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说》姜悠

6、所思

　　（旁白）：“你是谁？为了谁？我的战友你何时回？你是谁为了谁？我的兄弟姐妹不流泪！谁最美谁最累？我的乡亲我的战友，我的兄弟姐妹……”
　　（木兰）：“今天好像比往常要晚些呀！”
　　（旁白）：“是，回来前先去取了包裹，所以绕了点道。你要的《资治通鉴》已经到了——好多本，好重，可怜我的老腰啊！”
　　（木兰）：“嗯！书既然到了，那你就抓紧时间看！然后告诉我，我给北魏守边疆，到底是对还是错！”
　　（旁白）：“对？错？——花帅，你自己也不知道对错？你都参军了，还当上将军了，你从军的经历都被写成了歌，传唱了上千年，你竟然还在这纠结对错？”
　　（木兰）：“是呀！这对与错，千年前的我，就没分清楚。那年，我在矛盾中参军，在矛盾中出战，又在矛盾中凯旋……不仅是我，我的亲人，我的同乡，都不认为我做了一件对的事，这也是为什么，在那个时代的正史中找不到我的踪迹！当年，人们当着我的面没说什么，但背地里没少议论，我都知道。只是对于他们的质疑，我无法回应，因为那时的我，也觉得自己虽是大魏的功臣，但于民族而言，是罪人！千年之后，看尽世事变幻，沧海桑田，我终于可以大声地对自己说一声：‘我没错，我是对的！’可是，我说不出为什么！前些天，我曾试图从重新定义民族的概念入手，希望能让你、以及和你一样认为我‘错’了的人，能认同我！可是很明显，并不成功。所以我才想试试，看能不能从历史中找到我要的答案。现在，书到了，你加油呀！”
　　（旁白）：“花帅，你不是吧？你买的书，怎么要我看？”
　　（木兰）：“怎么是我买的书？付款人是你，收货人还是你，这明明就是你买的书，当然你看啦！”
　　（旁白）：“花帅，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这是什么？这是《资治通鉴》！又不是甜宠文！谁看得下去呀？”
　　（木兰）：“你好歹还是个读书人，你都看不下去，难道你还指望我这个武夫？或武妇？”
　　（旁白）：“花帅，要不，咱们绕过这个问题，行不行？”
　　（木兰）：“不行！这个问题不解决，我过不去心里这个槛！千年了，竟然还有人会说我是‘罪人’，老娘我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我甚至觉得，上天安排我回人间走这一遭，就是让我来帮助你们这些睁眼瞎重获光明的，如果不找到答案，我岂不就白回这一遭？”
　　（旁白）：“花帅，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误会老天爷的意思了？”
　　（木兰）：“不，我没有误会！你自己好好回忆一下，关于我的故事还少吗？戏剧、小说、电视、电影……应有尽有，而且故事情节精彩曲折离奇，与之相比，我自己的故事，简直是枯燥乏味单调，所以，如果只是讲故事，根本没必要安排我来说一遍。所以我此行的目的，是，只能是，一定是：‘为自己鸣冤叫屈’——我冤呐！我比窦娥还冤呐！血洒白练、六月飞霜……”
　　（旁白）：“花帅，别呀！怎么画风突变呀？拜托，你是偶像，麻烦你把自己的包袱给背背好，别掉了！”
　　（木兰）：“对！我是偶像！还是一个武力值超群的偶像！所以，看书的事，你就不再考虑一下？”
　　（旁白）：“哈！哈！哈哈……我爱学习！我爱看书！我就喜欢看《资治通鉴》！呵呵……花帅，你的手，别按着剑了，影响学习氛围不是吗？”
　　（木兰）：“行！别愣着了！赶紧的，翻书呀！”
　　（旁白）：“花帅，这书不对呀！”
　　（木兰）：“怎么了？”
