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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   季临走进早餐店:“阿姨,六根油条两碗豆浆,啊今天有汤包,要两屉。”
      没多久,东西送到,季临收了手机,刚端起豆浆碗,头顶覆下一片阴影,他嘴角轻扬,头也不抬地说:“早。”
      “早。”那人在对面落座,也首先端起豆浆,“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临:“早上六点到站。”
      “玩得好吗?”
      “……”季临眨眨眼,飞快夹了个汤包到对方碟子里,“今天买到汤包了!你最喜欢,快吃吧!”
      “季临……”
      “哎呀宋竞乘你别说话了!我作业还没写完,明天就开学了,快点!”
      “……”

      宋竞乘从不拒绝季临—从小学一年级季临一家搬到他家楼下,两人成了玩伴开始,就是如此。
      于是宋竞乘真的不说话了。
      写作业、吃饭、休息,宋竞乘都是一言不发。
      “小宋,这道题怎么写?”
      “唉立体几何好难。”
      “我想吃西瓜。”
      整个上午,宋竞乘递作业、画图、拿西瓜,就是不开口。

      中午十一点四十二,季临写完暑假作业最后一道问答题,悄咪咪看一眼对面:“去吃午饭吗?”
      宋竞乘点头。
      季临:“宋竞乘,我想吃鸭血粉丝。”
      宋竞乘点头。
      季临:“再买1/4只烤鸭,要章云的。”
      宋竞乘继续点头。
      季临:“……”

      收拾作业,到在小区楼下的小金鸭血粉丝,宋竞乘点餐,季临听见他点了玻璃瓶可乐,当即一喜。
      待人落座,他笑眯眯地开口:“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我爸钓了大鱼,要亲自下厨。”
      宋竞乘点头。
      季临抿了抿嘴,声音低下去几度:“咳咳,那个,宋竞乘……”
      宋竞乘看他。
      “跟几个驴友进山了。”季临揉着鼻子,视线四处乱瞟,“你跟我说说话。”

      餐桌上陷入安静,在饭点的喧哗中显得格外奇怪。
      宋竞乘嘴角微动。
      季临就是这样的性格,爱玩爱闹,偏偏很聪明,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包括干“坏事”。
      他并不是想干涉季临去哪里的自由,但这次季临忽然出门,连着十天杳无音讯,他有点着急。
      冷脸是有意为之,担心也是实打实。

      盯着季临清透的瞳孔看了片刻,终于开起金口,说了五小时内第一句话:“嗯。”
      季临一下笑起来,知道没事了,丢了两根吸管到饮料瓶里,吸溜吸溜喝可乐。

      下午两人逛街,买学习用品,各回各家收拾东西,到季临家吃季建国烧的鱼,随后骑车前往学校。
      高三的学习生活,从傍晚的自习课开始。

      暑假两个月,准高三生们补课补了一个月,八月中旬才正式放假,满打满算也就休了不到半个月。
      “我家老头子给我找了数学家教,去年高考数学140,我靠,可折腾死我了!”
      “我在家背了半个月单词,睡觉都是‘abandon’。”
      “快别提了,看我这大黑眼圈,比住校睡得还少。”
      “今天一早爹娘拉我去爬紫金山,说让我跟爬山一样勇攀高峰,靠,高峰怎么样也轮不上紫金山吧?埋汰我呢这是!”

      教室爆发阵阵笑声。
      严速笑得抹了把眼泪,视线一扫,定在某个位置,问同桌:“宋竞乘怎么了?”
      季临随意看了一眼:“什么?”
      严速:“看上去不太高兴。”
      季临又看了一眼:“没有。”
      严速:“?你确定?”宋竞乘分明皱着眉。
      季临:“他今天心情很好。”
      前桌转过脑袋:“宋竞乘一直那个表情吧?”

