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有垂杨》窗影后的猫

64、番外1

　　‘姜北，对不起，我终究……还是辜负了你’
　　‘我爱着一个人，爱他的笑、爱他的撒娇、爱他过往的一切，我的要求不高，只想他能在我身边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就行！’
　　“妈妈，为什么叶子会落下来呀”
　　“因为泥土是他们的妈妈，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要回到自己妈妈的怀抱了”
　　“那他们是不是很开心呀”
　　“对呀，那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候”
　　是吗？会开心吗？人要是像树叶一样落下，也会开心吗？叶杨去找自己的妈妈了，他会开心吗？不，我不允许，就算他不开心也要留在我身边！
　　…………
　　“不要，叶杨，叶杨！”姜北惊呼一声坐了起来。
　　“你醒了！”旁边有人看见他醒来立马凑到跟前。
　　姜北转头一看，是姜南“哥？”姜北疑惑的叫了一声，却又立马抓住姜南问道“叶杨，叶杨呢？他在哪？”
　　“他……”姜南说着低下了头。
　　姜北顿时脸色煞白，掀开被子要下床。
　　“你别着急”姜南想制止他却无济于事，只得说道“他活着呢”
　　听了这话，姜北愣住，怀疑着问“可是，我看见他……”
　　“他是跳下去了，不过他命大，摔到了一块常年无人清理的草丛中，厚厚的草木充当了缓冲垫，保了他的命，医生都说他能活下来是个奇迹。”姜南又补充道“只是……因为楼层太高，掉下去受到较大的冲击力，人到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
　　姜北听后像是劫后余生般低叹道“人没事就好，只要他活着，只要活着，我什么都不求了”
　　“那他现在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还在重症监护室，你过去也看不见”姜南直接拒绝“你先休息”
　　“我没事”
　　“没事个屁”姜南气的骂他“他跳下去你就晕了，医生说你受到的精神刺激太大，得好好休息。”
　　姜北听不进去他的话，一心都在叶杨身上。
　　姜南见状，又试图改变策略“他身边现在有专业的医生护士在照顾，你过去只能添乱。万一他要是醒了，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样子能照顾得了他吗？”
　　姜北不说话，只是抿着唇死死的盯着他哥，姜南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得妥协带他去看叶杨。
　　姜南说的没错，叶杨在重症监控室内，全封闭式的重症室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视线，他只能通过电子监控看看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人。
　　往常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在这时只能通过这一方小小的屏幕去看，姜北忍着酸涩去抚摸屏幕上的身影，眼泪却突然模糊了视线，他用手赶紧擦干泪水，却没想到带着水渍的手沾湿了屏幕。
　　他着急忙慌的又用手去擦屏幕，眼睛又止不住的流泪，就这样，他擦完眼睛又擦屏幕，擦完屏幕再擦眼睛。
　　“叶杨，叶杨……”姜北仓皇的喊着叶杨的名字，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这个人就从自己眼前消失，可他再如何手足无措，依旧毫无作用，眼睛和屏幕都越来越模糊，他越来越看不清床上的人，情急之下，姜北只能用衣袖去擦那些水渍。
　　姜南察觉到异常，叫了一声“姜北？你在干嘛？”可姜北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像是癔症般，嘴里只是念叨着叶杨的名字。
　　见他不说话，似是陷入了癫狂状态，姜南心下一惊，立马上前去阻拦他“姜北，他在呢，你醒醒姜北”平常姜南的力气就不如姜北，此时更甚，他原本想拿走姜北手上的平板，却突然被推倒在地，姜北怒视着他“不准碰我的东西！”
　　顿时，姜南怒从心起，站起身来挥起拳头狠狠砸向了姜北。
　　砰——
　　姜北瞬间被打翻在地，但他的怀里还死死的抱着电子平板，姜南见状气不打一处来，蹲下身拽住他的衣领，第二拳还没下去就听见姜北开口了。
　　“如果是你……”姜北抬起头来看着他，极力维持的平稳中隐不住的哽咽“哥，如果是你爱的人被逼自杀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会无动于衷吗？”