　　（旁白）：“我之前在网上看过《资治通鉴》的简介。百度百科‘资治通鉴’（2021-11-08更新）词条上说：这书是‘以时间为纲，事件为目，从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写起，到五代后周世宗显德六年（公元959年）征淮南停笔，涵盖十六朝1362年的历史。’——就是说，这《资治通鉴》是一本记载了一千多年历史的流水账，你生活的北魏，正好在它的记录范围内，怎么目录里找不到呀？”
　　（木兰）：“目录？”
　　（旁白）：“对呀！这《资治通鉴》按朝代分为十六纪，即《周纪》、《秦纪》、《汉纪》、《魏纪》、《晋纪》、《宋纪》、《齐纪》、《梁纪》、《陈纪》、《隋纪》、《唐纪》、《后梁纪》、《后唐纪》、《后晋纪》、《后汉纪》、《后周纪》——我觉得没必要从头开始看吧？于是直接翻到《魏纪》开始看，却发现这个魏，是曹魏，不是你那时的拓跋魏。可是十六纪中，只有这一个魏，看来，这书把你们给漏了……”
　　（木兰）：“没有，我那时是刘宋，你找《宋纪》准没错！”
　　（旁白）：“为什么有《宋纪》，没有你们‘北魏纪’呀？”
　　（木兰）：“《资治通鉴》具有强烈的正统立场，于是在分裂时代，如三国，魏有纪，蜀、吴无‘纪’；南北朝时代，南朝有‘纪’，北朝无‘纪’；五代有‘纪’，而十国无‘纪’——也就是说，在《资治通鉴》的眼里，北魏，非正统——史书能这么说，已经非常客气了！但在后世百姓嘴里，可就没这么客气了，他们直接说，北魏，是敌国！而北魏的军队，是敌军！而我，这个汉人，应该是伪军？”
　　（旁白）：“还可以叫‘皇协军’！”
　　（木兰）：“我控制不住拔剑的手哇！”
　　（旁白）：“不是，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木兰）：“别怕，逗你玩的！唉！这事充分说明，这种偏见有着悠久的传统。要扭转这种观念，将是我有生以来，最艰难的战斗！”
　　（旁白）：“花帅，我算是明白了！你捣鼓这么些天，就是想为自己说话，你前两天还把冯太后抛出来，那时我还特别真情实意地相信你是为了闺蜜叫屈……原来，她就是块‘砖’，来引你这‘玉’！冯太后可真倒霉，摊上你这么个朋友，随时随地被丢出来当诱饵！”
　　（木兰）：“怎么了？好朋友之间不就是应该互相利用，不对，互相帮助的吗？想当年，她在朝廷掌权，我在边境掌兵，给对方当挡箭牌的事还少吗？我的如花美颜呐，为了给她看门，在边境遭受风吹雨打……现在，不过是让她给话题当个引子，这种小事不值得一提好吗？妹子，跟着姐姐混，得把格调升起来！别这么小家子气，懂？”
　　（旁白）：“啊？格调？”
　　（木兰）：“对呀！格调决定远见！比如，我们现在正在解决的问题，你不能只停留到为我鸣冤叫屈的层面，你要看得更远一些。来，把你的眼界打开，你就会发现，这件事于国于民，都有着深远的影响！你说说看，有什么影响？”
　　（旁白）：“远见？我是一个有远见的人！你稍等，我一定能想到的！——啊！我想到了！是不是家和万事兴？这种视北魏为夷狄之国的做法，说明夷夏之防仍然在一定范围内存在，不利于‘家和’，也就不利于‘事兴’，对吧？”
　　（木兰）：“你挺会扯的呀！”
　　（旁白）：“那是！多年应试教育，这点扯，不对，发散思维还是有的！我答对了？”
　　（木兰）：“不知道！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至于有什么影响，我还没想到！”
　　（旁白）：“啥？！”——浪费我感情！
　　（木兰）：“唉！‘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不过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内心独白）：“这波装逼，我给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