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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留在厨房的贺心,兀自陷入后悔的情绪中。
      他太着急了。
      这样会吓到她,而他是一个有婚约的omega,真卑鄙,也许她会把自己想成是道德低下的人,一个露骨引诱她的omega,一个可耻的人。

      他一只手焦虑地握紧了另一只手臂,好似这样紧紧抱住自己,能够缓解被束缚的恐惧。
      不能说爱她。
      也不能倾述重生前的遗憾。

      同一时间,贺心也想起了月炎。
      比起月炎,此时他更痛恨自己。

      只因为她的一个眼神便欣喜如狂如同身在云巅,意志力这般不坚定,怎么可能摆脱皇室,真正地获得自由。贪恋她的气息,却不能正大光明给予回应。
      一切都是他的错。

      黑暗的情绪笼罩了贺心,他背靠着厨房台面,理智上,他应该远离江来,至少在彻底与月炎断绝关系前,隔着距离遥遥望一眼,已经是放纵。
      偏偏他那么贪婪,割舍不掉对她的依赖,信息素欺骗不了任何人,他却想借此骗过自己。

      “你还好吗?”骤然间,指尖传来的温暖,让他失神地抬起头。
      江来拉住他的手。

      一秒钟,两秒钟。
      她放开他的手,露出一脸歉意的表情。

      “看着像是身体不舒服,是着凉了吗?我前几天感冒了,要是病根未除传染给你,我会自责的。”
      “没有,在想事情。”

      江来脸上的歉意更深。
      她不该碰他的手。

      “走了,出门去找朋友玩。”两人都不想维持这难堪的沉默,江来率先开口,“中午回来当厨娘,你想吃什么我即使不会,也能学。”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你对我很好,为什么?”

      就当贺心为人友善热情,她只是被他的好给感动了。
      然而,走出公寓楼才几步,江来就难以自控地沉下脸,好不容易联系上隋棠,她简单提起搬进贺心公寓这件事,把隋棠的光脑号加入联系人。

      之前觉得把贺心看得无缘由的太友好,是不尊重他。
      可转念一想,她这样自作多情才是折辱了他。

      偌大一个校园,其实很多地方都被封锁起来,现实中进不去,但在星网上却有完全复刻的虚拟空间,个人账号只要联通了军校的数据库,便可以随意出入,这意味着绝大多数场合,非在校生也有权限进入。昨夜死去的新生,没有死在真实的刀剑下,而是大脑在连接星网时遭到攻击,局部神经区域麻痹,心脏骤停昏迷许久后才被室友发现,但那时人已经死了。

      江来白天在学校闲逛时,隋棠找到她,有关新生被袭击事件的具体信息,从他这里打听到的比学姐透露的多。
      集会结束后,明天就要正式开始上课了。

      江来:“你有被袭击过吗?”
      “我会警惕一点的,黑泽遇,那个单挑觉醒态的新生也被盯上了,前后两个晚上都有人刺杀他。”

      江来皱眉看着隋棠:“你怎么想的?”
      隋棠:“连想要杀的人是谁都不清楚,又这么嚣张,无需畏惧。”

      中午她回到公寓楼,贺心没说想吃什么,她就随着自己心意做。
      忘了提前准备,只好弄不费时间的菜式。

      星网下单食材,她选了空运海鲜,送货商依旧是之前买营养液的那家,由于特殊商品是人工送货,江来和穿着学生制服的送货员聊了几句。
      打听到他也是靠打工缴纳齐全学费的,而且不是学费最低的战士学院。

      这次买的海鲜她特意咨询过客服,确定不是那种会引发生理|反应的品种,说是在荒废星捕捞的野生海鲜,口感和市面上的其他同类品牌有些差异,江来随便选的,结果后来每次在星网上挑选商品,都会被推送荒废星低等星环保品牌等关键词。

      烹制好饭菜,江来犯困就去睡了,大概是有意想避开和贺心共进晚餐,她这一觉直睡到了下午,醒来时,餐桌已经被收拾干净,贺心不在。

      可是到了晚上,贺心依旧没有回来,她眯着眼睛在沙发上看书,想等他。结果困意来势凶猛,她睡着后,还意识半清醒半迷离地做着梦。

      梦中她是作为一个多年没有回到家乡的人,久违地重返故土。两三天的时间过去了,没有人发现她是谁,她曾经和伙伴们一起居住过的渔人小屋,在时间流逝的过程中被风蚀摧毁得比原来更加破败。海水上涨了许多,水泥路上挂满苔藓。