　　全身紧绷的肌肉在这一瞬间顿时松散下来，紧握的拳头无力的垂落在地。
　　“我很清醒，但我怕看不见他。就是因为我没看好他才变成了现在这样，就是因为我没在他身边才让他走上了这条路，我不想再重蹈覆辙。我只想好好的看着他，陪着他，真的，你别阻拦我，我求求你了”
　　姜南吗没再说话，拿过他手里的平板，仔仔细细擦干屏幕上的水渍后又交还给他，然后将姜北抱入怀中“没事儿，你想干什么都行，哥陪你”
　　姜北侧靠在他的怀里，看着屏幕上依旧一动不动的人，心如死灰“哥，如果没有他，我也就活不成了”
　　姜氏父母到医院的时候姜北刚被姜南哄着在喝粥补充体力，看见站在门口的父母，姜北只是瞥了一眼，没说一句话，姜南小声提醒道“爸妈来看你了”
　　姜北置若罔闻，视线只是盯着屏幕，看着还在陷入昏迷的叶杨。
　　姜南无法，只得自己当和事老，去请自己的父母进来。
　　“小北，你怎么样了，可吓坏我跟你爸了。你爸一听说你出事，立马扔掉工作就来看你”姜母坐在姜北的身边好言相劝。
　　“妈，我没事儿，是我男朋友出事了”姜北平静地说道，事已至此，他不想再瞻前顾后，更无暇顾及其它。
　　姜父被他气的不轻，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你这是在说什么？你……”
　　“我说的您没听清吗？那好，我再说一次！”姜北推开站在自己身前阻拦的姜南，下了床大跨步走到姜父跟前“我说，我男朋友出事了，我在医院陪他！他不好，我不走，我会一直一直的守着他，因为我爱他。我不允许任何人去伤害他，包括你们在内”
　　“小北！”姜南与姜母的话音同时响起。
　　“你……”姜父指着姜北的鼻子正要说话，却被打断。
　　“爸，您爱过人吗？您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吗？您不知道，您只知道工作、只知道你的宏图伟业，其他的您一点也不关心。叶杨是我的爱人，曾经是、现在是、这一辈子都是！我不会为了任何事放弃他。现在我的手上除了江莱的股份，还有固存、基金、房产、车产、以及投资过的其他产业，这些我会委托律师跟您协商归还。”
　　“小北，你是什么意思？你别……”
　　“让他说！”姜父怒吼着打断姜母的话“我倒要看看他想说些什么”
　　“出生在姜家，这不能由我做主，这是我的命，我认。但现在，我不想再这样下去”姜北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从此，姜家不会再有姜北！姜氏继承人也只有姜南”
　　啪——
　　姜父被气得脸色发白，他怒目圆睁“畜生！”
　　“是，我是畜生，所以我不配生活在姜家”姜北被打的嘴角出了血却依旧毫不示弱。
　　“小北，你在说什么”姜南拉住他，厉声道“给爸道歉”
　　“我说过，谁伤他，我就跟谁势不两立”姜北毫不畏惧的盯着自己的父亲“我之前是信任您才会接受您对我的任何苛责，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和他在一起。但您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动摇，无论我做了什么、无论我想什么办法，您都无动于衷，这些倒罢了，但我万万没想到，您不但容不下我们的事，连他的存在都成了一种错误。利用他，逼他至此，您这一石二鸟的计策真是妙得很，对待仇人也不过如此吧！爸，我是您的儿子，可您有拿我当儿子吗？您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可我连为自己争取幸福的权利都没有这是为了我好？这句话你配说出口吗？”
　　“小北！你……”
　　“闭嘴！”姜父浑身颤抖着制止了姜母的话，他定定地紧盯着姜北，父子两怒目相视谁都没有开口。
　　良久，姜父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开口“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知道你生气，作为父亲我有做错的地方，我跟你道歉。但对于你刚才的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收回，我可以当做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唔”姜北的一句不需要还未出口就被姜南捂着嘴往出拖。
　　“姜北，你别说了。”
　　姜北拉扯着姜南的手想挣脱他，却竟撼动不了他分毫。
　　“站住！”姜父沉声道，而后看着姜北提醒他“他现在还在重症室昏迷，每天需要大量的医药费维持；外面还有一些没有清理完全的仇家，你觉得你此刻抛弃了姜家人的身份会有什么作为？是能救得了他还是保的了你自己？到时候，你只不过就是一条腹背受敌的丧家犬！”