      严速一想,的确如此。
      倒不是说宋竞乘人不好,相反,宋竞乘成绩优秀为人客套,平时有事找他从不推诿,同学老师对他的评价都很不错。
      但是!
      同班两年,他好像从没见宋竞乘笑过,无论是考试第一还是如何,宋竞乘永远都是那副冷淡模样。
      人似乎是真的不错,冷酷却也是真的冷酷。

      晚上九点,晚自习下课,同为走读生的季临和宋竞乘一起回家。
      经过夜市一条街,季临买了两块梅花糕,问:“明天开始晚自习十点半放学,每周只有半天休息,武室那里怎么办?”
      宋竞乘:“我跟连老师说一声,高三暂时不去练习。”
      季临:“不练会退化吧?”
      宋竞乘:“我们可以对练。”
      季临被梅花糕里的红豆馅呛了一下差点噎住:“我不要!”

      宋竞乘皱眉。
      他受爷爷影响七岁开始练武,到现在近十年,比半路出家的季临长了近三年。
      但季临天赋很高,这几年两人一道学习,差距其实并不大,就连武室的连老师也说,若真要切磋,季临未必比他弱。
      可这些年,无论宋竞乘怎么说,连哄带骗,季临就是不愿意对上他,除了平时的基础对练,二人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
      明明季临平时懒洋洋对什么都无所谓,却在这件事上显出非同一般的偏执,这让宋竞乘十分纳闷。

      沉默着啃完桂花糕,宋竞乘觉得口渴,说:“我买瓶水,你……”
      “我靠!”季临吼了一嗓子,“有人干坏事!”朝不远处的巷子口飞奔而去。
      宋竞乘忙追上。

      巷子狭窄幽暗,一个人蜷在墙边,看上去不太乐观。
      季临不敢随便动,只得弯下腰,问:“喂,你怎么了?”
      那人一动不动。
      季临不放心,又上前一步:““需要去医院吗?还是帮你报警?”

      那人忽然动了一下。

      冷眼旁观的宋竞乘猛然冲过来将季临拖到身后,挥出右手。
      啪嗒。
      手掌击中胳膊,带着清脆的声响,打破巷子的逼仄。

      季临好奇地看着从地上起身的中年男人还想说什么,被宋竞乘抓住手腕带走。
      他犹自不死心,边走边不停回头:“呃,就这样不管了?”
      宋竞乘:“他死不了。”
      季临:“他好像被人打了。”
      宋竞乘:“不用管。”
      季临一想,也对,那个人都能起身打人了,想必没什么大碍,他虽说想帮个忙,但对这种无缘无故动手的,也的确拨不出更多好心。
      到巷子口,他回过头,果然见人已经不在了。

      小小插曲,在高三充实的生活中无足轻重,季临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很快,中秋假期来到,按学校安排,学生们有长达两天的假期,这是开学以来第一次“长假”,整个学校充满风雨欲来的热切。

      下午四点半,最后一节课,老师让大家自习后就走了,季临趴在桌上默想着假期要做的事,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老严走了进来。
      老严:“大家安静。”
      对门外招手,待一个身影靠近,又说道,“这是大家的新同学,来,自我介绍一下。”

      新同学是个男生,个子极高,站在1.76的老严身边,活活高出一大截。
      他说:“于夜。”就没了下文。

      老严素来务实,不会在小事上浪费时间,于是说道:“于夜个子高,坐最后一排中间,有问题吗?”
      于夜:“没有,谢谢老师。”
      老严就走了,于夜拎着书包到后头找座位,同桌男生热情招手,还帮忙擦了空置的桌子。
      于夜:“附近最好的餐厅是哪家?”
      同桌:“有家牛排馆,人均400多。”
      于夜:“放学后就去。”
      同桌:“??”
      于夜:“帮我擦桌子的酬劳。”
      同桌瞳孔地震:“……”
      于夜掏出几本书,咚一下扔到桌面:“不要酬劳就别多管闲事。”