      夜里,她沿着小路走,从海边走到废弃街道。
      天气微冷,那种有什么躲在薄雾中窥视的异样感觉,似乎仍然存在,在她身边,有一个面容模糊的人,他貌似是笑着地调侃了一句,说的什么没听清。

      江来的心却像是被利器击中,一阵抽疼。
      这种感觉,很讨厌,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却不能够回想起他的长相,记忆深处和他有关的一切,云中雾里,风一吹荡然无存,但也只有无处不在的风,拂过面颊时,便是一阵怅然若失,什么东西被唤醒了,却压抑着不能舒展开来。

      她的记忆出了问题,为什么?
      失去的记忆明明非常重要,不是只有无关紧要的小事,她之前有试着去找医生看过吗?

      不,不能去找医生。
      你的存在就是一个秘密。

      江来头疼欲裂,夜晚的大海,远远望去是一片漆黑。她摇摇晃晃走着,忽然想像孩童时期那样,甩动着胳膊大步狂奔,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远处传来的海鸟尖啸让她陡然回神。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她身边有许多小伙伴,陪伴她,让她充满勇气。

      重要却面部模糊的人走在旁边,突然轻轻吻了一下她,细长的脖颈上,靠近发根的地方。他的嘴唇是柔软的,贴近肌肤时传来的那种酥麻的感觉,带有一点近似电流穿透血管的刺激。

      江来笑嘻嘻走开了一些,推了他一把。
      推远了些,而他却拉住她的手,想往怀里带,却反被她给推到在地上。

      她仰起头,看见群星璀璨的夜空,某种既是痛楚也是快感的滋味尖锐地袭来。她稍微有些头晕,就在这一刻,那种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孤独感让她握住那个人手腕的力道猛然加大,她控制不住力气,靠在他胸膛的后背往后任性地一倒,把他压倒在地,双腿也跟着缠上。

      他毫无防备,头发散落在地上,合拢的大腿曲折起来立着,她捉住他的双手,坏心思地挟制住不让他动。

      就像濒死的鱼一样呼吸急促,她环抱住他,用身体感受另一具身体的轮廓和热度,心跳快到一定频率后,她紧紧按住他两侧肩膀的双臂,越发用力。
      在他们这样玩闹时,惊动了藏在暗影中窥视他们的那道目光。

      “快把他们分开,这种可耻的事不允许发生在实验体身上。”
      “亚当和夏娃,本来应该是一对,可惜了。”

      她猛地抬起头,望向天空,星星一颗接一颗地黯淡下去,时间就此停止流逝,风吹起的头发定格在半空中。
      那句“销毁夏娃”的指令,像是宕机的古董发音器,不断回响。

      骤然惊醒,江来慌乱地起身喝了杯水。
      她静静地坐在床上,许久没有变过姿势。

      消息提示音响起,是隋棠发来的,今晚又有新生死了。

      -

      此处是帝国第一军校被封锁的区域中的一部分。
      表面上看,它是一栋普通的公寓楼。
      实际上却是关押觉醒态和唯一能压制这个觉醒态的疯女人的监牢。

      墙面上用铁钉嵌着的是一大堆形状可疑的块状物,它们的躯体表面有一层黏腻透明的膜,一起一伏像是在呼吸,这些块状物不符合人类已知的任意一种生命体具备的生理特征。

      它们看起来黏糊糊的,介于融化的果冻和流动的蜡之间,摸着却很坚硬。
      被女人抓住后,它们就被钉在了墙上。

      每一个白天和黑夜,都使用同人类的语言相差甚远的传输信息的方式,向病弱的女人重复着同一个短句。

      在发出特殊的波长频率进行交流时,它们的膜上多出无数个或大或小的孔洞,随着呼吸,不断往外喷溅出脓液。

      整个客厅都因它们的存在变得一片狼藉,原本平整光滑的墙面遍布凹陷的霉斑,沙发上的毯子湿漉漉的可以挤压出汁,地板总是有积水,底下的水泥都因此膨胀,走在这些缝隙被撑开拱起的瓷砖上,如同跨过一段泥泞的崎岖小径。

