《姬三公子》林**原

28、墓地惊魂

　　月色晦暗不明，浓重的乌云压得很低，轰轰雷鸣从远处缓缓逼近，正是山雨欲来之势。
　　姬三催动枣红马，在暴风雨袭来之前，赶到北固山脚下。
　　牙牙的衣冠冢在一处绿树环抱的风水宝地。
　　几个时辰前，两人骑马路经此地，李翔遥指着衣冠冢前那块方正的墓碑，笑道：“我让人四下宣扬牙牙葬身于此，整个镇江大概都知道了，其生母应该很快现身。”
　　“你这么有把握？”姬三问道。他愿意相信李翔，只是尚有一丝疑惑，倘若牙牙之母远在千里之外，甚至根本不在人世呢？
　　李翔显得胸有成竹，“放心，她此刻就在姬府之中。”
　　姬三有些吃惊，不过，他心思敏捷，眼珠一转便猜到了，“莫非是萧家的侍女？”
　　“答对了！” 李翔将脸贴近姬三的颈肩，鼻端闻到对方身上融合了阳光和草木香味的气息，懒洋洋地轻嗅了一口，耐心解释道：“那日，本王见姬府门前挤满了女子，一打听，才知姬二玄悬赏重金为牙牙挑选奶娘。本王恰逢其会，设法引来萧家侍女逐一试探，发现其中一位叫小柳的女子十分可疑……”
　　他一面说，一边往姬三的耳朵吹气。
　　姬三耳朵发痒，不自觉地耸肩想躲：“别闹，呵呵，二哥没跟我提起此事……”
　　李翔搂紧他的腰，煞有介事地叹气：“那日，姬三公子只顾陪萧盟主踏青，哪有闲工夫关心牙牙。”
　　听到这隐含酸味的调侃，姬三没有辩驳，笑吟吟地反将一军，“小羽，你吃醋了？”
　　李翔见姬□□应平静，不再闻萧色变，甚感欣慰，觉得假以时日，姬三必能将忘记萧长歌，与自己相亲相爱。
　　他换上一脸凛然正气，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道：“本王心胸宽广，怎么会与小人一般见识。”
　　姬三故作不解，“王爷口中的小人是谁？”
　　两人轻松地斗嘴，山路上撒下一片阳光和笑语。

　　到了夜晚，墓地阴森漆黑，几丈之内并无人影。
　　胡悦抱着油布伞跳下马，一屁股坐在墓碑前，不甘心地说：“姬三兄弟，我没骗你，小羽他们肯定会来的，要不，你先回，我一个人在这里等。”
　　姬三没作声，心里掠过淡淡的失望，酒意被冷风吹走了一大半，心道，李翔身份尊荣无比，无需深夜亲自来捉拿一位弱质女子。只怪自己醉得厉害，出发前忘了先到李翔卧房一探虚实。
　　眼看天空变作墨黑色，一场大雨即将来临，他正拿不定主意，是否在此枯坐，无意中瞄到远处有火光忽隐忽现。
　　莫非李翔已擒下小柳姑娘，正要撤离？
　　他一带缰绳，疾驰而去。
　　“姬三兄弟，你去哪儿？” 胡悦嘀咕着，犹豫半响，起身拖着伞，气喘吁吁地追了过去。

　　距此约莫半里，便是姬家祖坟。夜风扑面，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姬三心脏不安地抽了一下，直觉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
　　风驰电掣间，姬三睁大眼睛，看见几位玄衣人举着火把围在他母亲的墓前，正在掘开她的坟！
　　为首之人一身湖绿春衫，蹲在地上似在土里翻找什么。
　　这些盗墓贼，居然要破坏母亲的尸骨！
　　一股狂暴的怒火直冲姬三的脑门，将他的理智烧到九霄云外。他从马背上一掠起身，手抚腰间欲拔剑，却摸了个空。糟糕，刚才出门匆忙，身上未配宝剑，幸好袖中有两枚飞镖。
　　他毫不迟疑地甩出一朵蝴蝶飞镖。激怒之中，仍不忘出言示警，以免错伤无辜：“住手！看镖！”
　　话语未落，绿衫人束发玉簪被飞镖击断，柔亮的青丝滑散下来，遮住了半边俊颜，身边的玄衣人立即拔剑将他护在中央，“有刺客！保护主人。”
　　绿衫人并不惊慌，从容站起身，望向融在黑暗中的人影，不很确定地问：“姬三，是你吗？”
　　姬三闻声一楞，由空中直直坠下，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不由又惊又怒，手指发颤指着对方，几乎说不出话来：“小羽！你为何刨坟！”
　　“姬三，你别误会，嘿嘿。” 李翔脸上的神情古怪而复杂，似乎有几分尴尬，几分雀跃，几分得意，却无半分羞愧和歉意。

