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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错认 ...

  •   洞房中烛火摇摆,映出两道修长的影子。

      许诗瑶紧握着刀子,有些犹豫地将刀收下放回了鞘里。

      刀子入鞘,沈怀川抬眼看着她。

      下一秒,许诗瑶哭得肝肠寸断,泪如雨下。

      头上的步摇珠乱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原本白皙无暇的皮肤哭得白里透红,许诗瑶咬着唇,脸上万念俱灰。

      沈怀川瞳孔震惊,脸色骤然发白。

      他不是刚把刀给她了吗?
      怎么又哭了?

      沈怀川有些无奈:“你又为什么哭啊?”

      许诗瑶心中酸涩,暗骂自己没出息,可心中的感动不是作假。
      自从娘亲走后,再也没有人送过她东西了。

      她不愿说出实情,怕引来他的笑话之意,于是只能嘴硬道:“你欺负我!”

      沈怀川喉咙一哽,用手指推了下她的脑袋,没好气道:“欺负的就是你!”

      许诗瑶握住匕首破涕而笑,低语:“看着匕首的份上原谅你了……”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位握着生杀大权的人说话。

      沈怀川深黑色的眼眸,倒映着她的笑颜,那笑容明媚如长空万里。

      他像被慵懒的狐狸用尾巴扫了心脏,回过神来,已经在帮许诗瑶擦眼泪了。

      许诗瑶眨了眨哭肿的眼睛:“你为什么说我是你恩人?”

      沈怀川奇怪道:“自然是因为你救过本王。”

      “什么时候?”

      “建元四年,边城的乱葬岗上。”

      许诗瑶忽然觉得手中的短刀有些烫手,强笑道:“我似乎未曾去过这个地方。”

      沈怀川皱眉,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有少许尴尬。

      许诗瑶呼吸有些困难,她若是将错就错,就能享受沈怀川的好意,从此脱离丞相府那段灰暗的日子。

      沈怀川乃是当今权臣,他完全有这个能力护自己周全。

      那他真正的恩人呢?

      “我此言是真,确实没有救过你。”
      许诗瑶也是同样坚定。

      “那你记得其他吗?”沈怀川觉得此时颇有蹊跷。

      许诗瑶被这个问题问住。

      她细细回想。

      自己救过的人数不胜数,她确实有可能会忘记其中少许人,但应该不可能忘记沈怀川。
      毕竟这张脸长得实在是出众。

      许诗瑶诚实地说道:“有些忘了。”

      沈怀川眼神一沉,笑道:“原来本王就是被忘记的那些啊。”

      许诗瑶本能地感受到危险,连忙道:“不,我不可能忘记你。”

      “为什么这么肯定?”

      许诗瑶有些难以启齿:“因为……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子。”

      沈怀川挑挑眉,看着她羞涩的模样,故意追问道:“你说什么?”

      许诗瑶捂着脸不肯再重复一遍。

      屋子里传来沈怀川的轻笑声,许诗瑶这才记起自己想说的重点,又道:“我的确没救过你。”

      沈怀川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又怕她再次哭闹,只得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嗯,你没救过。”

      “那这样吧,我们就先将错就错。”许诗瑶叹了口气,“倘若他日,你寻得了恩人,记得放我走。”

      话落,她眸中闪过不自然。
      她有私心,见过了景王府的光,已经不愿再回丞相府的灰暗之中。

      “行,我们将错就错。”

      ……

      翌日。

      沈怀川从睡梦中清醒,侧过头去看许诗瑶。

      他已经三年没见过她了,本以为再次相遇又会如同往常般打起来,未曾想过故人已失忆。

      沈怀川轻叹口气。
      罢了,那就再相识一遍吧。

      许诗瑶比寻常女子都要白,但原本白皙无瑕的皮肤,因为昨晚哭得太过而透出淡粉色。

      细长的眉毛,高挑的鼻梁,杏仁眼眼角略微向下,眼旁有泪痣,看起来柔柔弱弱。

      他坏心思地伸手,捏住许诗瑶的鼻梁,许诗瑶呜咽一声,抬手拍他手,但由于力气太小而拍不开。

      她眼皮颤动,眼角又慢慢染红了。

      沈怀川立即放手,看着她泪珠从眼角滑下,竟有些手足无措。

      只见许诗瑶皱着眉头,眼看就要哀嚎大哭,沈怀川当机立断,捂住了她的嘴巴,手指柔和地为她按摩昨夜哭肿的眼睛。

      许诗瑶放松了许多,哭声逐渐弱下,乖巧地闭着眼,任由沈怀川继续擦泪。

      沈怀川帮她擦完泪,围着眼眶下方轻轻地按压,许诗瑶哭得酸涩的眼珠子得要了缓解,舒服得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许诗瑶忍着睡意,像小兔子般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手。

      沈怀川用手指弹了下许诗瑶的脑袋,眼神忧郁。

      他送她归家之时,分明是完好无损。

      丞相府的那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诗瑶捂着发疼的额头,费劲地抬着眼皮子,哀怨地看着沈怀川。

      沈怀川毫无愧疚之意,冲她挑衅笑了笑,起身下床。

      许诗瑶有些无奈:“敢问王爷现下还和幼童一般,你的下属们可知?”

      听见她这话,沈怀川挑眉,吊儿郎当的回答她:“本王高深莫测,岂能全让他们都知晓?”

      许诗瑶:“?”