      可居住在这栋房子里的女人,却神奇地无视了这些丑陋肮脏的生物的存在。
      她疯狂地喷洒消毒液,来抵挡渗入空气的霉害。

      这样做本来是没有效果的,假使住在这里的女人没有疯,她就应该及时地从这栋充满了古怪之处的房子搬出去,在危及到生命之前。只要房子始终如此潮湿,霉污没有彻底被根除,喷再多酒精,点亮再明亮的紫外线灯都无济于事。

      可她不能搬离这栋房子,这里是她的家。
      人不会因为感染了寄生虫,就索性放弃自己的生命。

      基于同样的原理,她会留在自己的家中,将占据房屋的那些怪物们全部驱逐。而不是畏惧地逃离,随便找一个陌生的地方搬进去,像提前为自己选好了人世间的坟墓。

      瘦弱的女人对生活环境的恶劣熟视无睹,她唯一的需求,便是保护自己的房子,房子是家的象征,是她不曾被温暖对待过的记忆中想象出来的最美好的事物。
      ——家。

      她无声念着:“我的小家,我会永远爱它。”

      该区域外,贺心恰巧从旁边经过,无法反向追踪的匿名消息将他引到这里。
      公寓外墙布满裂痕和霉污,而专属亚拉森会的纹章,隐晦地刻在了斑驳的墙面之间,如果不是这样驻足停留,按照匿名消息上说的那样将光源以45°斜角对着旁边防护栏上的破洞,根本不可能发现。

      亚拉森会,一个旗帜鲜明地反抗皇室权威的地下组织。
      由于不是慈善组织,在和皇室对着来时,做出的事情难免波及到无辜的人。

      是被通缉的组织中,最难对付的。
      多年来,始终屹立不倒,屡屡陷入危急时刻,但总有办法脱险。

      之前险些让组织刺杀成功的首相姚构,对此尤其恨得咬牙切齿,多次公开宣称,对于能揪出该组织幕后boss的人,愿意满足他的任何要求。毕竟皇权之下,能有如此滔天威势的也只有这位名义上的首相了,多得是人想要博取他的青睐。

      然而,亚拉森会的boss始终保持神秘。
      底下不曾有任何人背叛他,追逐利益的聪明人们,使出浑身手段也探查不出他存在过的痕迹,其中不妨有些想加入组织成为卧底,结果被组织残忍地剥削,榨干好处后就成了弃子。

      最后看一眼外墙上刻的组织标识。
      贺心不再迟疑,迈步走进了公寓楼。

      进门就闻到了浓重的霉味,锈迹斑斑的门把弄脏了他的手,而脚下踩着的淤泥像是有活性一样,黏住了鞋底缓缓向着他的小腿往上探。

      即使贺心没有洁癖,对此也感到很是不适。
      每往前走一步,便会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阴暗的光线下,他仅仅能看清屋内摆件的轮廓,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墙壁上落了下来。

      沉闷的一声响。
      随后那东西开始在地上蠕动爬行。

      贺心面前猛地晃过一道人影,是住在这里的女人。
      她高声尖叫道:“怪物——你闯入我的家,就别想走!”

      高举的菜刀,凌空劈下。
      贺心躲过,迅速制服了女人。

      她近身作战能力很差,抛开精神状态不谈,就是个普通孱弱的女人。
      镇压住她后,贺心在她身上搜索,发现她的后颈没有腺体,靠得这样近,却闻不到一丝信息素的气味,即使是被挖了生|殖腺的omega,也会有腺体残留的腐臭气息溢出。

      “你能冷静下来,和我交流吗?你看,我不是怪物。”
      贺心将随身携带的手电打开,之前是为了不惊动女人,才在黑暗中潜行。

      “可你不是人。”女人呜咽道。
      贺心凝视着她,她苍白的脸上显露出畏惧。

      “不需要害怕我。”贺心轻声安抚道,“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这是我的家,我一直住在这里……呜”女人突然狠狠咬住了他的左手手腕。
      同时,墙上落下来的东西靠近了贺心。