　　姬三悲哀地想，我怎么会交上这样的朋友？
　　他握着双拳，忍无可忍地喝道：“住嘴！你休要欺人太甚！”
　　章庭冷冷地插了一句：“姬三公子，王爷待你一片热忱，你别不识抬举。”

　　“你们先退下。”李翔拨开众人，扬起手中的木匣，向姬三露出一个安抚性质的微笑：“你看，这是什么……啊哟！”
　　他胸口一凉，垂眸瞧去，发现一枚蝴蝶镖深深地钉在左胸，羽尾犹自嗡嗡震动，可见射镖力量有多大，只差分毫就会刺破心脏。
　　“姬三，怎么回事？你……想杀我？” 他难以置信地低喃，雪白脸上褪去一丝血色，衬得的眉目愈发浓艳幽黑，俊美得不像真人。
　　姬三猛地呆住了，一颗心失控得狂跳，不！我不想杀小羽！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惊痛之余，他伸手掏出袖中的蝴蝶镖，颤抖地举到面前：“小羽，我没有……”
　　他想说，第二只镖在这里，我并没有射出……

　　没等他说完，章庭率领王府的侍卫一拥而上，将姬三按倒在地，拳打脚踢。
　　混乱中，胡悦跑到李翔身边，焦急地问：“小羽，你伤得怎么样？”
　　“让开！”李翔胸中气血翻腾，挥开胡悦的纠缠，在暗卫的搀扶下，强撑着走了几步，将手中的匣子扔到姬三面前，“给你。”

　　那木匣以沉香木制成，四角包金，红漆半褪，正面雕刻着一只似龙似鱼的动物，正是他当初离家前埋在姬府佛堂花园的木盒。
　　里面装着母亲的遗物！
　　木匣怎么从后院跑到十几里外的墓地？
　　小羽又是怎么发觉的？
　　姬三转不过脑筋，艰难地抬起脸望过去。
　　此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李翔冷峻的面容，一双眼瞳疏离地望着他，犹如沉寂的千年冰湖，湖底或许暗流汹涌，水面上却看不到一丝波澜。
　　那冰冷的视线比刀剑更锐利，似能直接剖开姬三的胸口，刺穿他的心脏。他身子莫名地一颤，感到一种痉挛般的剧痛攫住了自己。
　　对不起，小羽。
　　下一刻，一个霹雳雷响起，亟待已久的瓢泼大雨终于落下。李翔的身体晃了晃，闭目往后就倒。
　　“小羽！小羽！”姬三吓得灵魂出窍，激烈地挣扎起来。然而，王府的侍卫训练有素，暗卫更是武林高手，数人拳脚齐下，错落地砸他在身上，他像一只脱水的鱼在雨地里徒劳的扑腾。
　　眼看李翔生死不明，被侍卫送进轿中，姬三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力量，竟然挣脱众人，踉跄地追上去。
　　侍卫们举剑追击，章庭赶紧一摆手，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据他所知，王爷十分看重姬三，他一向以王爷的意志为行动准则，既然王爷未下令扑杀姬三，他就不能伤其性命。
　　不过，现场却有人不服从他的指挥。
　　胡悦从斜刺里冲出，气呼呼地骂着，“混蛋，你居然敢伤小羽，老子跟你绝交！”一面挥动油布伞，重重地击向姬三的后颈。
　　姬三眼前一黑，失去知觉，跌至母亲的坟头。

作者有话说

　　多谢大家留言鼓励。本文基调是轻松的，所以，请相信小羽和姬三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