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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在北京等你 ...

  •   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一年,贺家就迁到了省城,或者应该说,是迁回了省城,毕竟那是贺爸爸的故乡,贺家的大部分亲戚和家人都在那里,而贺爸爸的事业也在那里得到了一个更好的机会。其实贺千回就是在省城出生的。省城的医疗条件总是被认为更好一些,所以在临盆之前,贺妈妈被接到了婆家,坐完月子才回来。
      离开的时候,贺千回趴在车窗上,外面是冲他们缓缓挥手的这座她生活了将近八年的城市里的好友故交,走在最前面的是何方宇,他一直追着车子,直到怎么也跟不上了。他在用力地对贺千回笑,而贺千回哭得眼泪汪汪。何方宇的身影消失了很久很久以后,她嘤嘤的哭泣都没有停下来。

      从第二年的暑假开始,何方宇就每年都到省城的贺家去过夏天。他不是那种特别聪明随随便便就能独占鳌头的男孩子,但是很愿意用功。何氏夫妇都没有上过大学,这是他们最大的遗憾,所以他们一心想要何方宇考上大学,而且一定要是名校。
      正好贺家附近有一所师范专科学校,里面有几位老师,年年暑假开几期小小的家教班招收学生,何方宇就去那里上课。贺千回则开始学钢琴,她的老师也在那所师范专科学校里,贺爸爸替她约了一个跟何方宇恰好同样的上课时间,轮到有钢琴课的日子,贺千回就可以跟何方宇一起去一起回,省却了大人许多心血和时间。

      每一年暑假重逢,他都长大了一点,她也长大了一点。三年级以后的贺千回已经不扎小羊角辫了,改成单独一条马尾,额前的奶发也已经长长变密,梳成齐齐一列刘海,更加显得她下巴尖尖地秀气,一瞥之下便让人心生怜意。贺千回的马尾辫梳得越高,就越能衬托出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活泼生动,于是贺妈妈每天都给她把辫子梳在了将近头顶的位置。后来贺千回学会自己扎马尾辫,也总是习惯地这么梳。
      上钢琴课的时候,贺妈妈总是让她穿上连衣裙,因为在她少女时的梦想里,弹琴的女孩儿一定要穿美丽的长礼服。可惜贺千回还太小,再过几年,她大概才适合穿那种很淑女的长裙。

      于是,有那么几年,夏日校园的林荫道上,常常有一高一矮两个细细的身影牵着手走过。高个子一手还推着自行车,因为在校园里必须下车推行,他就安安心心地慢慢走到校门外才让她爬到后座上,然后骑车回家。
      其实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已经不大会牵异性的手,但对于贺千回来说,那是方宇哥,这就不一样。跟方宇哥在一起,不牵着他的手,好像就不知道该怎么行走一样。
      所以,他们牵着手,大个子一下一下地迈着长腿,慢慢悠悠的;小个子蹦蹦跳跳,脑袋后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浓浓的绿荫密密匝匝拥着他们。通往校门的路上,还一定会经过音乐楼,里面有为各种乐器专门设计的琴房,常常有幽婉的乐音迂回飘来,袅袅萦入他们快乐的耳朵。这幅画面,在多少年以后,还在他们心底碧莹莹地明亮着,像一汪凝露般沉静的千年暖玉。

      上课都是在早上。中午回家吃完饭,大人们习惯午睡,贺千回却从来不肯,何方宇也不是那种非睡不可的孩子。以前贺千回的爸爸妈妈总是强迫她午睡,为了表示反抗,贺千回就会躺在床上放开声音响亮地唱歌,把她会的所有歌曲一首接一首唱下来,其中还包括好些诸如《星星点灯》、《花心》这样成年人才听得懂的流行歌曲,听得一对父母又气又好笑。为了不被吵得睡不着,从此也只好由她。
      炎热的夏天,贺妈妈会在每个清晨去赶早市,买回新鲜的水果,于是两个孩子中午就坐在贺千回的房间里一起写暑假作业,一边吃水果。有些水果是没有办法一边写字一边吃的,比如成串成串的黄皮果、枇杷、龙眼、荔枝,不仅需要用手指去一颗一颗剥开,而且还会弄得手上脏兮兮的,又是果皮上细小的灰尘又是从果肉里渗出来的黏腻的甜汁,要是再写字,笔被蹭脏了没有关系,纸可就不能看了。
      所以在吃这些水果的时候,他们俩就停下作业低声聊天,说着各自学校里各种各样有趣的事情。小孩子的口音很容易入乡随俗,才搬回省城一年,何方宇就发现贺千回已经利利索索地说上了一口本地方言。省城的口音比他们原来那座城市的口音更加软糯一些,兼以贺千回声音娇嫩,何方宇听她说话,就总觉得有一点你侬我侬的味道,让他心里痒酥酥的舒服。