      她根本就没怎么睡好,听完这话后不想理他,翻身盖住被沈怀川打乱的被子。

      被子里漏出个小角,她透过小洞仔细地观察着沈怀川。

      沈怀川神色莫测静站了许久,才转身缓缓离去。

      他刚走不久,许诗瑶便收起小心翼翼的模样,皱着眉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方才她仔仔细细地观察了片刻。
      沈怀川有畏光,身体也比常人寒冷几分。

      明显是患上了棘手的偏寒疾。

      偏头疾发作时,患者轻则四肢乏力、行走困难,重则疼得痛彻心扉,两眼发黑,甚至是发疯发狂。

      而沈怀川身材健硕,这病从娘胎带出来的可能性并不大,许诗瑶更偏向于旁人下毒。

      谁会想杀沈怀川?

      皇帝吗?

      ……

      沉香在沈怀川走后才敢进屋子里,见到许诗瑶没有哭鼻子才放下心来:“小姐在想什么?”

      许诗瑶看着沈怀川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道:“他病了。”

      沉香知晓小姐会点医术,于是顺着问道:“严重吗?”

      她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在她看来,沈怀川对这桩婚事是十分不满,许诗瑶倘若走错一步,就会被沈怀川拉下地狱,下场生不如死。

      许诗瑶长叹一声道:“看上去挺严重的,但具体病症还得仔细观察。”

      沉香脸色凝重:“小姐,您如今是有丞相跟皇帝撑腰,王爷才不敢杀你。”

      许诗瑶瞠目结舌道:“啊?为何杀我?”

      沉香神色凝重:“依奴婢拙见,他想造反。他起先是准备以情投意合之名,娶许淮绍为妻,获得丞相跟丞相夫人娘家的势力,而皇上破了他这步棋,他将您嫁了过来,您是他造反路上的阻碍。”

      许诗瑶无法将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与沉香口中阴鸷冷漠的景王对应上:“他是为了报恩才救的我。”

      屋内响起许诗瑶肚子的“咕噜”声,沉香想起许诗瑶已经许久没进食了,提醒她用膳:“小姐先用膳吧,我们边走边说。”

      许诗瑶被她一提醒,才记起自己已经十个时辰没用膳了,紧接着腿脚立即变得软弱无力,腹部也传来灼热的感觉。

      沉香见许诗瑶半天没动,问道:“小姐,怎么了?”

      “饿过头了。”许诗瑶尴尬道。

      沉香从兜里取出几块用帕子包着的糕点,好笑道:“昨日大婚并未有吃食的规矩,想来小姐委屈了。”

      许诗瑶眼睛瞬间放光,目不转睛地看着糕点,伸手去拿,随后一口闷:“我、我最喜欢吃的云奶糕!”

      她眉眼干干净净,唇烈焰如火,将白如雪的糕点含糊地塞嘴里,喉咙发出低咽声,如同慵懒的兔子,神情是说不出的舒适。

      沉香一时看得失神,随后为许诗瑶擦去唇边的残渣:“小姐,食不言。话说回来,您为什么是他的恩人。”

      “他说我救过他。”

      沉香想了想,许诗瑶医术高明,又时常偷溜出府玩闹。
      被她顺手救下的濒死之人数不胜数,那救过景王也未必不可能。

      许诗瑶又道:“可我分明没救过他。”

      沉香疑惑地看着许诗瑶:“小姐,您记性不好,忘记一两个病人也是正常的吧?”

      许诗瑶斩钉截铁道:“不可能,那样一张脸,我怎么可能忘记!”

      沉香:“……”

      “您就是救过,必须救过!”沉香道:“这样王爷才会护您周全。”

      许诗瑶低头吃糕点,假装听不见。

      “什么是偏寒症?”

      许诗瑶快速地将剩下的几块糕点吃完,这才找回了点力气:“偏寒症是很稀少的绝症,已经几十年没有任何病例了。发病时痛苦不堪、生不如死,并且病人通常活不过三十。”

      “他如今二十岁……也就是说他只有十年寿命?”沉香粗略算了下。

      “我怀疑沈怀川是被下毒了。” 许诗瑶吃完糕点,拉着沉香去正厅,“按照他选择的身体状况,活不过三年。”

      沉香担忧地说道: “三年怎么护您周全啊?小姐,您可以暗中加重他病情吗?”

      “自然是可以的,只要我想,他活不过七日。” 许诗瑶自信道。

      沉香不轻不重地说道:“行。若是救不活您就杀了他,而后向皇上表明忠诚,届时说不定会放我们一马。”

      小姐城府不深,最不擅长的就是心计。
      她只怕被王爷洗了脑,成为朝廷争斗的牺牲品。

      许诗瑶闻言不同意:“可是皇上不是恨他吗?如此一来,又怎能这么轻易就放过我呢?”

      沉香愣住,她不语,思绪飘远。

      若是景王死了,皇帝为了面上做得好看,定会安抚并加以赏赐,让小姐节哀,并让她荣华富贵地度完这一生。

      可若是小姐有孕了呢?

      皇上就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母子。

      更何况景王死后,敌国定会趁机攻国,而许诗瑶作为王妃,逃到哪都会被追杀。

      沉香只能选择风险最小的路给许诗瑶,半晌才说道:“若是王爷活不下去,我们都得死。我们还是救救他吧,但也不能将前途全搭在他身上,我们得给自己找退路。”

      许诗瑶摸了摸耷拉着脑袋的沉香:“我可不怕以后如何,反正有你护着我!”

      她的笑颜明艳生动,一颦一笑动人心魄,眼神清澈,声音柔软动听。

      沉香无奈地笑了笑。

      她家小姐有多漂亮,就有多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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