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触》倒计时AAA1

69、2024新年快乐

　　侦查人员和拆弹专家为什么在坐标区域附近都找不到最后一颗炸弹。
　　又为什么郝仁的坐标会随之一起消失。
　　“我想，以吴铭那样疯的性子，估计是将导线与心脏或是中枢神经连到一块了吧。”
　　吴邵文调整了一下坐姿。
　　此时，黝黑的车窗外已经泛起一抹鱼肚白。这暗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制毒团伙的首脑人物尽数被警方抓获，但是许多重要的文件和档案全都化为尘土。
　　消防人员举起水枪，浇灭榛子林里最后一簇火。

　　“报告指挥车，在榛子林西北方向的空地上发现三具焦尸，其中两具破损格外严重！”
　　秦林犹豫想要站起身，却有些力不从心。
　　结束了吗？
　　赵衍摘下挂在脖子上的耳机，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抓起听筒贴在耳根，调回上一个频道：“程然程然，能不能用技术锁定一下该电波的方位？！”
　　“好。”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赵衍眉头紧锁，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老大，稍等。”
　　程然正对电脑屏幕猛攻。由于盯了一整晚的电脑屏幕，程然的眼睛周围已经红肿起来。
　　自从郝仁失联后就一直沉默的秦林突然出声。
　　“你是说，在频道中听到赵政华的声音？”
　　“吴铭他虽然疯，但总归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或者说是手下人自己的后路。”
　　差不多有几年没有联系，吴邵文依然对吴铭的套路和作风了如指掌。
　　如果说这就是血浓于水这肯定不全是，那么就是，吴邵文也参与了贩毒和制毒。
　　也就是说景荣久KTV的运毒路线是该地方所部属的，程宇集团旗下的好多中小企业也有自己的运毒航道。
　　不管吴铭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一切大局都掌握在吴邵文手中，而吴铭只是为了圆童年时的遗憾制造出来的骗局。
　　也许这才是吴邵文的本意。
　　他们兄弟俩个有自己的亏欠。
　　就只好分开来还。

　　思索间，耳机里响起沙沙的声音，随后于柯晗的声音：“报告指挥车，在榛子林西北方向发现可疑的电波频率。”
　　“老大，它正在用反向技术对我方的电波进行干扰，无法解读出坐标。”
　　“老大？”
　　程然的手指快速敲击键盘，连头都没顾上抬，没听到赵衍回复，她又喊了一遍。
　　接话的却是吴邵文：“他刚刚已经出去了。”

　　之间停靠在旁边融入与黑影的警车突然亮起灯，一个帅气的飘逸倒车，风驰电掣向山路奔去。
　　在座的所有领导脸色骤变，程然更是把电脑往吴邵文怀里一塞，娇小的身形就要从半掩的车门冲出去。
　　来自山间独有的初晨被山坡上的斑驳撕成碎片散入指挥车内。
　　就在程然半只脚已将迈出车门之时，吴邵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扯回来。
　　“吴邵文，你干什么？！”程然奋力挣脱开他的束缚。
　　“程然，有一点不得不承认，你的表演技术真的有些……拙劣。”
　　吴邵文的眸光很冷，就是如此温柔的光辉也不曾撼动分毫。
　　什么叫做醍醐灌顶，程然这次真的是确确实实感受到了。
　　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吸住，就连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
　　“怎么回事？”
　　裴阮直起身，从会议桌后走出来，俯视半跪在地的程然。
　　“程然，你应该清楚，干你们这一行的最容易被怀疑，可偏偏为什么你非要往这个枪口上撞？”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程然也不装了，毕竟这都是时间问题。
　　裴阮能把语气说的如此绝对估计从很早开始就怀疑自己了。
　　都说眼睛是人的第二张嘴，没错，程然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很早了，早到你到警校报道的时候。”
　　“那？……”程然不理解，“你从那时调查我干什么？”
　　裴阮扶了扶左侧的单边眼睛：“因为你是陆钰从犯罪团伙中救出的年龄最大的孩子。”
　　“这能说明什么？”
　　程然一致认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做到天衣无缝。
　　无论是跟单位的同事相处，还是与养父母相处。她已经融入到这个复杂的人际关系中，以至于每一条都处理得恰到好处。
　　她认为最完美的就是对待于柯晗的感情。
　　不是那样拒人千里，也不是那样急不可耐。
　　“你的原名叫‘欣然’。”
　　“没错呀，‘欣’是我的母姓，有什么问题吗？”
　　积压在胸口的那口气被缓缓吐出，融入清冷的空气中。太多言语和感情最终只化为阵阵白雾。
　　“你的父母早在你被救出来之前就在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面杀害了！没想到你居然还在为他们当走狗欣然。”裴阮的语气在这一刻骤然沉重下去，“你究竟在为谁而活你知道吗？”
　　“我……”
　　吴邵文能明显感受到，手腕里强扭的手腕突然松弛下来。
　　程然的目光也在此刻失去了色彩。
　　“我……为谁而活？”
　　这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问题。
　　她曾今因为生活的一点小成就可以兴奋一整天，这也是在后推动力的加持下，可现在，如果没有这些，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她出生于一个以贩毒为生的边陲小镇里，每日的夕阳西沉就是最好的景象。
　　母亲生下她不久也跟着村里的人沾染上了毒瘾，父亲也一样。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积蓄也是有出无尽。
　　最后欣氏父母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在欣然五岁的生日会上，将她亲手卖给毒犯。
　　梦里的母亲笑着给她带上生日帽：“过了今天呀，我们家然然就五岁了！就又大一岁了。”
　　欣母笑起来很好看，就连眼眶中都盛满幸福，夕阳的余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母亲好温柔，她还像小时候那样轻抚我的头。
　　她给我带上细腻柔软的手织丝巾，把我从凳子上扶下来，让我在她的搀扶下去自己找礼物。
　　多开心的一件事情呀。
　　我当时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
　　我就这样穿着母亲清早送给我的碎花裙子，一步一步往庭院外走。

