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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强吻 ...


  •   感受到扼在自己颈上的大手开始用力,薛窈夭一颗心瞬间凉了大半。

      可事已至此,仿佛一场偏离预期的豪赌,她已经没有退路。

      在江揽州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她窥见自己卑微的影子。他眸中森冷的漠然,狠戾,更仿佛锐利的刀锋挑在她肌肤上。

      殿内充斥着无数私语嘈杂,类似“这女子是谁”、“王爷怎地会突然变了脸色”、“不是说要献舞吗”、“玄伦大人什么意思”……

      没有任何一句比“你也配”这三个字更具穿透力。

      它何其熟悉,不正是她不久前曾对他说过的话吗。

      视线胶在一起。脖子上力道还在不断收紧,薛窈夭眼眸渐渐猩红,不得不伸手去掰他的手,才能勉强得以呼吸。

      “你不舍得……掐死我……的,对吗……”

      忍受着死亡的威胁和恐惧,膝盖和双腿内侧的细碎疼痛,由身至心的自我冲击,薛窈夭唇瓣开合着,语声断断续续,不确定自己接下来还会说出多么无耻的话。

      她曾经是东宫准太子妃,薛家大小姐,宁钊郡主。

      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向眼前人低头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看出她眼中不甘,又猜到她可能误解了想什么。

      江揽州看她泪水淌过花瓣一样美丽的唇,出口的话带着轻蔑之意,也瞬间将她思绪打乱,“原野那次,本王说要买下姐姐做妾,不是想救你。”

      “而是救下你之后,折磨,凌辱。”

      “死何其容易?”

      “而我想要的,是你生不如死,薛窈夭。”

      “你自作多情到什么地步,该不会以为,本王对你有那种意思?”

      “可能吗。”
      他笑意收敛,眉眼沉在阴影里。

      恰在此时,大殿上骤然响起琵琶乐声,乃是玄伦为平复宴上骚动,令乐师们提前就位。

      江揽州却忽然抬手,又放下。
      是个示意安静的姿势。

      不合时宜,但确实有一瞬被臊得耳根发烫,面颊灼烧。应该懊恼的,可薛窈夭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懊恼的资格,她跨马横疆整整五日,一路北上来求他,自是提前做足了各种心理准备。

      可此刻真正的羞辱来临,又或仅仅耻于自己的“自作多情”,薛窈夭到底扛不住他视线中的玩味、审视。

      颤着睫羽垂下眸子,她盯着他腰间蟠龙纹看了片刻,拽他衣襟的指节一点点松了力度。

      有那么一瞬,的确是想放弃了。

      可是。

      已经如此卑微,叫她怎甘心无功而返?

      “既然,既然……”

      “既然你想让我生不如死,那么我们……交易可以吗?”

      翕张着唇,薛窈夭听见自己说:“你庇佑我的家人,而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你想看我受折磨是吗,我,我可以的,你也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江揽州,求你,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嘴上说着话,薛窈夭手也没闲着。

      江揽州指节虽松了力度,却依旧扼在她颈上,她便索性试探着掰开他的手带其往下,一点点隔着夏日薄衫,触上某处特殊位置。

      指节微僵,男人狭眸看她。眸色带着警告意味,且一瞬暗了好几个度。

      早在十五年前,他们就已经相识了。

      彼时的小郡主金枝堆雪,天上掉下来的玉娃娃似的,被一群孩童簇拥着奔走嬉闹;而他一身粗布麻衣,裤腿上沾满泥水,被衬得仿佛街边乞儿。

      十五年后的今天,这对没血缘的姐弟,同样一个在云端,一个在泥泞。却仿佛被命运调换。

      很奇怪。

      薛家满门男丁斩首的那天,薛窈夭没哭。
      后来薛家女眷流放,一路经历那么多心酸挫折,她也没哭,仅仅是求穆川穆言时,落了眼泪。

      可此时此刻。

      从双膝跪地的那一刻起,薛窈夭知道,她回不去了。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明明只是为亲人寻求庇佑而已。

