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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读档2:逆鳞即家人(2023.8.2修文) ...
001
欺负后辈。
在体育系社团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这对于品行端正且通情达理了十五年的「赤司大人」而言,似乎就不那么常见了。
「我还以为你会耐着性子试图跟她讲道理,至少在一开始。哪想你上来就是暴力镇压。」
简单粗暴地宣告真相。
在现代社会也算是暴力的一种形式了。
黑崎雪穗靠在墙上,皱着眉在笑。指间夹着烟,冷冽生猛的雪松木香渗透进萦绕她周身的每一寸空气。
「怎么,觉得不像我了?」
眼前忽然一暗,阴影自头顶落下。
「……不,很像。」
她利落地掐灭烟,接过已经插好吸管的罐装咖啡,浅浅啜饮一口。抬头,眨了眨眼。
「迅速果断才是你的风格。」
有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
害怕惊动她似的,温热的指腹一开始只是贴近冰凉的皮肤,摩挲着下颔线。接着一路向下,最终停在颈动脉处,轻轻压住——唯有死寂。
他的视线对上她的眼睛。
清醒,坚韧。不带半分动摇,亦不见惊痛。
赤司征十郎,和她自己纠缠不清十五年的幼驯染、后天血脉相连的手足,以及从一开始就搞错了顺序的家人。
容姿端丽,风度翩翩,头脑好得不像同龄人,不管什么样的难事都能完美做到(包括拿下学年第一和初中篮球联赛三连霸)。极有眼力看人颇准,擅长与人交涉,对谁都是一视同仁。虽是被人戏称为「高岭之花」的名门少爷,但实际上他本人可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大部分时候甚至人好到过头了。
要不他也不会轻易就被自家发小拽到轻音部,和同班的耳郎响香组了乐队,甚至正儿八经地到live house演出过那么几次——话说等他们仨一毕业,后继无人的轻音部也该要解散了。
即便如此。
在温柔谦和的正常人格之外,赤司征十郎的体内确确实实存在着逆鳞——由他的出身、他的父亲以及他自己造就的非比寻常的胜负欲。
随着时间推移,事态愈演愈烈。国二第三学期,「奇迹的世代」接连「开花」,异乎寻常的加速成长最终造成了赤司征十郎对难以统领全队的恐惧,以及随时都会被同伴们抛下的焦虑感。不堪重负的他,在与紫原敦发生冲突时彻底爆发,最终催生出了全身遍布逆鳞的第二人格——站在顶端太久,胜利已经成了他必须完成的任务。
但命运并没有就此放过他。
它嘲笑着他:明天和意外,你永远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会先来。
于是一夜之间,遮挡视野的鳞片尽数脱落①。(出自『新约?使徒行传』第9章,指突然之间视野开阔,了解到事物的真相)
至此,赤司征十郎看到了真相:他的狂妄、他的软弱给了他人可趁之机,其结果是致命的——黑崎雪穗的「明天」再也不会如期而至了。
那是发生在去年二月份的事。
准确来说,那是发生在他们十四岁那年的二月十四日,情人节当天。
黑崎雪穗死于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被人掳走。
遭到咒杀。
客死他乡。
甚至死无全尸——杀死她的人们将她的身体当作战利品瓜分,剩下的残渣直接扔到长谷津的海边。
他的幼驯染,像垃圾一样被人随意扔掉了。
惨不忍睹。
彻头彻尾的悲剧。
兴许是由活人生成恶鬼的过程太过惨烈,对她的精神造成了毁灭性打击,于是,在被自称路过的专家忍野咩咩一通犯规操作拉回此岸以后,她就失去了那段最不堪的记忆。作为当事人,作为被害者,事后才被告知——她大概是在被人为制作成祸津神的中途发生了预料之外的变异,一度失控,失控后背负上了人命。