　　“妈妈，还有多远啊？”
　　我感觉走了好长时间，甚至能感受到夕阳正一点点往下落，身边妈妈的余温也不见了。
　　没来由的害怕涌上心头。

　　直到眼罩被扯下来的那一刻，所有的美梦和希望全都破碎了。
　　自从上了那个不知名的面包车。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原来妈妈眼中的光，是对着那成袋装的白色面粉。
　　只要把我卖掉就能换取他们一辈子都洗不完的白色面粉。
　　怪不得他们那么开心了。

　　程然神色淡然：“他们说过，只要我杀手的身份好好干，就会给我的父母提供足够的毒品，我当时真的是傻到极点，我怎么会去相信那些人。”
　　亡命徒最大的特点估计就是不会付出任何报酬去换取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我怎么会知道在我走后他们会被残忍杀害啊！！”
　　她双手不住去撕扯自己的头发。
　　她承认，这里面确实有自己的私人感情。
　　她也曾想过弃暗投明。
　　一个在黑暗里生长的野蔷薇。有人想把它从深渊里拉出来，可扎根于深渊，程然就是深渊的一部分。
　　而她的养父母、出生入死的战友、于柯晗就是从豁口倾洒下来的阳光。
　　滋养着它。

　　丁零零零——
　　车载卫星电话响起，打破气氛到压抑凝固的局面。
　　裴阮接起电话：“赵衍？”
　　“报告指挥车，距离可疑车辆目测仅有一百二十五米距离，请卧龙峰九点钟方向的狙击手做好准备！”
　　“赵衍，车上有几个人？”
　　“三个，但可能会有埋伏，之前定位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我了。”
　　窗外乍现的晨光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凝重，大片浓云遮挡住半边太阳，万物都是血的惨淡。胸腔中难以言表的悲凉浸透狭小的空间。
　　“裴主任！”
　　通讯频道中，于柯晗朗声道：“我已经带增援部队在前方设好关卡。”
　　“让他们撤退！”程然疯了般冲上前抢过话筒，“撤退撤退！不然你们都得死！”
　　为什么？！
　　程然手指尖由于过分用力而泛起青白，就连瞳孔都在小幅度的颤抖。
　　“车上的成员我知道，有赵政华、张有诗，还……有制毒集团的制药师。之前我同他们通密信，他们要从边境的湄公河其他支流偷渡，到了境外于墨西哥贩毒大商汇合。”
　　裴阮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程然：“也就是说这些亡命徒很可能会孤注一掷。”
　　“没错，他们会带上剩余的炸药，就算不能如愿，他们也要与警方同归于尽。”
　　裴阮突然反问：“真的吗？”

　　按理说，程然受过将近有四年的耐力训练，在底层世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各种项目都是顶尖，甚至于这个虚假的关系中也隐藏多年。
　　简简单单撒一个谎对她来说没有那么的困难。
　　“我为什么要骗你们！如果他们真的在墨西哥重新建立起来，他们回来第一个找的就是我！我没有清楚内部黑线，没有传送加密文件，导致他们行踪暴露……”
　　程然还要为自己辩解什么。裴阮出手制止了她：“嗯，我明白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吴邵文：“不管赵衍这次是光荣牺牲还是凯旋而归，将会享受无上的荣耀，你也有可能从死缓变为无期甚至有期，所以还是请你做好准备。事后会去通知赵衍的其他家属。”
　　“他除了我没有其他的家属了。”
　　吴邵文声音冰冷。
　　平时看他玩世不恭，就连到生死关头，举止间都会透露出一丝不正劲。可现在他嘴角微抿，真实的情感不经意流露出来，给人无形的压力。
　　他就像一柄收入剑鞘的窄刃，所有的锋芒全都收敛起来。
　　“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终究是要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