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天意（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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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之极，道之极，信念之极。
紫色宝剑拖拽着火焰，如流星一般飞向槃隐神宫，当它从剑者身旁经过时，疾风掠起了一缕发丝。随后，万剑同归，追随着火星汇聚在槃隐神宫。
“道之极意，不过自然，自然不过是众生性命，守护生命，便是道之真谛，是吾所求之道！”沥沥鲜血沿着柳生剑影手中的剑柄滴落，每一滴鲜血都夹带着他最后的意志，唯有……守护神宫！即使舍弃了生命，消散了身躯，甚至连魂魄都可以离散，这意志也不会有丝毫动摇。
“嗯，这是……”槃隐神宫内，众人皆感到心中一动。柳生剑影终于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剑道，但众人却怎样也无法为他欢喜。一个生命在达到灵魂的至臻境界时，却选择了离散，化作无边的意志为众生做最后的守护。
“为了不知餍足的人类而牺牲至此，荒唐！只凭这样便想拖住吾吗？”万里狂沙与异空间中，一黑一白两位魔神同时开口，竟是愤怒了。
看着剑圣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散，素还真微微垂了一下眼眸，却很快又抬起。神宫之外，万千飞剑顺风之能，不停飞绕，似在阻止神之步伐。而神也停下脚步，观赏着奇妙的剑阵。
许久之后，弃天帝缓缓说道：“人类唯一可取之优点，即是意念。”
飞剑之影如光似电，将整座槃隐神宫围绕得更加虚无莫测。素还真的眼中因为专注而映上了点点银辉，如此明亮，却又肃穆寂静。当命运之轮沿着他所期望的方向转动，他的心却被命运的车轮重重碾过，留下一道道辙痕。
“吾不想再看到这样的眼神。”白衣的魔神不知何时转过身来，用手按住了素还真的双眸。后者仓促的闭上眼睛，措防不及之下，竟觉的眼底有些发疼。。
“人类不值得你背负。”
素还真几乎不可察觉的颤动了一下，他拉下弃天帝的手，平静的说：“素还真所背负者，是自己的天命。”
魔神闻言大笑起来，凑到他耳边亲昵的说：“你的天命，将归属于吾。”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被弃天帝毁灭并重塑的话，确实如此。素还真再次将目光投注在镜中的槃隐神宫，他与弃天帝赌局的终点就在这里。
身处万里狂沙，黑衣的魔神也同样注视着神宫。他的意念穿透了风沙与剑阵的阻隔，突然的攫住了银鍠朱武，将他拖入了意识的世界。
“弃天帝！”银鍠朱武低喝，没有惊讶和恐惧，只是厌恶和愤怒。
“吾儿，还未放弃反抗父皇吗？”弃天帝的声音优雅而冷漠。
“吾会坚持到你消失人间！”
“这么偏执的个性，是父皇让你尝得败果不够！”明明知道朱武抗拒，甚至厌恶着与自己的关系，弃天帝仍然一次次的提醒着。并非真的看重这个孩子，而是要动摇他的心神，为了夺取现世中唯一完美的圣魔元胎。
“吾与你，是不死不休，其它无话可说！”
“哦，是吗？那么，也许你们会有共同的话题。”弃天帝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顿时空间变换，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意识空间中。
“素还真！”朱武惊呼，竟然在此处看到素还真，他下意识的猜测着眼前之人的真假。
被唤了名字的人微微一愣。前一刻他正通过银镜看着剑阵环绕下的槃隐神宫，和宫外驻足凝视的弃天帝，下一刻却与银鍠朱武同处于一个空间，看着后者与魔神对峙。
是幻影吗？
还未等素还真做出判断，弃天帝便又开口：“吾儿，你当唤他一声皇兄！”
什么！
此言一出，银煌朱武心神俱惊，弃天帝的意识借机侵入。朱武立刻全力抵抗，两者冲击之下，意识竟陷入了濒临走火入魔的境地！而现实之中，本来凝息静坐的他也突然双目圆睁，露出狰狞神色，全身大汗淋漓。
“不妙！”一旁的苍察觉朱武有异，立刻将手搭上他的肩头，欲进入意识空间，不料却受到意外之力的阻挡。
