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触》倒计时AAA1

6、第六章

　　对方五个，一共十个人就把不大的场地挤得满满当当。

　　“赵衍！”吴邵文把球传给他，“三分！”
　　赵衍接球，边运球边想，吴邵文多少有点当队长的天赋。
　　“喊个屁！”大鲲愤怒。
　　球扔到半空就被对方的人劫去绕开几个人在三分线上把球抛了出去，随着球落入球框，竖起三根手指喊：“三分。”
　　“再来！”秦亦则被对方的嚣张气焰气炸了。
　　球再次被抛起，申以城带上球传给秦亦则，他带上球直接往篮下冲。
　　“投球给他！”吴邵文有些无语。打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居然还对自己的技术存在幻想。
　　赵衍接过球。运球、起跳、扣篮一气呵成。事后还不忘来一句：“现在更像狗叼飞盘了。”
　　“漂亮！”李大鲲扯着衣领扇了几下风。
　　“不要光看球，要看对方！”吴邵文带球绕过申以城，把球投向赵衍，“你学着点儿，投了几次球了一次都没进。”
　　“你妹的！”申以城扯着衣领煽了几下风，“委哥！你就变着法子损我！”
　　球已出手，对手没刹住闸，有力过猛直接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从此，赵衍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小摔。

　　“你看那栋危楼上是不是有个人？”大鲲突然一句惊的人一动也不敢动，小摔捧着球，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申城以奋力跳篮：“李烁鲲！你是不是觉得打不过我们耍得把戏？！”
　　“你个傻叉！是真有！人命关天的事我还要撒谎吗？”李大鲲气得跳脚。
　　众人顺着李大鲲手指的方向望，还真是。
　　“谁说你近视的？”吴邵文边跑边喊。这种事就没有什么要去迟疑的了。
　　几个人也陆续跟上去。

　　“她是咋上去的？”
　　这楼不高，就是晃，十个人在里头更晃。
　　楼梯断上半截，管道横七竖八地裸漏在外面，地上堆积着不知从哪儿掉下来的大方砖和大块儿的墙皮。
　　“这儿有个梯子直通楼顶儿。”
　　“学霸的观察力。”赵衍向他竖起大拇指，随后率先爬上去。

　　一群人登上楼顶，还真有个女孩。
　　“我认识，高三的，年级前三，长得还不错。”
　　李大鲲把众人拉到一个粗大的钢管后蹲下。
　　“你……”众人无语。
　　李大鲲平时闲的没事都在关注什么呀！

　　打球出了一身汗，风一吹，浑身上下凉飕飕的。赵衍搓了搓胳膊。
　　李大鲲他们说的什么吴邵文一个字都没听，他和赵衍蹲在一块儿，两人的胳膊时不时会擦在一起，挺不自在，但又有种异样的感觉。
　　少年比他低一个头，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睫毛垂下的阴影。也许楼顶风太大，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吴邵文把手里的外套给他披上：“风大。”
　　赵衍说了句谢谢，表面上看的没什么，内心深处却已掀起万丈狂澜。
　　心里有些不舒服，或者说是膈应。简单的递衣服动作让赵衍一言难尽。
　　那个女生站在房顶的边缘，足尖悬空，她朝着天空大喊：“我宋澔今天就把话撂这了，我管你们怎么说，我就是一个白眼狼！不懂得感恩！你永远不知道我成受了多少！你们只是一味去要求别人！好像我来这个世界上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众人一阵无语……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后面的那句脏话没发出声。
　　“她这是要……轻生？！”李大鲲没头没脑问了句。
　　“来这里看你打篮球的。”赵衍默默翻了个白眼。

　　女孩身子往前探了探，半只脚悬空，但终究还是不敢。
　　不高的危楼，往下看时足矣让人眩晕。楼下的废旧木板，远处的高楼大厦融合扭曲在一起，死死搅着她的胃。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女孩发出近乎绝望的嘶吼。
　　女孩深吸一口气，闭紧双眼。她的身子向前倾，清空杂念。就在李大鲲快要被自己的助跑姿势蹲麻时，他终于找准时机，撑着钢管翻过去。
　　李大鲲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后面抱住女孩的腰，把她拉回来。
　　“你不要管我！”宋澔吼了半天早就没了力气，也就不挣扎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会好受些。”
　　几人闻讯而来。
　　“你们……”什么毛病，挑的地方够偏僻了，怎么还一下上来这么多人？宋澔的声音有些沙哑。面对一群到危楼参观人跳楼的少年，她一阵无语。
　　实在耗不住二十双期待的目光，宋澔的唇动了动，把事情从前到后讲了一遍。估计是被气惨了，说话语无伦次。
　　“没关系，宋姐，人活一世总会有许多的挫折和困难。”李大鲲不知哪里来的才华，一出口给赵衍震惊到了。
　　“宋姐，我们要往前看，您说的那个班主任叫什么……”李大鲲刚准备感奋激发一下，没想到居然在名字这块卡住了。
　　“王伟杰。”吴邵文小声提醒。
　　“哦哦哦，王伟杰，他就是一个目光短浅，只追求历史过往的封建主义者，他的思路根本跟不上现在的发展，更不要说用现代人的思维去解读他的脑回路！”
　　像这种封建理论家现在也不算少数，每天举着正义的旗号来为非作歹，以为自己是至高无上的领导者，就用统治者的目光，指挥你做这做那，顺从他的思想去走，一言不合就对你评头论足。
　　赵衍撇嘴。
　　李大鲲搜肠刮肚，眼睛余光扫过，突然想起什么，把赵衍拉到他跟前：“别的不说，赵衍！家族破产，被迫来到堰北上高中，总是社会舆论怎么评论他，他就像那什么……势如破竹？不知道比喻对不对，反正就是坚韧不拔的精神和一身中二之气。”
　　赵衍想要现在就掐死他，奈何形势不对，不然就要就地正法了。