      没有受伤的右手砍在女人的脖子上,劈晕了她,将她丢到一边,贺心抽|出黑色妖刀,将那东西劈成了两半,却看见它们迅速地重新融合为一体。

      不能在这里久留,贺心抱着瘦弱的女人,夺门而出。
      在他身后,那些黏腻潮湿的不明物,喷出了大量脓液,恶臭扑鼻,即将离开这栋房子前,女人醒了,她开始尖叫,尖叫声进一步刺激了那东西。

      本就摇摇欲坠的危楼,在女人离去后,轰然倒地。
      浓度密集的霉菌飘荡在风中迅速扩散。

      贺心撕下女人衣袖,堵住了她的嘴,小心翼翼避开闻讯赶来的搜捕队,逃跑的路线必须掐准盲点,他以前做过一段时间的巡逻队队长,明白该往何处躲。

      生化学院在当今依然是报考热门,尽管基因技术自上一次科技大飞跃后,一直没有多大的更新。在本校受重视的程度只比战士学院和机甲学院低。
      三号楼的地下通道,贺心见女人冷静下来,拿出她嘴中的布料。

      “你毁了我的家。”她宛如丢了魂,不停念叨道。
      贺心问:“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她不说话,抱住膝盖,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贺心收到了一条新的匿名消息。
      [多谢你放出了觉醒态,它有着极其特殊的嗅觉,出于本能它会主动前往亚当身边。]

      无法追踪,也不能发消息回应。

      [你通过了考验,也许你会好奇,我们为什么选择了你,找到亚当,我们会帮你实现一个愿望。据说,亚当混入了本届新生中,猜猜看,祂会是谁?]

      接连发生的袭击事件,贺心有所耳闻。
      “……亚当?”

      [你可以杀死那个女人,也可以把她丢在原地,我们会替你处理掉她。]
      显然,亚拉森会的人正在暗中监视他。

      贺心将女人丢在原地,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巡逻队的人。
      “今晚有人闯入了封闭区域B-11,巡逻队的所有人都出动了,前队长,考虑一下,要不要接下来这几天晚上也出来凑凑热闹。”
      韩息笑着露出牙齿,目光坦荡,冲贺心打招呼道。

      这一夜,很多人都无法安眠,睡着了又被空气中散播的腐臭味弄醒。
      江来也闻到了臭味,随着时间流逝,腐臭越来越浓。

      她有些躁动不安地在房间内来回走动,受到这股臭味的刺激,精神亢奋。
      渐渐地,她能听见一道模糊的呓语。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了。”
      不对劲,这道声音是直接传入她脑海中的。

      当粘稠的不明物,趴在了窗户上,渗透进窗户缝隙一点点朝房间里钻进来。
      江来听见的呓语变得清晰响亮。

      “找到你了……”
      江来目瞪口呆:“什么鬼东西?”

      她是失忆了,不是失智了,眼前所见不是正常人都想象不出来。
      不明物向着她贴近。

      江来赶紧往楼下跑,她要找件趁手的武器把这鬼玩意儿消灭掉。

      过一阵后,贺心收到了机械管家发来的警告,他害怕江来有危险,飞快地赶回来,正好撞见江来蹲在地上,死死盯着一个燃烧中的金属盒子。

      客厅内一片狼藉,部分家具有被火焚烧过的痕迹,也有一些上面沾着黏液,湿漉漉的反射着光。
      “你在做什么?”
      听到贺心的声音,江来身体一抖。

      她一脸纠结地转过身,朝他望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歉意。
      “……对不起。”
      她向他解释,也是在向他道歉,有个粘乎乎的东西闯了进来,为了消灭它,她把家弄得乱七八糟。

      贺心张口欲言,想说不怪你,怪他,却想起了那条匿名消息。
      “你听说过亚当吗?”
      江来一愣,“啊,你说的是那个亚当用自己的肋骨造了夏娃的神话故事,还是,想问我认不认识叫亚当的人?”