“弃天帝……喝！”知道是弃天帝有意将朱武困于意识世界，苍咬牙再度施为，欲与魔神相抗。突然，前方的阻隔似被人打开了一条通道，下一刻，眼前之景便骤然变换。虚无的空间之中，银鍠朱武单膝跪地，苦苦抵抗弃天帝的压力，身影竟变得有些恍惚。
“朱武！”不敢有片刻延误，苍运掌送出一股真力逼向魔神，同时上前一把抓住了朱武的肩膀。
“嗯？”弃天帝以神威化解苍的真力，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他似乎感到左手的衣袖被微微地拉扯了一下，便转头看着一旁静立的素还真。后者垂着头，隐去了脸上神情，只看得到有汗水顺着那苍白的下颚缓缓滴落。
苍同样看到了素还真，但眼下情况容不得多想，他抓住朱武，趁弃天帝分神之际迅速的脱离意识空间。
心神受创的朱武几乎是在退出的同一刻，吐出一口血来。
“抱元守一，凝息精神！”苍以掌抵住朱武后心，将真力贯入。调息片刻后，朱武的心神终于稳定了下来。
“朱武？”
“吾无碍。”朱武摆了摆手，欲言又止道，“那人……”
“应是素还真无错。”苍将他未出口的话补完。对于素还真的出现，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进入意识空间的通道不会无缘无故的打开，弃天帝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与朱武，想来是因为素还真的相助。他只是没有想到，素还真竟能对弃天帝造成如此之大的影响……朱武接下来的话便解答了他的疑惑。
“弃天帝，让我称他为皇兄。”朱武看着苍，神色发暗。
“嗯？”苍闻言先是惊愕，然后深深叹息，“如此便说的通了。”
弃天帝让朱武称素还真为“皇兄”，虽然二人在血脉上并无瓜葛，但从魂魄本源上却是一脉同出。正如朱武能从万年牢中救出苍，素还真也能在意识空间中，助苍与朱武一臂之力。
“之前诸多推测，素还真与弃天帝渊源深厚，如今证实到不令人惊讶。只是素还真非是魔族……”苍继续分析着素还真与弃天帝之间的联系，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般看向朱武，后者也既有默契的望向他。
“不但不是魔族，”朱武接到，“反而一身清圣。”
“那么，”苍的眼神因为沉思而变得深邃，“弃天帝的本源便值得寻味。”
弃天帝从何而来？面对槃隐神宫内精美庞大的壁画，剑子、佛剑与龙宿三人面面相觑。
“天界产生战争，神宫第一武神悖离天道，封号弃天帝，自创魔道，就此与天界抗衡……”
“弃天帝竟是来自天界。”剑子发出一声感叹。
佛剑分说：“所谓魔道，便是异度魔界。”
“弃天帝创立异度魔界，意图毁灭人间，佛陀降下龙神之焰，一挡弃天帝野心。嗯……”龙宿沉吟，“一页书的八部龙神火，便是由此而来。”
“天神受命三教，抵挡魔界之祸，派出圣兽守护天地三柱，若三柱尽毁，需三名默契无间的三教高手，借神柱圣气，驱逐五浊恶气，共修天极圣光，风雷引动，暗遮天地之刻，共挡魔祸。”
看完最后一段壁画，三人皆已动容。忽而，只听龙宿笑道：“三名默契无间的三教高手，哈，原来天命早已在此恭候。两位好友，如果此役吾等平安脱出，还是早早将三教先天的名号让出，方可逍遥渡世。”
佛剑摇摇道：“让出名号，让不出心。”
剑子抚掌大笑：“如此，便是遂了好友的心愿又何妨！”
佛剑：“拼过此关再说。”
三人遂背靠神柱而坐，宁心静神，吐纳间将神柱圣气引入体内，与自身真气融合，全力参悟这最后的灭天之招。
疲惫。
除此之外素还真再没有其它的感觉。强行破开弃天帝的封锁，放走了苍和朱武，大大损耗了他的心力。他现在不得不靠在白衣魔神的怀中，依靠魔神之力慢慢回复心神。
“吾对你似乎太过纵容了。”摩挲着素还真鬓角的白发，弃天帝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素某以为，魔皇……并不在意。”闭着眼睛缓解脑中的昏眩，清香白莲的话语有些停顿。
“片刻的安宁并不能改变苍和朱武的结局。”
“但魔皇却没有破除槃隐神宫的剑阵……”
“吾说过，吾不会吝与对死者的尊重。至臻化境的剑者，豁尽性命所求的道，值得吾宽容一日，也仅此而已。”
“如此，足以。”素还真睁开了眼睛，神色已逐渐恢复。