      这一幕全数落在一过道之隔的季临眼里。
      放学后,他把事情一一告诉宋竞乘,说:“这个人好奇怪。”
      宋竞乘点头,他对别人的事向来不感兴趣。
      季临想了想:“开学那天,我们在学校对面吃桂花糕,看到有人在巷子里闹事,你还记得吗?”
      “嗯?”
      “于夜就是打人的那个。”季临说,“我不会认错。”
      宋竞乘:“离他远一点。”
      季临嘴角微抽,他也不是想多管闲事,不过宋竞乘总是这样,冷漠的像个机器人。
      切。

      到小区门口,季临忽然福至心灵,指着对面的便利店说:“吃不吃冰淇淋?”
      宋竞乘:“好。”
      季临:“我买冰工厂,菠萝味的。”
      宋竞乘觉得奇怪:“你不爱冰工厂。”季临说太凉了。
      季临笑嘻嘻:“看看是冰工厂凉还是你的脸凉。”
      宋竞乘:“……”
      季临更高兴了:“对着你吃冰淇淋,不知道是舌头冷还是眼睛冷?”
      宋竞乘垂眸。
      季临微微探身,由下而上看宋竞乘冷漠英俊的脸:“你说如果你买一堆冰淇淋随身携带,是不是都不需要冰箱?还能随吃随拿,太方便了!”

      宋竞乘还是没反应,看上去似乎不太开心,但季临知道并非如此。
      眼瞅到家,他决定再接再厉。
      于是:“哎对了宋竞乘,你去动物园玩的时候,企鹅有没有觉得你很亲切?是不是很想靠近你?以后夏天我要是嫌热就去找你冷敷,说不定比空调还舒服!”
      说着哈哈大笑,“这么多年去我怎么没想到呢?宋竞乘你觉得……”
      “可以。”
      “你觉得……啊?”乐呵的话音来了个急刹车,带着疑惑的尾音,“什么……可以?”
      宋竞乘面无表情:“给你冷敷。”

      季临傻了。
      这么多年,绝大多数只有他调侃宋竞乘的份,宋竞乘即便反驳,也只是不咸不淡说几句,什么时候打过这种直球?
      不仅直球,还透着点难以形容的感觉。

      “你想试,我答应。”宋竞乘朝季临伸手,像是要抓人。
      季临一蹦三尺高,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滋溜一下蹦进楼道:“我肚子疼,回去上厕所,拜拜!”也不等电梯,直接沿逃生楼梯狂奔而去。
      直到脚步声消失,宋竞乘不自觉弯了弯眼角,慢悠悠走向电梯。

      次日早上五点半,季临被吵醒,迷迷糊糊爬起身才想起来昨天回来洗完澡就睡了,忘了关闹钟。
      昨夜辗转反侧,一闭眼就是宋竞乘说“给你冷敷”时冷淡却又奇异热烈的神情,折腾到凌晨两三点才浑噩入睡,结果不到三小时就醒了。

      季临觉得头疼,囫囵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强迫自己再睡上两小时。
      刚阖眼,手机响了,摸索着拿到手,点开微信,熟悉的“宋宋宋”头像蹦出来。
      【约了连老师,十点半】
      连老师是他们练武的老师,对他们很好,知道他们明年要高考,要缺席一段时间的练习,约他和宋竞乘今天见面聊一下。
      早就说好的事,当然不能反悔。

      季临点进对话框,回复。
      【OK,没忘】附加一个昏睡表情包。
      静待片刻,那边却再没回复,显然是没话要说。

      季临瞪着眼睛,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多了。
      昨天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玩闹,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相处一直都是如此简单,他紧张个屁?!
      ——真是吃饱了撑的。
      季临翻了个白眼,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脑袋埋进被子。
      这次再无犹豫,直接睡了过去。

      九点半,在门口和等在外面的宋竞乘碰头,乘地铁一号线到新街口,在地铁7号出口见到了匆匆赶到的连肖。
      季临喊人:“连老师。”
      连肖笑着点头:“快一个月没见,季临又长高了。”
      季临眉头抽抽,这半年多确实又高了点,现在身高 1.78米,可还是比宋竞乘矮五公分。
      从具备身高意识开始就想超过宋竞乘,看如今这趋势,这辈子恐怕无望了。