　　“爸，他现在脑子不清楚在这儿胡言乱语呢，您别当真，我去教训教训他”姜南说完就拖着姜北出去了。
　　姜父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造孽呀”
　　叶杨每天都在昏迷状态，医生说他从高处坠落，能活着已是万幸，要想醒来甚至跟正常人一样的几率很渺茫。
　　可即使这样，姜北依旧不肯放弃，他说“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要找人给他治。”
　　自从叶杨出了事，他的性子逐渐孤僻和易怒，旁人的劝说一一被他当做耳边风，听得烦了他便会发脾气将那些人统统赶走。
　　久而久之，身边的人都已经拿他没办法了，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姜父虽说狠心，可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况且父子两因为一个外人闹到这种地步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所以自从他跟姜北吵过架后也有在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最后在姜母和姜南的游说下逐渐说服自己接受这件事，只是毕竟身为长辈被自己儿子指着鼻子骂，要说心中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姜南看出了父亲的态度有所软化，便将许久不回家的姜北生拉硬拽回了家。在姜北认错道歉后，父子两算是别别扭扭的和好。
　　夜里，兄弟两坐在花园里聊着天，初春的夜风仍像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生疼。
　　“说句你不爱听的，如果……他真醒不过来怎么办”
　　姜北看着夜空像是在思考，片刻后开口“哥，你听说过一句话没？爱这个东西是分深浅的，不怕对一个人产生□□和感官上的喜欢，就怕对他产生怜爱和保护欲，当真到了这个地步，这辈子都逃不了。我就是这样，从我一步步的知道了他的身世、跟他朝夕相处之后，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我看不得他受一点点委屈和狼狈，只想好好的保护他，给他以前缺失的爱和温暖。除了他之外，不会再有人让我有这种感觉了。所以，就算他以后真醒不过来了，我也会陪着他。”
　　“你真的……”姜南斟酌着问“没有在意过他的过往吗”
　　“我只冤自己遇见他太晚”
　　姜南将手搭过他的肩，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他会好的”
　　基于父亲勉强答应他们的事，作为交换条件，姜北需要先回到学校完成剩余的课程，然后在下半年出国完成大学课程，且什么时候正式完成学业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国，但同时叶杨必须留在国内治疗。
　　这就意味着，再过不到多久，两人要分开好几年。
　　姜北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背，轻言道“我这一走就要好久，你真舍得不睁开眼看我一眼？”
　　床上的人依旧没反应，姜北紧握住他的手，又说“行吧。就当是你惩罚我没有保护好你好了”
　　入夏没多久，天气变的令人燥热不已。
　　江莱清除了内外障碍逐渐回到正轨，姜政业因已经卸任董事长一职，也没有再回去的打算；姜南通过竞选重新回到总裁的位置，只不过这次是凭自己积攒多年的信用和实力坐上了这个位置；秦子砚辞了职准备当一名人民教师，他说这是他以前的梦想，偶尔他也会过来陪陪叶杨；安子骞毕竟是医生，而且心理治疗对叶杨的病情也很有好处，所以他时不时也会过来看看叶杨；魏伟对姜北的敌意还很大，但也知道他对叶杨的感情是自己比不上的，在看过几次叶杨后悄然退场；还有之前与叶杨交好的几个朋友，也时常轮流照看。
　　“你看，大家都在变好。你也要变好呀，好不好”姜北温柔的眼神细细的描绘着叶杨的眉眼“你还记得我们初遇的日子吗？就是今天呀。等你醒来，我们再一起去老地方转转好不好？杨杨，我爱你”
　　日子一天天的过，姜北最终还是要踏上出国的道路，他临走之前最后一次来到病房，坐在叶杨的身边，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从傍晚坐到了第二天清晨。
　　最后他站起身弯下腰，在叶杨的眉间留下轻轻一吻“杨杨，我会尽快回来，等我”
　　他强迫自己转身离开，没再回头看一眼。
　　也没看见床上的人微动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