玩笑开的太大了,反而笑不出来。
这一切本不该发生,黑崎雪穗可是来自于最古老的死神家族——准确来说,她是死神与「最后的死神代理」的直系后代,本身就是介于人类和死神之间、人不人鬼不鬼的异常存在。总而言之,本来的她既是人也是鬼神,既是鬼神也是人——并不是在人生途中因为极小概率的偶然性突发事件变成了怪物,而是与生俱来的,甚至是从出生前开始,她就具备了鬼神的资质。
对自己的根源心知肚明。
对父辈的经验如数家珍。
从一开始,她就是封弊者。
只是运气不好,因为他人的恶意生来就被盯上了——终于「善泳者溺于水」。
这才是最悲剧的地方。
在他跨过界限以后,她的死亡又将他拉了回来——何等讽刺。
而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赤司征十郎并没有被痛苦本身击垮:向世人隐瞒了黑崎雪穗的死亡真相,与此同时,以前所未有的坚强意志同样化身为怪异——主动舍弃了生而为人的明天,让自己的时间定格在能够与她同在的「现在」。
这是他必须支付的代价。
为了她。
为了他们共同的家人。
002
「舅舅?那边的工作结束——好吧,看来是还没有。」
电话那头狂啸不止的熟悉风声,让黑崎雪穗心下了然之余,又忍不住磨牙的冲动。
「休假第一天就被踢到虚圈干活实在忒不讲道理了,就冲这一点舅舅你都得跟京乐大叔索要双倍工资——他害我损失了一顿大餐。」
回应她的,则是男人忍俊不禁的笑声。
「呀咧呀咧,还是老样子的直觉惊人呐……不愧是我最喜欢的外甥女。」
黑崎一护也不担心自己会呛风,一边脚下发足狂奔一边还气定神闲地讲着电话。
「您也就只有我这一个外甥女吧。」她失笑。
「那也改变不了你是舅舅独一无二『最喜欢』的事实。」
「这下连我都觉得猫叔有点惨了,好歹体谅一下他的心情吧……万一人家不接受可咋整?」
「不接受就撵了。」
「……欸?」
她貌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七年之痒」?
「我说撵了,他爱哪滚哪……我去!」
猝不及防,轰的一声巨响。
「舅舅?!」
与此同时。
「咳咳咳咳——葛力姆乔你扔虚闪的准头敢不敢再离谱一点?!」
「连赤火炮都用不好的家伙没资格对老子大呼小叫。」
「你说什么?!」
「我是说——连你这样的假货死神都能当上队长,看来静灵庭是真的要、完、球、了。」
「你想打架吗?!」
「哼,求之不得。」
交涉失败,这两人像是忘记了已经被他们一前一后夹击划入包围圈的目标人物本身,一心只顾着互相狂轰滥炸——轰隆,轰隆,一声盖过一声的炸雷此起彼伏。
「魂淡!你想连我也一起轰上天吗?!」
「啊对对对——不想被炸就趁早给老子闪一边去!还嫌你自己不够碍事吗?!」
「哈?到底是谁在碍事啊!明明就是你自己放不准虚闪结果影响到我这边了!」
又是一阵乒乒乓乓。
站在风暴中心、已经被不按牌理出牌的那两人(光是本该势如水火的死神和破面居然联手了这一事就够让人费解了)完全忽略了个干净的刺客内心叫苦不迭——谁能告诉他眼下这一出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就算想要趁着对面的两人内讧之际借机跑路,在满场的由灵力轰炸造成的火光硝烟弥漫、几乎实质化并怼人一脸血的文字泡攻击当中,他实在是寸步难行——既看不清也无法听声辨位,灵压探测更是做不到。不可能强行突围,那样一来他的下场要么是一头撞敌人跟前自送人头,要么就是直接被虚闪加破道的组合炮轰得连渣都不剩。
你俩神仙打架就神仙打架、就算想同归于尽也随你们的便,拜托别为难我这个普通人可以不……我真的只想干完这一票就回去交差而已啊!