      中秋假期,新街口人潮汹涌,正好到饭点,三人便一道吃饭。
      找了家暂时不用排队的杭帮菜馆,点了餐,季临去洗手间,宋竞乘给连肖倒茶,说:“高三功课紧张,确实是兼顾不了练习,等高考后再去找连老师。”
      连肖:“我知道,现在当然是学习要紧。”
      宋竞乘:“季临的意思,您再问问他。”
      连肖:“不用了,等明年吧。”
      宋竞乘想说还是问问吧,他虽说和季临一起长大,但季临脑海中稀奇古怪的念头太多,他也并不能完全搞清楚。

      这时,季临返回,菜也开始上桌,三个人用餐。
      一顿饭吃得很开心,结束后连肖让二人没事去武室练练手就先走了,季临和宋竞乘在商场里转悠着消食。
      转到地铁商铺区,季临去买了两杯奶茶,喝了一口就皱眉:“太甜了。”
      宋竞乘把自己的换给他,他喜欢微微带苦的口感,奶茶通常选无糖。
      季临:“可是这个真的太甜了。”
      宋竞乘插上新吸管,面不改色一口喝光:“还可以。”
      季临竖大拇指。

      两人继续走,快到明瓦廊时,季临忽然问:“那个比赛,你真的不打算参加了吗?”
      宋竞乘微愣。
      “老连说以你的实力,去参加的话很有希望赢。”季临咬着吸管,说话含混,“为什么不去?”
      宋竞乘微微侧首看季临。

      两家成为邻居的时候,季临六岁半,小宋竞乘半岁。
      某天清晨,小宋竞乘在楼下空地练习基本功,被一早出门看医生的季临看到,引来阵阵掌声。
      当年才刚刚开始习武的宋竞乘其实只有一点花架子,但因为这次围观,二人成了玩伴。
      季临从小身体不好,季建国便提出让儿子跟着宋竞乘一起练习,强身健体之余还能保护自己,季临立即答应了下来。
      季临很聪明,学东西很快,但贪玩、难以定心,季建国夫妇担心儿子只是一时兴起,结果从幼儿园到小学,从初中到高中,季临就那么坚持了下来。
      这些年,季临的身体早已是倍棒,吃嘛嘛香,但他仍然没有放弃这一“爱好”。

      算起来,已有十年。
      他们认识已经十年了。
      他们一起练武,也十年了。

      思及此,宋竞乘又看季临,问道:“是连老师告诉你的?”
      季临点头:“虽然明年高考,但这次比赛很快就到了,不会耽误你的学习,以你现在的实力去比,一定没问题的。”
      宋竞乘:“我学这个不是为了比赛。”
      季临:“话是这样说,能跟厉害的人切磋一下也很好啊。”
      宋竞乘:“你想报名吗?”
      季临笑:“我才不。”
      宋竞乘:“你不想跟厉害的人切磋?”
      季临:“有连老师啊,足够了。”
      “还有……”宋竞乘站定,忽然话风一转,“你没想过跟其他人吗?”

      季临神情微僵,没等他想出理由,宋竞乘又开口:“我对比赛不感兴趣,如果要对战,有更合适的人选。”
      季临:“……”
      “明年高考,现在一切以学习为重。”宋竞乘紧紧盯着季临,“高考完,我想跟他认真比一下。”
      季临打哈哈:“其实我觉得……”
      宋竞乘:“地铁进站了。”

      话题戛然而止,后来下车一起回家、做功课,到晚上各回各家,谁也没有再提及。

      两天假期一晃而过,第三天下午二人返校,宋竞乘被老严喊去帮忙,季临独自回教室,进门时顾着想事情,没留意,和一个人撞在一起。
      “嘶。”他摸了摸额头,“不好意思。”
      那人:“你眼睛瞎了?”
      季临愣了一下,抬头,对上那人不善的目光。

      于夜低头看着他,恶声恶气:“滚开。”
      季临翻了个含蓄的白眼,忽然笑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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