      他们俩的聊天,何方宇的谈资当然要多许多,除了贺千回已经能听明白的中学生的世界,他还有足足多了六年的回忆可以同贺千回分享。不过相比之下,贺千回比何方宇更健谈。她生来头脑清晰口齿伶俐,加上记忆力惊人,总是可以把她短短人生里的许多趣事说得绘声绘色;同时,她还很爱给人讲故事,因为看了比大多数同龄孩子更多的书,她知道许多故事,总是迫不及待地要找个人来娓娓讲述,而即使是比她见识多了许多的何方宇听来,也从不会觉得无聊。
      这样两相抵消,他们俩倒也算势均力敌。而且,孩子的聊天和大人们不同,大人们说话往往有范围有目的,多了许多局限,但他们不会。他们可以有一句没一句,天上地下古今中外奇谈怪论,有的没的,白天的想入非非,晚上的梦中历险,什么都足够他们说上半天不疲倦。
      这么一来,他们常常说着说着就忘了形,声音越来越大,特别是贺千回,一激动就手舞足蹈朗声大笑,惊动了隔壁正昏昏休憩的父母,只好时不时咳嗽一声以示警告。

      贺千回不爱吃酸味的东西,黄皮果和枇杷常常有些酸,再强也不会多么甜。何方宇对她的口味多么了如指掌,每次都会把荔枝和龙眼全部让给她,自己包揽下所有的黄皮果和枇杷。对于这一点,冰雪玲珑的贺千回又怎么不明白?她不是那种恃宠而骄的女孩子,别人对她过分的容让会让她于心不安,因而总是跟何方宇抢酸果子吃,甜果子则坚持地推给他,这样一来,两个孩子实际上总是吃得差不多。
      刚开始的时候,酸果子总是会让贺千回小小的眉头不由自主一抽一抽地皱起来,漂亮的大眼睛里也盈盈地泛开一层泪花,看得何方宇的心里也如吃在嘴里的果子那般酸酸甜甜。但是多多练习之后,贺千回竟然越来越能接受酸味的东西。其实夏天里人就是贪一份清爽,酸味的食物更能让人遍体生凉,口舌涌津,精神头儿也更足了。贺千回渐渐体会到其中的好处,便一点点爱上酸味。

      父母午觉起来去上班之后,何方宇就继续做暑假作业,同时还有一项任务,就是督促贺千回练琴。几岁大的孩子,正是最贪玩耐不下性子的时候,贺千回已经算很听话,自己也爱音乐,然而大热天里整个下午地弹琴于她也是很大一重折磨。
      贺妈妈悄悄叮嘱何方宇说,其实不用怎么逼着她,只要一直在弹就好。这是政策里的大棒部分,胡萝卜则是巧克力。贺千回太爱吃巧克力,贺妈妈虽然明知不好,也只好用来作诱饵。只是巧克力要放在贺千回够不着的高柜子里,只有求何方宇,她才能吃到。
      贺妈妈叮嘱说,她再怎么求,一天也顶多只能吃五块,不然小小的孩子,牙齿就要坏掉了。从贺千回小时候吃到的何方宇给她所夹的菜里就可以看出,何方宇不大可能会是这个任务称职的执行者,倒很有希望成为同谋,于是贺妈妈拍拍小伙子的肩膀说:“你疼妹妹,就要为她好。牙齿疼起来,小姑娘吃不下睡不香,哭得眼泪汪汪的,不是更让人心疼么?”