看来只能随机应变了。
在蒙面人看不到的地方,随着那两人的争执愈发白热化——包围圈也在逐渐缩小。
「……葛力姆乔,你就不能讲点道理?」
再开口时,死神的声音突然就恢复了平静,吐字缓慢而清晰。然而此时此刻,不管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咬牙切齿。
「笑话,凭什么老子必须得跟一个一言不合就要撵走亲夫的萝莉控讲道理?」
「这是两码事……你简直不可理喻!」
说着就迈开脚步。
「你去哪?回来!」
「闭嘴,当然是要远离你——越远越好!」
逐步逼近目标。
「黑崎一护你丫的立刻马上给老子滚回来!一个都二十年了还学不会探测灵压的路痴没事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瞎走什么?到时候不但没抓到人还把自己搞丢了——你是想上静灵庭的头条吗?!」
看来是真被逼急了,与死神一同前来的破面一下子提高了嗓门。
「你当我三岁小孩吗?难道我就不会问路?」
「你确定?这里可是除了沙子还是沙子的虚圈外围,还有哪个倒霉鬼会恰好在这种鬼地方被你抓住,完了还愿意帮你指路?」
「不就在这么?远在天边——」
蓦地一声轻笑,死神消失在原地。
「近在眼前。」
瞬步闪现。
后知后觉意识到危险的那一瞬间,刀锋早就悄无声息地贴上了颈动脉。
「哦哆——」
瞬间冷寂下来的声音,寒意森然。
「别动啊,我的刀快。」
不仅如此。
「缚道之一,塞。」
抓捕可疑分子归案后顺手就加上双保险——这是黑崎一护自接手十番队以来养成的习惯之一。
双手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扭到身后牢牢钳制住——这让蒙面人彻底懵了,甚至都忘记了挣扎。
「你在吃惊什么?我不擅长鬼道又不代表我就彻底不会用了。」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事实证明,用鬼道,尤其是缚道,对付这种动辄就双手结印放出奇怪术式暴力扫图、没事就死遁的法刺可谓再合适不过了——都说实践出真知,这还是黑崎一护从当年针对霞大路琉璃千代的众多刺杀事件当中领悟到的真理。
「让我们彼此都心平气和地谈谈吧,刺客先生。」
多留一个活口,没准就多了一条线索。
「……没什么好谈的。」
「哦,是么。」
死神的声音依旧不辨喜怒,沉静至极——跟方才的暴跳如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死士不应该怕死』,但你就不怕——」
夜风席卷而来,呼啸而去。白骨化作沙砾随风而起,又跌落于荒漠深处。彻底融入,消失无踪。
「霞大路家的禁术能让你『不死不活』吗?」
被俘虏的死士猛然颤栗了一下。这样明显的小动作当然没有逃过黑崎一护的注意。
「听着,我这次接到的命令是:调查霞大路家主被绑的真相,顺利救出人质。」
死神说得若无其事。
「十番队主要负责静灵庭内部的巡逻警备,而由身为现志波家主的「黑崎队长」出面确保霞大路家主的人身安全,借此平息由贵族家内斗引起的混乱是再合适不过——上面的人是这么认为的。现在,我当然可以就这样把你抓捕归案,但为了你我双方都能够不流血地解决掉眼前的问题,我要先同你讲道理。」
说到这里死神停了下来,对难得安静作壁上观的破面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来拿走还未切断通话的手机。眼看着人家渐行渐远,这才再度开口。
「要么你给我指路,引导我找回真正的霞大路家主,我就当今天没有在虚圈见过你,你逃你的命,我交我的差,双方各取所需;要么你拒绝我的好意,那我就这样把你送回霞大路家,并以志波家的名义将完整的调查报告发布到尸魂界——这样一来霞大路家内部的平衡定会被破坏。至于你的主子究竟会如何对待坏了他布局的罪魁祸首,你自己心里清楚。好了,你选择吧。」
这既是对被俘刺客的最后通碟,也是不可抗拒的强大逻辑。他心知肚明:一旦拒绝了此人的「善意」,那么「黑崎先生」本人将不再与自己沟通,取而代之的则是志波家能够令自己连同家人在三界都无所遁形的社会性驱逐,以及十一番队如同鲨鱼嗅到血腥味一样不死不休的暴力清扫。
如今,已很少有人敢于违背这位年轻家主的规则。