      贺心走近她,“随便问问。”
      盒子里的不明物在高温的炙烤下,一开始仍在剧烈抽|动,现在已经安静下来,打开一看,只见一块硬邦邦的灰白色晶体,拳头大小,与底部的金属粘在了一起。

      贺心拿走了金属盒,把它丢到公寓楼外。
      过了一会儿,他再出门去看,盒子不见了。

      “对了,我发现校内有很多封闭区域,这些地方,不能进去,还被保护了起来,为什么?是不是只有校长才能进去啊。”江来睡不着觉,让她困惑的事情太多了。

      “我有权限进入你说的这些封闭区域。”
      江来:“咦,我能进去看看吗?”
      贺心看着她,轻声道:“不能。”

      “其实我也不想进去,白天闲逛时迷路了,误打误撞才发现的,那些封闭区域对我来说有种特殊的吸引力,像是在召唤我。”

      今晚前,贺心也从未进入封闭区域查看,他能进去,因为他是二皇女的婚约者,皇室的权威无限,锁上房间的门便能阻挡想进来的人,但对皇室成员来说,这世界上的每一扇门每一道锁都如同不存在。
      皇权永恒不倒,既是因为体系如此,也因为皇族后裔的血液十分特别。

      自上一次科技大飞跃,皇帝的血便成了万|能|钥|匙。
      高坐在王座上的人,无所不能。

      一切因二皇女而获得的特殊待遇,贺心都不想要。

      “我……”江来低下头,贺心近在她身边,这么近的距离,全身的感官体验都被放大,他的皮肤,他的眼睛睫毛,他衣物摩擦发出的轻微声响,他的呼吸节奏,他说话间喷出的气息,传递给她,让她生出一种别扭的酸涩。

      甜美迷醉的信息素,萦绕着她,钻进毛孔,在快感神经上跳探戈舞。

      分明是美妙无穷的感觉,却让她有种刺骨的冷。
      吸引她的东西不属于她。
      伸出手就能碰到的人,不能碰。

      江来抬起头看见他眸子里湿润的水光,视线下移,不经意间捕捉到他的喉结微微动了下,她像是看见了很害怕的东西,慌乱地收回目光。
      如此般唯恐被他看出自己这边的异状。

      她鼓足勇气,没有逃跑,静静立在原地,许久后,再看他一眼,他站在桌边,手指抚弄瓶中玫瑰,红颜花瓣被轻轻撕扯下来,花枝很快被薅秃。
      “我讨厌花。”
      贺心看着她,念道:“皇女殿下每天都会送我花,送来的大多是非常名贵的品种。”

      江来无法忍受,她佯装正常,回到她的房间。
      再过两小时,天就亮了,排课表早在前天便发往她的星网邮箱,第一堂课好像是历史,会讲解历史上文艺复兴和科技革命的关联。

      怎么入读战士学院还要上那么多文化课啊。
      她尽情地在心里吐槽排课表,就不去想和贺心有关的那些事了。

      没有什么比好好学习更能集中精神。江来决定预习功课,读到蔷薇公爵发动政变的那段资料,她疲惫地摸了摸脸,小声道:“我也讨厌花。”
      世界上任何一种花,开得无论多么漂亮,她都感到厌恶。

      次日,通宵未睡的江来,上课时格外专注。
      坐她旁边的是个一脸疲惫的学生,一边打哈切,一边问她昨晚有没有闻到臭味,江来说闻到了,对方表示羡慕,自嘲像他这样神经衰弱一晚不睡就很难受的人,根本不该考进战士学院。

      和她同属B班的新生,除了龙泽和隋棠,都是陌生面孔。
      对于海岛上发生的事情,大家在混眼熟闲聊时,都默契地避而不谈。也没人聊新生遭到刺杀这件事。

      “要到二年级才能开机甲,好眼红哦。”
      “机甲学院那边,好像也是二年级才开始造机甲。”

      下课后,有人走到江来旁边,“很高兴能够再一次见到你。”
      温礼外表斯文俊秀,江来在纪念品店打工时,曽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穿着白衬衫,戴眼镜。江来、隋棠以及温礼三人,一起在食堂吃过午餐,下午又一起上课。

      到了晚上,江来回贺心的公寓楼前,去后勤办公室登记了退寝。

      “听说你厨艺不错。”沙发上坐着的是苏娇和阮苗。
      江来本想直奔厨房弄饭的,“你怎么在这儿?”