      于是何方宇把这个任务执行得极好。每天五块巧克力,一块也没多过,但也一块都没少过。贺千回弹琴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写作业。小的时候贺千回没有想到什么,几年之后,她有一天忽然一拍脑袋:呀!当初就是那样吵方宇哥的吗?他是怎么能写得进作业的呢?还是其实一直都为了让我练琴,默默地忍着?
      贺千回学习的时候——无论哪种形式,写作业也好,看书也好,——都不可以有很大声的音乐在耳边响,否则她就满耳朵里只听得见音乐,其他什么也想不了。因为这样子的习惯,她永远不能理解和彻底相信,何方宇是真的没有被打扰到。
      恰恰相反,在贺千回的琴声里,何方宇的心里会特别宁静,仿佛有一点点被催眠的感觉,脑子都比平常更具有灵感一些。在这一点上,他似乎比平常人都更加特别。也有许多人,一边听音乐一边做正事的时候,效率尤其高,但那通常指的是极优美的音乐。而何方宇苦苦与各种习题搏斗的那些个下午,贺千回所弹得最多的无非是一首接一首的练习曲。要么车尔农,要么莱蒙,因为是练习曲,还往往翻来覆去一遍一遍都是同一个曲目。最不济的情况之下,她要连续一两个小时弹《哈农练指法》,从慢到快,中间断掉的,还得停掉重来。那甚至不能算是曲调。
      至于儿童弹的成曲,往往是巴赫的一些小品,巴赫的音乐,感觉永远低沉阴郁不明朗,连贺千回都不喜欢。
      然而就是这样的熏陶,使得何方宇从此养成了做习题的时候听音乐的习惯。
      他的年级里,也有一些同学是这样,上晚自习的时候,耳朵里戴着耳机,抽屉里的Walkman在转个不停。一直以来,巡堂老师都对此没有意见,只是高三的一天,忽然班主任就说了:“有些同学喜欢一边做题一边听音乐,这是很不好的习惯,一定要改掉,不然,高考的时候没有音乐听,看你怎么办?”
      何方宇没有把这话听进去。他在心里默默地回答:对我没问题,因为妞妞就在我的心里,我让她弹琴的时候,她就会弹琴,我什么时候也不会听不见音乐声。

      时间仍是转回贺千回刚开始学琴的那几个夏天。贺千回长一双汗手,除了极冷的时候,她的手掌心总在不停地出汗,这使得她弹琴的时候非常不方便,常常一溜琴键抚过去,就留下一行亮晶晶的水迹,关键时刻还会让她手指打滑弹坏了音符。何方宇做作业的间隙,就会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看着,手里拿一块儿纸巾,趁她休息的时候,替她擦擦手心,再擦擦琴键。
      那时候大多数人家里都还没有装空调,贺千回家最强劲的一台电扇,摆在一边呼呼地吹,何方宇就在另一边替她打扇子。贺千回两边都舒服了,就转过来对何方宇笑:“我终于不是双面人啦!”
      何方宇不解:“什么双面人?”
      贺千回说:“一边汗淋淋,一边干爽爽,像个妖怪一样!”
      何方宇心想:用词不当,你这样的,顶多是一只小妖精。
      当然,这句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贺千回弹完一曲,就转过来对他笑,陪他瞎说几句,生怕冷落了他令他无聊。何方宇知道,贺千回太感激他,不知道是因为毕竟有些生分,还是她实在太善良。
      有一回,贺千回跟他说到自己刚刚入门的情形。钢琴老师在让她正式上琴之前,吩咐她裸着手指在木头桌面上敲了一个星期,下一次检查时,听见她能够把桌面敲得嗒嗒响却不会让手型塌掉了,才让她真正碰钢琴。贺千回说:“那才是最最无聊的时候呢!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能干,只能敲桌子,一分钟都比一天长。所以现在我弹不好听的曲子时,就回想一下敲桌子的感觉,马上就会觉得好很多。再说,我想着要是不努力练下去,当初的桌子都白敲了,就会觉得还是乖乖弹琴的好。”
      这是他们兄妹间的体己话,同样的话题,哪怕用最婉转的形式,贺千回也才不敢跟父母说呢。何方宇怜惜地看着她,脱口而出:“早知道这样,应该跟叔叔阿姨说让你等到暑假才开始学琴,那时候我在这里,可以陪你敲桌子,你不能做别的事,倒可以跟我说话,我还可以剥巧克力喂给你吃。”
      贺千回托着腮,拼命地点头说就是就是。她一脸憧憬的追忆,后悔怎么没有照何方宇说的这么办。不过在那时候,她也不知道何方宇会愿意这样地来陪她吧?