「我……我选前者。」
被俘死士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既羞愧于自己的贪生,又为自己的大难不死感到庆幸。
「很好。那么,告诉我琉璃千代的下落。」
依旧听不出情绪的波折起伏,这很合乎他自身大气疏朗而无情、同时自带一丝威压的秉性——确切来说这很志波。
这就是如今的黑崎一护,东山再起不过二十载的四大金印贵胄——志波家族的现任掌权人,人虽年纪轻轻但手段已是相当了得。每当需要他出面主持大局的时候,他都是这样:撇开一切可能针对自己的侮辱、威胁,用平和内敛但坚决有力的口气跟对方说理,进行交易——永远有理有据,永远讲求公正。
二十多年的风雨洗炼改变他最多的,恐怕还是那双与他外甥女如出一辙、同样有着浓密下睫毛的长尾杏眼。按理,像他这样历经几十年世事无常的人,理当拥有饱经沧桑的眼神。他在少年时代就已经学会率先用冷峻锐利的目光震慑住敌人,及时从虎口救下他的保护对象——无论是血脉相连的妹妹们还是被他牵连受难的亲朋好友。
他就这样在朽木露琪亚的督促下,一直循环着在自责中被压垮又在自责中奋起反击的过程。这样的人,哪怕年岁尚轻,心态都该是足够苍老了,以至于自带往事如烟的沧桑感。
但是黑崎一护并没有——十年如一日的容貌并未老去,不带半点风霜。一双棕色眸子更是一改少年时犹如在酝酿风暴般的深沉晦暗,变得明亮清透,犹如成色上好的蜜蜡。
就好像他的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甘愿被虚吞噬、父亲为了家人和大义引颈就戮、最小的妹妹在围剿毒枭团伙的途中殉职、妹夫们一个下落不明一个遇刺身亡、唯一的外甥女遭人咒杀后成了恶鬼——这一连串让他家破人亡的惨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如今的他显然更加从容不迫,心性被千锤百炼得足够坚韧豁达,习惯于以不变应万变,任凭风雨摧折都再不能够压垮他的意志。
至于现在的黑崎雪穗,她几乎就是十五岁时的黑崎一护的翻版——某些方面甚至更加糟糕。
当然,这是后话了。
003
推门走出,来到顶层的尽头走廊。
「一脸认真地在烦恼着什么,一点都不像你。」赤司征十郎将后背靠上栏杆,语气带着明显的揶揄,「『站在原地思考』根本就不是你的风格吧?」
衬衫上沿解开了俩扣子,领带扯松,外套搭在肩头——严肃板正的校服立刻就染上了风流的味道。
「我的风格……你指的什么?」
「这可不好说,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讨论哲学问题?」
「有何不可?」
他耸了耸肩,「按照我的理解,一个人的风格可以是他的内核与表象的集合体,也可以只是他在特定对象面前根据对方的喜好扮演的假想角色,甚至还可以是这两者的结合体。」
啪、啪、啪。
她应景似的鼓起了掌。
「不愧是『赤司大人』,你这解释就很文化人了——够全面,也够学术。」甚至够装逼。
「这很容易的吧?」
他理所当然地笑了笑,幼猫般圆润的眼角跟着舒展——表情显得更加无辜了。
「原来如此……很容易啊。」
黑崎雪穗表示心情复杂,并开始思考她家发小是否真的跟某个「外表看似小孩思维却远超大人」的死神小学生撞人设了。
就算不看她的脸,熟知这货德性的赤司征十郎自然秒懂,「你又在脑补什么失礼的东西了吧?」
「暴露了?那就没办法了。」黑崎雪穗站在他身前,一手插兜,一手抓住栏杆。就算被幼驯染君居高临下地望进眼底,无所遁形,浑身气势也丝毫不减。「我就是脑补了,那又怎样?」
「我会受伤的哦,雪~穗酱。」就算被对方的手臂压迫性地撑在脸旁,他也依旧面不改色,甚至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苦恼的表情,隔着单薄的衬衫一指抵上她的心口,「好歹对我温柔一点,这是命令。」
在过去的十五年里,他没少这么叫她,声音先拉长上扬,再轻轻压下,就是一个波折起伏——本该轻佻的语调里渗透着不该有的缱绻。
那只手冷不防地就被抓住。
「你到底在期待着什么,赤司征十郎?」
黑崎雪穗稍稍抬起下颔,淡色薄唇略略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触目惊心。
