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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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我躺在客房的床上，脚已经被丫鬟们敷过伤药包扎好了。慕方见我没有什么大碍，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说着话。
“那个沈静河，不是你老朋友么，你不忙着招待？你别顾我了，快让我回去吧。”
“说起来老朋友，你和殿下，咳，和皓谙岂不更算得上是老朋友了。”慕方一边接着腔，一边递给我了杯水：“只是你们现下一个个弄成这个样子，我心里也很不好受。”
我浅浅的抿了一下，听见慕方顿了顿问我：“你认识沈静河。”
“是啊。”我揣着杯子轻轻叹了口气：“二十年前当我还在流玉山里游荡的时候，将一个迷路的孩子送出了林子，就是如今的沈静河。”
“就这样？”
“自然不止是这样。”我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现在与他是友人还是仇人。但的确他从未试图伤害过我，除了那次的失态。”
我简要把我们跟沈家的恩怨说给了慕方听，慕方听后也不禁咂舌。“你们也真是厉害，当年在天上的时候就搞得轰轰烈烈的，到了地上也不大安宁。”
我敛下眉眼：“我总觉对他们不起。但是，若伤害到我的亲友，我又如何自出？”
慕方挠了挠头发，突然说道：“说起来，流溪那血毒的解法我曾经在崇渊阁台见过。”
我大惊，忙将杯子放在一旁：“怎么解？”
“这……这我倒不大记得了，回头待要再到崇渊台翻阅才可以得知。”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再回崇渊台。”
慕方瞥了一眼天上，“那还用说，自然是伺候到华荥星君归位的时候，我才可以回去。这凡间的日子，我也过的真真够了。上头怕我等到了凡间，用仙术扰乱凡人命格，硬生生将我的术法给锁了。索性简单的调用真气还行，要不也没法子给皓谙治伤。”
我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头：“慕方，那些天上的事情，你明明不能告诉我们，却偏偏有一搭没一搭逗得人心痒难耐，到底是何居心？”
慕方孩子气的转过了头去：“我有说过什么吗？”
我哑然，将头转向窗子那边，看着天色都擦黑了。心下想起皓谙，便想要辞行。却听见一个下人在门口向慕方禀告到：“世子，那位沈公子说还有事情，要告辞了。”
慕方喔了一声，我心下刚安，便又听得那人接着说道：“来姑娘的夫君也来了，说是天黑不好走，特地来接来姑娘的。现下两位公子都候在茶厅里。”
什么？！
我跟慕方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便从床榻上翻下来要传鞋子。慕方知道拦不住我，只好唤了个丫头进来扶着我一路走到茶厅。
走进茶厅的时候，我心下还很是忐忑，但抬眼一看，我不由得有些惊讶。厅里不只是皓谙和沈静河，老王爷、丝络、温镯都在。
一时间脑子里浮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该不会这老王爷在向这两个男人推销美人，让自己耳根清净吧。而丝络此刻正盈盈拜倒在沈静河面前，低低垂了头，道了声：“见过公子。”
这着实是让我意外，虽然说烟花女子对恩客是要行礼的，但多半都是带了几分红尘里的调笑意味，半真半假。我还当真没见过丝络向谁行过如此大礼，就算是对老王爷，多半也是玩些妩媚手段的。
见沈静河没什么表情，丝络撩起自己的衣袖，露住手腕上一对宝光灿烂的镯子，悄声说道：“公子当年的恩典，丝络一直铭记在心。”
我心里当下明白过来，这不就是当年在凌阳城外，丝络出卖我和烬燃换来的赏赐么，原来此番算作是拜见旧主，这样的礼节倒也不为过。沈静河看了一眼那对镯子，忽然抬眼向我看来。我已知晓，怕是他也想起了那日里我抱着化作火狐的烬燃，那副惨烈的模样。