      贺爸爸下班回家的傍晚,只要没有别的事情,就会带两个孩子去游泳。如果贺爸爸不带着去游泳,贺千回就会找邻居家的小姐妹跳皮筋。她们有很多种花样,但是有一年,她们居然流行一种最单调的,就是跳高。
      所谓跳高,就是两个女孩子拉一条皮筋,一级一级升高,直到谁也跳不过去。有时候人数凑不够,贺千回就把何方宇拉过来,要他当“桩儿”,专门给她们拉一头的皮筋。因为何方宇的个头高,小女孩儿想要多高都可以,简直就是一个智能调节杆儿,于是小女孩儿们都爱上了何方宇,即使不缺人的时候也总要求他来当桩儿。
      何方宇仍是那副好脾气,要他去,他就去,杵在那儿乐呵呵地看她们玩儿。别看贺千回很会跳舞,跳花样皮筋的时候倒常常毛手毛脚绊错了绳儿,不过换成简简单单的跳高的话,对她就是另一回事了。她长得快,本来比同龄的女孩子高一些,身材上占了优势,就总能跳得高一些。当高度升到超过她的个头的时候,她就拍拍手,后退两步,然后弯下腰,双手往地上一撑,就一个跟斗翻过去了。
      每逢这个时候,跟她在一边的小女孩儿就会在旁边叫好,开心着她保住了她们这边全体的“命”。何方宇则惊奇地看着她。他以前从没见过她翻跟斗,不知怎么的,她自己就会了。

      晚上的时候,贺妈妈也会偶尔开禁,允许何方宇带贺千回出去吃宵夜。毕竟何方宇在这里,她不好意思把别人家的孩子也关在家里禁口,加上一点点长大的贺千回,身体也越来越壮实,生病的时候少了很多。再说,夜市的小吃是出了名的美味,大家都喜欢,包括贺妈妈自己,因而也不忍心单单剥夺宝贝女儿的这份乐趣。
      南方的夜市里,除了白天常见的冷饮之外,还多了许多味刨冰、奶油冰花、水果羹之类的东西。但何贺俩人,也常常去吃一些听起来有些反季节的东西。比如又香又辣的炒田螺。
      贺千回除了不能吃酸,还更不能吃辣。一丁点辣椒就能让她泪流满面,但又舍不下香得要命的炒田螺。解决的方法还是何方宇给她找来的——从始至终备在手边的冰汽水。
      从此以后,贺千回就吃得很开心。不过,尽管是可以吃了,她仍是吃得辛苦,慢慢吞吞的,以至于何方宇总是担心她还没吃完就已经凉透,倒把腥味调了出来。所以他总是一边吃自己的那份,一边腾出手替贺千回挑出螺肉,让她轻轻松松张口即得。

      贺千回四年级结束后的暑假,何方宇教她骑自行车。这年何方宇已经16岁,身材接近了一米八,一对手掌也长出了粗大的骨节,要追在后面替瘦瘦小小的贺千回掌住平衡,根本不在话下。然而学车的过程总也难免摔跤,贺千回晃晃悠悠也摔过几次,因为怕被爸爸妈妈知道不让接着学,非得拦着何方宇不让带她回家上药包扎。好在都是皮外擦伤,何方宇四下里转转,就看上了贺千回家小区里栽着的冬青树。
      高一的生物课上,老师提到过冬青树的叶子能够止血。何方宇没有亲身试过,只能想当然地摘了几片,放在口里嚼碎了,敷在贺千回的伤口上,血果然就很快止住了。
      这种治疗的过程让贺千回新鲜得要命,有时候甚至还很乐意摔破腿,好再体验一下这番快乐疗伤,真把个何方宇逗得哭笑不得。

      尽管有了冬青止血法,每次摔了车之后,何方宇还是会命令贺千回安安静静坐一会儿,不许马上又去骑车。贺千回坐不住,正是骑得起劲的时候,不让她去,她就神不守舍。于是何方宇就在草丛里给她捉蚂蚱玩儿。
      贺千回自己笨笨的,要她亲自捉的话,效率总是十分低下,但她也从何方宇的行动里受到启发,开始趴在地上找蒲公英,一旦找到,就噗的一口气把它吹散。
      他们还发现了小区里种着的一种花,是可以直接吃的。摘一朵,把花萼拔掉,剩下鲜嫩嫩一束花瓣,吮住花瓣底部一吸,就会有甜美的蜜汁流入嘴里。
      那一丛矮树花开得极多,每天摘上十几二十朵,也看不出分别,因而不会让他们感到毁坏花木的罪过。他们吸完一朵花就扔掉一朵,把坐在草地上的贺千回围了一圈。贺千回自己沉浸在新奇的甜蜜里毫无知觉,而何方宇看着她,觉得她是坐在花瓣里的小天女。