      苏娇翻了个白眼:“这话该我问你吧,我来看望表哥,结果你也在。”
      “遇到我不好吗?你可是我每次想起都很感动的救命恩人。”江来哈哈笑道。

      当晚,享用过江来烹制的大餐后,留下她一人在厨房里揉面团,做明日的准备工作。苏娇则和贺心报告起组织的近况。
      暗中以贺心为首的情报组织没有名字,随时都可能解散。

      贺心提起亚拉森会的人联系他的事情。帝国的统治下,像亚拉森会这样引起官方重视却一直没被剿灭的很少。

      “封锁区域中囚禁了觉醒态?这让我想起曾经听说过的一件事,帝国第一军校最早是建立在煌岩星域的主星燎星上的,后因内乱被摧毁,原计划是撤离到海神星域的冥星,最终却定下了白星。在此之前,白星曾是一颗实验星球,被誉为神的游乐场。”

      “当时皇帝的权威比现在还要夸张,公民们崇拜他如同在信仰神。现在的帝国第一军校,基于未知的原因,保留了曾经的实验区并加以封锁。”

      苏娇的话,让阮苗面露震惊,不确定地问:“如果每一个封闭区域内都有觉醒态,知晓内情但置之不理的人根本就是群疯子,怎么会?”
      “目前还不确定,但近段时间,我不打算再进入封闭区域查探。”贺心说道。

      苏娇无语地看着阮苗:“疯子?你现在知道了,你打算做些什么,告知公众,然后以散布谣言的罪名被抓起来?”
      阮苗嘿嘿笑:“决定和皇室作对的人,要么疯要么傻,我本来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在九大星域间秘密运输的那些孩子,都曾是实验体,根据遗留在他们身上的改造痕迹来看,最早是在两年前。这些年来,帝国一直暗中在对低等星上不受重视的贫民进行实验改造,可明面上却立法禁止了这种行为,并鼓励公众对此进行举报……”苏娇叹气,“我们无能为力的事太多了。另外,要带江来去找信得过的医生看一看吗?”

      “不用,她只是失忆了,问题不大。”
      就算贺心之前有这个念头,在昨晚的事发生后,也不想再牵扯更多人了。

      贺心接着说:“当务之急是收集和亚当有关的情报,亚拉森会对亚当很好奇,涉及到亚当的事件中,肯定有能直击皇室痛点的重要线索。”

      等江来在厨房忙完,苏娇和阮苗已经走了。

      -

      上学上了两个月了。
      各门文化课,江来应试发挥正常,分数在B上下浮动,偶尔C+,最高分拿过一次A-,怎么看都不是能拿奖学金的优秀学生。至于隋棠,每门考试都是B,无论难易,错误率精准到像故意填错的。

      不过,半月一次的实战考核就是另一回事了,江来吊打全班,轻轻松松拿第一。
      体能满点,脑袋却不聪明,这种配置放在任何人眼中都谈不上威胁,却是值得招揽的人才(小弟)。同届的黑泽遇三天两头有人下战书单挑,偶尔还有人埋伏他发动围殴。

      江来听了很多有关黑泽遇的谣言,针对他的事件层出不穷。
      果然人怕出名,鹤立鸡群的代价就是每天都有一群好斗公鸡找上门。

      被生性好斗的一群alpha视为眼中钉,黑泽遇的名声很快就散播到校外,两个月时间,abo联合粉丝会都组建了三个,校外一个,校内两个。
      真有alpha混进去当他的粉丝吗?江来每次在校内偶遇黑泽遇,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至于她和贺心的关系藏得很深,一直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
      这大概是为数不多的舒心事了。

      假如这件事被曝光,可以想象,她会取代黑泽遇的人气地位,一举成为全校的八卦爆点。
      除了黑泽遇以外,还有几位可以说是本届冒出的风云人物,但江来选择性脸盲,看谁都一个表情,完全是懒散咸鱼一枚。

      最近经常被人搭讪,问就是要不要组队,加入我的小队,可以提供多好的福利,或者便宜卖你能量补充剂、速效自救包等商品的推销。
      江来总是从这些人身边快步走过,统统无视。