回忆这样的记忆并非是件太过愉悦的事情，我将视线一转，就看见皓谙的眼光。我心里一暖，示意身边的小丫头将我扶过去。同时我听见沈静河对那丝络说道：“起来吧，那是我爹赏你的，也算不得是我给你的恩典。”
丝络有些不甘，欲说些什么，却有察觉到了什么不对，想着沈静河看去的方向看过去，见了是我正缓缓走向皓谙，眼神里像是烧灼着什么的愤恨。
我不大愿意搭理丝络，皓谙站起身来扶住了我，低声问道：“脚怎么了？”
我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打紧的，不小心被瓷片扎了一下。”皓谙倒也不动声色，只是第一时间冷冷扫了一眼老王爷。老王爷易怒的脾气，本来想要发火，但看了看我的脚，似乎也有些不大明白，就看向同时进来的慕方：“你小子怎么搞的，让你照顾好来丫头，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慕方平白挨了这么一句责难，倒是一副不怎么计较的模样，走到一张梨木椅上大喇喇的坐下：“父王这会又精神了么？莫不是这美人打架的戏码当真好看的紧。”
我心下好笑，打眼瞧过去，王爷和温镯的脸上均扫过一丝尴尬，倒是丝络，站起身来只是灼灼的盯着我和皓谙，表情倒是莫名。
皓谙不怎么理老王爷，径直对慕方说道：“世子，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带内子先回去了。”
慕方看了一眼沈静河，然后对皓谙点了点头。皓谙俯下了身子，低声问我：“还能走么？”
我攥着他的胳膊，刚要勉强点头，顿觉得脚下一空，已经被皓谙拦腰抱了起来。我将一声惊呼低低的咽了下去，顿时觉得霞飞脸颊，慌忙将脸藏在皓谙的胸前，隐约只听见了慕方的一声嗤笑。
皓谙刚要迈步，就听见沈静河开口：“这位兄台还请留步。”
皓谙转过身子，“怎么？”
沈静河温文一笑：“我一见这位兄台，就觉得很是熟悉，想问兄台可愿到小弟府上一叙。”
“不必了。”皓谙不冷不淡的说道：“天色已然不早，何况内子脚上又有伤，还是赶快回家的好。”
沈静河倒也不甚在意：“不如这样，小弟备有车马，正好可以送兄台一程。更何况来……令夫人脚伤不便。”
皓谙抱着我的手臂坚实有力，他看着沈静河的眸子浅淡却又深邃，而沈静河望着他的眼神也未有退却。片刻之后，皓谙道了声“也好”，就抱着我出了门。
“等等。”倒是慕方站起了身子，对我和皓谙说道：“倒也不用麻烦沈公子。客人脚伤却让客人送，是什么道理。若让不晓得事体的人知道了，还不知道如何非议呢。”
我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慕方，知道他是听了我们和沈家的恩怨之后怕沈静河对我们不利。但是既然皓谙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想必定然有他自己的主意。皓谙沉默了一下，这才对慕方说：“谢过世子好意，不过既然同沈公子顺道，就不必再麻烦世子了。”
慕方还想再说什么，我从皓谙的怀里探出头来，几不可察的对慕方摇了摇头，示意他放心。他愣了一下，心下明白过来，似乎有些无奈的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回过头去，半开玩笑的拍了拍沈静河的肩膀：“静河老弟，你可要将他们安全送到家啊。若是让我的贵客少了半根毛发，下回酒桌上可别指望为兄轻易放过你。”
沈静河也是一笑：“世子哪里话。”说完回首冲老王爷一揖：“王爷，静河就先告辞了。”然后又回过身来，冲我和皓谙说道：“两位请。”
皓谙抱起我稳稳的跟着沈静河向外走去，我看见沈静河稍稍离的远了些，我悄声跟皓谙说了沈静河身上仙家气息的事情上。皓谙沉默了一声，说了句：“我晓得了。”就不再说话。
我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大哥，你可是生气了么？”
皓谙一愣：“生气？”
我埋下头：“对不起，我不应该……”话到嘴边，却一时不知道该说自己不应该什么，倒是皓谙闷声一笑，胸腔里的声音低低的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忽然反应过来我一直被皓谙抱着：“大哥，要不你还是放我下来吧，你身子刚好。”
