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宙这辈子》归川

9、17-18

　　17.
　　陈宙没有成为大学生，她的新身份是女子监狱里的犯人。
　　每天准时6点起床，洗漱吃饭，开始工作，一天工作8小时，22点就让上床睡觉。
　　在里面的时间过得太慢，刚从每天学习15小时的学校过来，陈宙一开始不习惯，她努力着去习惯，安安静静地坐在太阳能晒到的地方，回忆她短暂的人生。

　　陈宙不是什么都回忆。
　　她时常想起被自己杀死的男人的惨状，捋清每一个细节，仍旧对自己当时的反应感到满意。
　　也会想起张蕙兰，想她当晚的表情，最后想明白，那个表情只是害怕，并没有别的含义。

　　更多时候，她想蒋泓夕。
　　想到蒋泓夕时，唯一有点遗憾，她回想起两人相处时，蒋泓夕看着她的时候从没脸红过。

　　关于这个遗憾是否如此，陈宙没有亲口问过蒋泓夕。
　　她只是少了一点慰藉，而蒋泓夕还有很长很长的人生。

　　蒋泓夕来看她了，来了好多次，陈宙都没有去见。
　　张蕙兰也来了，她又多了好多白头发，也不踩高跟鞋了，穿着平底鞋，走路变得悄无声息的。

　　她在透明玻璃的外面，不知怎么想通了，陈宙才是她的亲生女儿，而死去的那个男人本来就与她毫无瓜葛，仿佛之前鬼迷心窍的是另外一个人。

　　张蕙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捶胸顿足，“对不起啊，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把你都毁了，妈妈错了，你这辈子要怎么办啊。”
　　陈宙在玻璃窗内，静静看着她，等她哭完了，只说了一句话：“妈妈，你帮我和蒋泓夕带句话吧，让他别来见我了，离高考没几个月了，好好学习吧。”

　　蒋泓夕后来就没来了。

　　高考放榜后，张蕙兰来和她说：“蒋泓夕考起北京的学校了，是个好学校。”
　　还是公安大学呢。

　　蒋泓夕挺争气的，他以后，要去保护别人了。
　　那天，陈宙坐在阳光底下，笑了一整天。

　　18.
　　蒋泓夕去上大学前，又来了一次。
　　这次，陈宙见了他。

　　蒋泓夕也变了，他显得更高大，也更稳重了。
　　以前总爱冲陈宙笑，像个幼稚鬼似的，现在也不大爱笑了。

　　陈宙问他：“你又长高了吗？”
　　蒋泓夕摇了摇头，“和以前一样，你知道的。”

　　她知道的，和蒋泓夕有20厘米身高差的感觉。

　　陈宙又快过生了，这次是她20岁的生日。

　　蒋泓夕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陈宙反问：“高考的题难吗？”
　　蒋泓夕愣了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坐在那里回想考题，“语文作文挺难写的，容易跑题，英语最简单，数学还行，数学老师押中了几道小题和一道大题，理综对我有些难度，对你估计也不难。”

　　陈宙就说：“蒋泓夕，你送我一套高考卷子吧，我也想做做。”

　　蒋泓夕毫无征兆地哭了，他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笑着哽咽道：“行。陈宙，你下次许点有难度的愿望吧，这让我实现起来，太没成就感了。”

　　她许过别的愿望的。
　　可老天爷也许觉得她太贪心了，一个都没让实现。

　　她不贪心了。
　　就许点简单的愿望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