“这一日宽限带来的希望，吾拭目以待。嗯……”弃天帝言至一半，突然心神一动。他怀着的素还真也有所感应。
“哎呀，是我离开的太久了吗，这苦境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在某处无人的旷野上，一男一女两人自虚空中缓缓现身。那男子身材高大，一头红发怒张，手执小金球，正是识界五神之一的泰逢。与他一同前来的女子，便是他的妹妹妙音天女苏苓。二人此番来到苦境，为的是归还附有素还真命魂的灵心。
“苦境如今氛围有异，恐是遭逢变数，我们还是尽快将灵心送至定禅天，免得徒生意外。”苏苓颦起一对秀眉，对眼下境况颇为担忧。
泰逢有所察觉，心中不敢大意，口上却安慰着道：“小妹，放心吧，此处里定禅天不算远，吾们速去速回，卸下任务，再安心游览苦境风光。”
就在这时，周围异变徒生！
“灵心！是灵心！啊~~~”
“交出白莲之心！呜——”
“咿~~~交出来！”
“交出灵心！
四境八方的邪灵妖鬼，感受到至圣至纯的灵气和魂魄，竟云集而至。一时间邪哭鬼嚎，在旷野中弥漫，并将泰逢兄妹二人团团围住。
“啧，麻烦！”泰逢皱眉摆开了架势，“喂，窥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小心灰飞烟灭！”
“我的，是我的啊！”
终于，有邪灵禁不住诱惑扑向泰逢，宛如一个信号，漫天遍野的邪灵发动了攻击。而泰逢不愧为幽厉五神之一，手中小金球化作荧魅剑，剑落魂飞，百万邪灵一时间竟无法近身。相比之下，妙音天女的武艺只在中等。起初众邪灵为夺莲心，全力围攻泰逢，苏苓所受攻击有限。但眼见泰逢锐不可当，邪灵便转而围攻苏苓，一时之间令她压力倍增，久争之下，终于露出了破绽。
三只邪灵从不同方向袭向苏苓，苏苓身法灵活，一剑斩杀第一只邪灵后，立刻回身将第二只邪灵灭于剑下。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最后一只邪灵以及其刁钻的角度逼向苏苓，后者应对不及，眼看便要受伤。
“小妹！”一直关注小妹的泰逢立刻逼退身边几只纠缠的邪灵，举剑挡在苏苓之前。邪灵惨叫一声，消散在荧魅剑下。然而另有狡诈的邪灵，趁此机会冲入泰逢怀中，竟将素还真之心裹挟了去，消失在夜空之中。众邪灵见灵心被夺，立刻放弃泰逢兄妹追逐而去。
夜空中，无数邪灵呼号纠缠。最初夺到灵心的那只邪灵，还来不及将灵心吞噬，就被追逐而来的众邪灵撕咬、吞噬殆尽。灵心落入另一只邪灵手中，另有大片邪灵将他包围吞噬，如此反复。一时之间，素还真之心在众邪灵中颠簸辗转，直到……
“哼！”一声随意的冷哼，竟夹带千军之势，强大的压力几乎实化，逼的一众邪灵动弹不得。突然出现在此的黑衣魔神伸出手，灵心便被牵引着落入了他的手中。得到想要的东西，弃天帝没有片刻停留，身影转瞬即逝。而在他消失之后，漫天的邪灵便被无形之力消灭，百万邪灵顷刻间便做虚无。
异空间内的素还真露出惊叹的神色。虽然早已知道弃天帝的威能无限，但眼见漫天邪灵，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发出，便被消灭殆尽，确实是一种震撼的场面。同时他也为泰逢与苏苓庆幸，若非邪灵夺走了灵心，两人必然要对上弃天帝，那结局便是凶多吉少。
“放心，只要最后的神柱倾毁，人间一切都将走上末路，吾大可不必多次一举。”察觉素还真心中所想，弃天帝淡淡说道，语气虽冷，却意外的有一种安抚的意味。
“魔皇仍然认为这场赌约，素还真必输？”
“你仍然认为自己有赢的可能吗？”
清香白莲笑而不语，神情中却透露出一种安静和自信。这样的安静和自信，竟让弃天帝有些读不出他的心绪。
“哦？吾倒是要好奇了，你的自信因何而来？”
“吾之信心，因为天意。”素还真注视着弃天帝，温和而坚定。魔神竟因为他的回答而有了片刻的怔忪。随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银镜，缓缓道：
“寄希望于天，你必输无疑。”
素还真道：“劣者的信念始终不变。”
弃天帝将身体靠入软榻中，闭上了双眸，道：“那便静待吧。”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天意（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