皓谙却将我抱的更紧了些，虽然脸上又恢复一贯的清隽，眉眼里却依旧笑意不减：“你怕什么？一个男人，还能连自己的女人都抱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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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静河的马车并不算太大，装饰豪华中不失清雅，倒颇似沈静河一贯的风姿。下人帮我们把帘子打开，沈静河先一步上了马车，欲伸手接过我，却看见皓谙抱着我，脚尖在地上一旋，径直就上了马车。
旁边的侍从大张了嘴，半晌才反映过来，慌忙放下了车帘。沈静河也是一愣，看见皓谙抱着我坐下，这才自失的笑了笑。
“好久不见了，沈公子。”
“是啊，好久不见。”沈静河将头靠在马车柔软的内衬上，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本以为我一见到你们，就会恨不得杀了你们。没想到，直到现在，我还没起过这样的念头。”他放下手，又看了看我的脚“只是，一见面，就害来生伤了脚，倒真是对不住。”
“无妨。”我握住了皓谙的手，“原本就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倒是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吧。”
沈静河静静的看着我，似乎有很多话要跟我说，但终究还是长吁了一口气，轻轻的靠回马车的椅垫上，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放心吧，来生，你担心的人都没事。你们赢了……”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我心里瞬间充满想要爆炸一样的喜悦，我回头看着皓谙，看他明显也是安下心来的表情，一时间欢喜的不能自胜，又像是不能确定一样，对沈静河问道：“你是说，烬燃，阿岚，耀日还有流溪……他们都没事么？”
沈静河听到最后一个名字，很有些惊讶动容的睁开眼睛，片刻之后自失一笑：“是啊，如果我妹妹那样，还能够叫做没事的话。”
想起流溪的热毒之症，这么多日子过去了，想必发作的更是生不如死吧。我心下难过，却猛然想起重要的一个问题：“那你的伤，是怎么好的？”
“自然是来生二哥手里的那株仙草。”他看见我惊疑的眼生，继续解释道：“放心，没有人能够伤害他，也不是我偷来的抢来的骗来的。那个时候，父亲和移风的人马完败，我一个人重病缠身，就算是想要抢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是你二哥自己给我的。”
我和皓谙都很有些惊讶，“烬燃自己给你的。”
“是。”沈静河点了点头：“他把仙草给我，然后放了我。彼时的他，已经是什么沉月泽的王了。他说他把这草给我，算是与沈家两清了。只是，他不肯让流溪跟我回去。他说溪儿既然进了他沉月泽的门，成了他沉月泽火狐一族的媳妇，就断然不能跟我回去。”
我跟皓谙相望一眼，心下里彼此都明白，怕是烬燃，还是放不下，想要尽力找到救治沈流溪的方法吧。
沈静河看着我和皓谙，一向温润的眼睛里复杂难言：“事到如今，很多事情就算是当初不明白，现在也该当明白了。何况溪儿跟着我，我定然无法治好她的血症，难免让她感到生不如死，如此，还不如让她呆在沉月泽，想必那烬燃，定然有法子救她。”
“当时，你父亲怎么会和移风结盟的？”沉默了半晌的皓谙突然开口：“如我所猜不错，你父亲和你妹妹，并非人体。而你的病疾，也并非先天不足，而是邪气作祟吧。”
沈静河愣了一下，突然苦笑起来：“不愧是流玉山的少主。过往我二十年都没想明白地事情，就被你如此轻易的看穿。”他顿了顿：“你所说不错，尽管我的父亲从未跟我和妹妹提及过这些事情，但幼时的我向来记忆极佳。见过的听过的事情，我从不曾忘却。这也就是，为什么过了二十年我还清晰的记得来生容貌香味的原因。”
沈静河闭上眼睛，给我们讲了他自己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