「记忆会影响个体的性格和行为。人在□□被植入不同的记忆以后都有可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更别提连肉|体都不是原装的情况了。」
「嗯,所以呢?」
赤司征十郎当然知道她的意思。
黑崎雪穗。
祸津神(的残次品)——原真血②之身的人类少女。
铁血的冷血的热血的、诞生于人类的邪念、依附着人类的血肉和灵魂保持理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偶尔送灵成佛的美丽武神。
曾经生而为人的时候——死无全尸,记忆丧失,灵魂残缺。连自己死亡的真相都一无所知。
具有鬼神资质的人类的末路。
具有鬼神资质的人类的残渣。
他一度害死了她。
与神明交涉过后,他又把她拉回了此岸——单方面付出了极其不对等的代价。
在今天之前,她从未对谁谈起过这段往事——无论是对他,还是对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一言不发。
保持缄默。
闭口不谈。
「黑崎雪穗已经死了,这是事实。留下的只是你所认识的她——曾经生而为人的残渣。」
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完,她猝然放开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边上,背对着防护网就向后仰倒,直接枕上栏杆。一头鸦羽长发倒飞出去,在狂风中猎猎翻滚,像一面黑色旗帜。
死亡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它是一座令人望而生畏的悬崖——生者在上窥视深渊,死者下落沉底深渊。
而赤司征十郎和黑崎雪穗的存在显然违反了这项规则——两个人的身体早就悬空,而他一手吊住悬崖边沿,另一手死死抓住本该沉入万丈深渊的她不放,就这样不上不下的卡在生与死的界限之中,双双不死不活。
这样想着,不经意地睁开眼——未曾料到自己竟会被冰冷的日光灼伤。她差点抵御不了这一瞬间的冲击,慌不迭就要重新闭上眼。
黑崎家的人总是不惧于直视黑暗,天生自带一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悍意,说穿了骨子里都是杀胚。哪怕再怎么温柔脱线一如游子阿姨,事到关头,连她都能笑着从裙底拔出枪来崩敌人一飙子血花。
而一旦习惯了直视深不见底的黑暗,就只会对过分耀眼的光明无所适从。黑崎雪穗眼眶酸涩,近乎狼狈地想着。
紧接着。
有人温柔地以手覆盖住了她的视野。
「当年如果换作是别人遭遇了那样的灾难,确实十有八九早就死透了——可你是黑崎雪穗。」
何况在她身后站着的,可是这世上最无坚不摧且最重视家人的一群斗士——黑崎家以及进了黑崎家的人,统统都是一群永远冷静过头还不要命的疯子。
对他们而言,「逆鳞即家人」。
事到如今,如果他还没想明白十五年前的大巴事故与当初突然陷入「禁药丑闻」的帝光女篮、一对比实际收入和账面开支怎么看怎么有问题的希望之峰学园、某个执着于集邮纯洁少女的恶质宗教团体之间究竟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关联,那就太对不起现志波家主和奴良二代目对他的着意栽培了——而赤司征臣本人也必定会一边感叹着家门不幸,一边把他关进东京本家回炉重造。
004
「我确实问心有愧。」
赤司征十郎轻声道,半是玩笑半是叹息。
「你之所以会以这种形式停留在现世,全是因为我的私心,不过就是我的自我满足——我甚至无视了你的意志。」
没错。
黑崎雪穗并不是因为她自己想要成为祸津神才成为了祸津神(还是残次品)的,而是因为赤司征十郎的强烈意志。
「我希望你的『明天』能够继续如期而至,渴望着我们作为家人的日常能够一如既往。不过,无论我有着怎样合理的理由,你肯定都无法接受吧。」
她从未向任何人求救过。
自己选择的路,就算跪着也要自己走完。
自己犯下的错误,后果必须得由自己承担。
一生背负,一生前进。
她这样意志坚决,和他一样。
所以。
「不会道歉的,也不觉得后悔。唯独不想被你指责——这样我还可以假装自己并没有被你讨厌。」