      “听说开学时刺杀新生的主谋被找到了。”
      “谁啊。”
      “据说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已经被皇帝陛下秘密处决了,但这届新生中有被恐怖组织策反,参与到刺杀活动中的傻子,好像是生化学院的,第二军部派了个团长过来抓人,现在三号楼前门可热闹了。”

      江来有好奇心,却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
      因此错过了和第二军部第五军团的兰斯团长一同前往本校的二皇女。第二军部在四大军部中,算是最早表态站队的,只不过内部又分成了界限分明的两派,一派向着大皇子,一派则支持二皇女。

      第五军部的兰斯团长对二皇女的态度,称得上是恭敬顺从。
      笑靥如花的少女,有着很是可爱的长相,小鹿般的圆眼睛,望着人时像含了一汪清水,她衣着华贵低调,首饰只有一条珍珠项链,搭配露出肩颈线的淡色长裙,端庄秀致。

      人群中不免有人赞叹道:“不愧是皇女,气质非同一般人。”
      “只有我觉得,二皇女殿下和兰斯团长也很般配吗?”

      江来在回贺心公寓的路上,被隋棠拦下。
      “去我那儿打游戏。”
      江来说没空,却被隋棠态度强硬地带走。

      无奈只好耐着性子在隋棠寝室混时间,打了半小时游戏,起身想走,又被隋棠按着肩膀坐下。
      天黑后,江来想着要回去做饭,差点和阻拦她的隋棠在现实中打起来。

      “你怎么回事?”隋棠眼红着喘粗气。
      “该我问你吧,不让我走,有病?”江来也动了火气。
      隋棠一脚踢开椅子,气哼哼道:“好,你执意要凑到月炎面前送死,随便你。”

      仅凭外表,无法看出二皇女的暴虐,即使江来已经有过一次被月炎下令丢进海里喂鱼的经历,但她对此一无所知,星网上也不会有人公开说皇位继承人的坏话,只有弃子,在当权者的默许下,会让公民对其口诛笔伐。

      当天有人惹怒了二皇女被按在地上鞭笞的消息不胫而走。
      由于这场施虐不是公开进行的,受害的人只能自认倒霉,他的室友本想帮忙,向校长寻求一个公正的处置,但被警告后,学会了闭口不言。

      消息分不清真假,一味视为谣言。
      没几个人把这件事当真。

      江来这天是睡在隋棠寝室里的,她睁着眼睛,想起贺心,辗转难眠。
      她蜷缩在被子里,有种自讨苦吃的羞窘。

      她睡不着觉时,贺心闭上了眼睛,汗水从额头滑落眼皮,双腿一阵颤动,跪在地上,不吭一声,他越是安静,站在他前面的少女表情便越是兴奋。

      无法交|合却异常激动的alpha比起残暴的野兽,也不遑多让。
      “我只是很爱你。”
      月炎轻声道,她的声音如同魔咒。

      “爱有时候会让人面目全非,母后说过,我现在不能碰你,直到我们在全星际人民的注视下完成婚礼。你知道,我对你不只是占有欲。玩腻了的东西,我很快就会丢到一边,可这么长时间了,我一直想着你,我无时无刻不想念你。”

      她拿起针管,吸取出玻璃瓶中的荧绿色液体,慢条斯理地在空中甩了甩。
      “我爱你。”
      针头再一次扎入贺心手臂的皮肤。

      月炎看了一眼脚边的箱子,数了数道:“还有三次,嘘——不要害怕,最好的要留到最后,最后一瓶里混入的皇族血液浓度最高,很快就结束了,将我的血分享给你,这是多么至高无上的荣耀。”

      贺心一言不发,暗中较劲着,不允许自己发出任何微弱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在心里骂了声月炎,面上不显丝毫脆弱,就这样强撑着,即使疼痛难耐,也不能就丧失尊严地晕过去。

      “你爱我吗?”
      月炎咄咄逼人地不停追问道。

      贺心睁开眼睛,难掩眸光中汹涌燃烧的怒意。
      随后,他笑了一下,惊艳到月炎,却让她生出更多的怨气。

      “不说话呀,那好吧。”她咯咯咯地笑着,声线甜得发腻,威胁道:“你有个关系很亲近的表妹,我不好明目张胆地对她动手,这样,我悄悄摸摸地弄死她,好不好呀。”

      今夜格外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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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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