　　“赵衍你说句话呀！平时你嘴那么碎，现在怎么一声不吭！”李大鲲现在就差把自己的底裤也翻出来了。
　　心想着一码事归一码事，赵衍挺身而出替李大鲲圆场。
　　“其实在听完我父亲去世的消息时我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但我想我还有我的母亲，还有那些跟我关系要好的哥们儿。直到今天我想母亲发信息说去看望她时遭到拒绝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除了临走前银行卡里的钱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没从家里带走什么甚至是一个关爱的眼神……”
　　说道后面，赵衍的声音在轻微发颤。
　　吴邵文想起上午赵衍给他发的一长串信息，自己除了恢复几个简单的字词后就开了飞行。
　　不知道以赵衍那性格会是怎样的感受。
　　经历过巨大波折的人情感一向是最脆弱的，就好比之前吴邵文没有目的性的骂了句“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赵衍就会因为这个不理他一下午。
　　先前只觉得是赵衍娇生惯养习惯了，太过矫情，甚至多到钢管后面的时候吴邵文也是这样想的。
　　现在他才真正开始了解这个人。

　　赵衍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当时气炸了，我当时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成为我母亲的拖油瓶，于是我就下定决心，我他妈管命运怎么折腾，到最后老子就要摁着命运的头来的老子道歉，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看看我过得有多滋润！”
　　说完之后，赵衍就后悔了，那些看不起他的人要么在海南度假，要么在各地参加时装周，就他一个人跟一群中二病们在废弃的职高打篮球，这要是被谁传出去，要反驳也是丝毫没有底气。

　　看赵衍的情绪有些低落，宋澔赶忙出来安慰：“没关系，过得好不好不是他人来评价的，只要自己说得过去就好，那些纸醉金迷的生活和遇见一群知心朋友、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是无法比较的……这位同学，你这样借别人短处来安慰他人的办法太冲动了，你还是要和人家好好道歉才是。”
　　“这不就对了吗？”李大鲲拍拍赵衍的肩膀，“有什么想不开的，姐，以后学校里再有那些不长眼的欺负你就跟我说，要么就自己打回去，高三这么重要的阶段怎么能被那些没脑子的傻叉耽误呢？”
　　吴邵文把李大鲲的手拍开，压低声音警告：“你的事回去在算！”
　　李大鲲这才注意到赵衍发红的眼睛。
　　“我艹，不是吧？！”李大鲲后知后觉，瞬间像触犯大忌般。

　　其实也不是吴邵文偏袒赵衍，只是说刚打完一场架和一场球，那种油然而生的集体荣誉一下子就起来，好像现在李大鲲不是对赵衍，而是对三七整个班。
　　不过这样说回来，宋澔的关注点也就不在跳楼，至少不会让人在生死边缘徘徊。
　　赵衍暗自庆幸，自己除了惹麻烦还是有点用处。

　　回学校的路上，李大鲲几人不知抽什么疯，跟在宋澔身后唱起歌来，李大鲲更是能原地出道。
　　宋澔笑而不语，但想要把那几个人支开的无奈显而易见。
　　李大鲲还是对之前的行为过意不去，最后的解决方案是硬拉着赵衍去学校旁边的小卖铺买了包彩虹糖给他“赔罪”。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赵衍想着，把那袋糖递给吴邵文：“留着给你家人吃吧。”
　　“？”吴邵文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随即才缓过神来，“我妹妹她不吃甜的。”
　　“哦。”赵衍自顾自拆开包装，“你之前不是说你没有姊妹吗？”
　　吴邵文语塞，待他思考之际，手里已经多出一把糖。就听赵衍说：“奖励你的。”
　　“那什么……”谁知赵衍话题一转，“我想你们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总是觉得你们小心翼翼，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我不是自信或是普信的意思……”赵衍像是有些紧张，大概意思吴邵文是懂了。
　　“是不想让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你是吗？觉得特殊关照对你来说太难以接受？”
　　赵衍没有回答，静静听吴邵文的后话：“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情况，这也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一旦涉及到这些领域就要谨慎，不然等到以后时间久了，淡忘这种感觉也十分难受。”
　　这些深刻难嚼的话让赵衍一知半解，这种刻在灵魂深处的哲理有人需要一生去发掘。

　　“呃……”吴邵文神情有些为难，“是不是没听懂？没关系，一开始老吴跟我说的时候我也听不太懂。”
　　赵衍差点蹦起来：“这是老吴跟你说的？！”
　　只知道老吴是个赌徒，没想到还是个有文化的赌徒。
　　显然，吴邵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指指他身上的外套：“衣服该给我了。”
　　赵衍走路的姿势僵住，机械性看看大两个码的外套。好半晌才缓过劲来：“靠！学霸不带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