      贺千回有一些很奇怪的恐惧。她不怕蜗牛,不怕癞蛤蟆,不怕蜜蜂,甚至不怕蛇,但她怕螳螂和蝴蝶。她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每次看见这两种昆虫凑近,就会吓得浑身筛糠,鸡皮疙瘩爆起。如果还没有人来把她救走,她就会忍不住大声哭起来。
      贺千回的这些恐惧也是学车的这段时间里何方宇帮她发现的。他自己也吓一大跳,赶快把千辛万苦捉到手的小东西送得远远的放掉,从此只要有他在,就不会有这些东西靠近贺千回。
      当然,最基本的任务他还是完成得很好,捉了很多的蚂蚱,大多是绿色的,贺千回看见了,津津有味地逗弄一会儿,再把它们全体放掉,因为她拿着也没有用啊。
      也有些时候他们能捉到褐色的蚂蚱,贺千回觉得很少见,得意洋洋地专门留下来拿去向邻居的孩子炫耀。隔壁的小姐姐一看见,就“啊”地大叫一声说:“你们怎么把鬼蚂蚱捉回来了?褐色的蚂蚱是鬼蚂蚱,捉不得的,你白天捉了它,晚上就会有鬼去找你!”

      贺千回吓得赶快把鬼蚂蚱扔掉,担心得小小一张脸蛋满是土色,无论何方宇怎么解释加哄劝,她就是不相信褐色的蚂蚱只是褐色的蚂蚱而已,不会有鬼去找她,或者要找也是找何方宇,因为毕竟是何方宇捉到的嘛。何方宇没有办法,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让自己的房门通宵敞着,贺千回也敞着。贺家父母以为两个孩子是因为嫌晚上闷热不透气,倒也赞成这样睡觉的方法,一句也没有多问。贺千回见房门四通八达,晚上万一有什么状况,自己喊一声何方宇就一定能听见,及时赶来救她,才放了心,依旧睡得很香。

      总体说来,贺千回年纪还小,因为还不会前怕狼后怕虎,自行车就学得非常快。这样玩一会儿学一会儿,总共也就用了两三天时间,何方宇就已经能在大部分的时候撒着两只手,只要跟在后面跑动,让贺千回以为自己还在大哥哥的掌控里一切安全就好。
      最后一次,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需要自己搭把手的情况,就全程空手跑了一圈。兜返来的时候,正好背西向东,时值傍晚,贺千回忽然低眼瞟见地上被夕阳拖得长长的影子,只是自己在骑车,何方宇却是双手握拳,正用极为正规的姿势跑步。她吓一跳,啊的惊叫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何方宇大吃一惊,冲过来扶她,却见贺千回抬起一张甜得淌蜜的笑脸对他说:“方宇哥,我学会骑车啦!”

      贺千回五年级结束的暑假,何方宇教她打羽毛球。刚刚学会打羽毛球的贺千回,对这项运动迷得七荤八素的,每天傍晚都要打,一天也不能落。邻居们受到了感染,使得羽毛球忽然在这爿小区里面风行。这样更加迎合了贺千回,因为她就可以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找到伴儿了。
      贺千回每次一对任何事情着迷就会忘乎所以,成天心心念念只有这件事情。往往她打着打着球,妈妈叫回家吃饭了,她也不肯。何方宇是劝不动的,妈妈只好亲自来硬拉她回家,一路唠叨说吃饭也就十五分钟的时间,难道你停这十五分钟都不行?
      贺千回还真就不行。既然非被妈妈拖回家不可,她就给自己盛一碗饭菜,然后端上碗呼地冲出去了,把个贺妈妈气得没有办法。
      这么一来,何方宇又重新做起了送饭送菜的工作,但是这一回,他发现这个任务变容易了很多。贺千回已经爱吃酸味辣味的东西,他只要挑上自己爱吃的菜,几乎也都满足了要求。

      贺千回小学毕业的暑假,何方宇没有来。因为开学后他就是高三的学生了,那个暑假,他们学校自己都有长时间的补课。何方宇在电话里对贺千回说:“等明年高考结束了,我再来你家过暑假。我要考到北京去,在北京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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