有些事迟早要清算。
清醒,总比自欺欺人的饮鸩止渴要好。
他静静地放开了手。
「呼……那算什么。」
黑崎雪穗再次伸手抓住了他。到刚才为止还在自周身源源不断散发的凛冽气势,眨眼间就消失无踪了。
「欸……突然关西腔?」
「闭嘴。」
看,这姑娘又在不自觉露出那种弘毅沉静的主将式表情了,随即果然是严厉的眼神——那是属于「现役时代的黑崎雪穗」的残渣。
就算不记得了,总有什么还是一成不变的。
「赤司征十郎,我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般讨厌你:奇怪的胜负欲、该死的独断专行、过度旺盛的好奇心,还有偶尔嘲讽满点的说教……从小开始,就一直一直一直特别讨厌你这样。」
压迫性十足的瞪视,甚至连用了三个「一直」。
「等等?难道你真的——」
突如其来的告白,似乎真的让赤司征十郎非常惊讶——原本戏谑中带着自嘲的完美苦笑瞬间消失,自第一章登场以来首次露出了名为「大事不妙」的慌乱表情。
「所以说了让你闭嘴。」
斩钉截铁的语气,理所当然地发号施令。
可以的,这甚至很有虹村修造那味了——不论对方是谁,该说的事情就是会直接了当说清楚,该骂的就一视同仁骂个痛快,该揍的就直接动手,管你是社团前辈还是小混混,一律照打不误。
「……看来我是真的被你讨厌了啊。」
他不知所措地发出叹息。声音很轻很淡,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是非常讨厌——是你活该。」
「欸欸。」
她说的没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想得到一切,却失去了一切。
最初得到了一切,可是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
就算重来一遍,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被讨厌了,那又怎样?」
「……欸?」
「哼。」
黑发姑娘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表情,说话的语气也还是四平八稳毫无起伏。就在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她忽然一扯嘴角——那张冰冷秀丽得不似真人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狡黠又嘲讽的笑容,昙花一现般的绝美。
声音缓慢而低哑。
「嘛……讨厌到极点,四舍五入也就是爱了吧。」
她说话的时候,眼中正倒映着灿烂的日光——浮光跃金的杏核状狼瞳令人悸动。
讨厌你是真的,被你吸引也是真的。
因为是家人——正因为是家人。
「因为是家人,我们俩才会擅自将最原本最真实的状态暴露给对方;正因为是家人,我才总是肆无忌惮地就将你卷入各种麻烦还不知悔改,而你的好胜心、好奇心、掌控欲、毒舌嘲讽等等等等也总是让我无比困扰……可是,就算互相讨厌到极点,需要一致对外的时候——我们总是一心同体的。」
这样就好。
因为这样才是真正的家人——家族,而不是空有血缘关系的一盘散沙。
「赤司征十郎,你一直都是『黑崎雪穗』的家人。」
重来一遍,并不是没有任何改变。
「即使不是先天就血脉相连的手足,依然是家人。」
这就是她的结论。
注解:
①遮挡着眼睛的鳞片脱落:(该说法出自《新约?使徒行传》第9章,指突然之间视野开阔,了解到事物的真相)
②真血:意指亲人为死神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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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读档2:逆鳞即家人(2023.8.2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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