      她重复着:“求您给我机会……”

      滚烫滚烫的,她的眼睛在下雨。

      湿润,没有边界,江揽州不喜欢这种感觉。
      偏她落泪的样子,比从前顺眼多了。

      被她带着触上柔软的那只手,指节渐烫,江揽州本能抽离,薛窈夭却按着不让他离开。

      之后视线缠在一起。

      薛窈夭静默等待着,仿佛等待被宣判死刑的囚徒。

      好半晌。

      “可以。”
      她听见江揽州说:“留在我身边,到我玩腻为止。”

      “愿意吗,姐姐。”

      一个“玩”字,他是压着嗓子用气声说的,声线低磁冷凝,又隐含切骨恨意,仿佛只说给她一个人听。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稍稍别开脸,薛窈夭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也许是劫后余生,也许是知道这句话的背后,是祖母嫂子瞳瞳元凌以及其他薛家女眷的安稳,她大大松了口气。

      广袖白衣和他的玄袍拓在一起,像朵铺开的花。

      他深挺的眉宇越发模糊。

      薛窈夭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一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像是急着表态,又像是漫漫流放路,早就将她逼至了某个临界点。

      她突然起身,打算投怀送抱。身体却踉跄着不听使唤,要往下跌。

      电光火石间,江揽州大手一捞,带得她恰好跌进他怀里。彼此肌肤隔着衣料意外相贴的那一刻,二人俱是一怔。

      但这不够。

      人与人之间,需要一种价值交换。无论情绪、美貌、□□、功名财富、或家族资源。

      可我什么也没有了,薛窈夭想。

      她勉强平衡着身子,就势抬手圈上江揽州的脖子,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猝然撬开他唇舌。

      刹那间,澜台夜宴满座哗然。

      江揽州右手悬着的那支酒盏落地,发出极为清脆的碎裂之声。酒香霎时弥散开来。
      他猝不及防周身一僵,有一瞬仓促的狼狈。

      她很急。
      肆无忌惮侵入他领地。
      柔软到不可思议,又带着一种义无反顾和不留余地。

      理智觉得这荒唐,不可思议,她怎么敢?!
      江揽州下意识要将她推开。

      然而唇瓣贴合时,只瞬息刹那,手腕便已背叛了他,圈着她的腰肢将她扣下。

      像一种无需学习的本能,更仿佛有一根极细的牵丝之线,不知从哪里开始蔓延,待察觉之时,已然扩散至全身每一处角落。

      江揽州不受控制的喉结滑动,明晰冷硬的下颌线条在灯影下明明灭灭,闭眼吞咽她侵入的柔软、湿润、和气息。
      甚至没过片刻,他已然转守为攻。

      煌煌灯火下,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

      整场庆功宴渐渐陷入死寂。

      站在蟠龙殿柱下的萧夙和玄伦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惊疑不定,觉得一切都在意料之外,但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满殿的文臣武将、以及他们所携的家属女眷,个顶个的瞠目结舌。就连后来的穆言,踏进殿门时也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下。

      但王座上那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并未持续多久,少女忽然间身体一坠,直往下滑。

      失去意识前,她呼吸绵软,气若游丝,“答应了就不可以反悔,江揽州,现在就去好不好?”

      “桫州,祖母她们在桫……”

      话未完,有如离线的风筝。

      薛窈夭紧崩了月余的神经,强撑的所有意志力,在他唇舌不受控制地回应之中,突然间全数溃散。

      ...

      仿佛幻梦中惊醒。

      江揽州有一瞬短暂怔然。

      仿佛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神色有些变幻莫测,眉宇隐现几分地狱修罗般的诡谲森然。

      不少人猜测,此女胆大妄为,公然诱上。
      接下来可能会是何种下场?
      会不会死无全尸?
      还是被斩下头颅?

      却不想。

      片刻静默,男人拧眉,将怀中姑娘打横抱起,在澜台无数双视线的瞩目之下,径直起身下了台阶,大步朝殿外走去。

      萧夙和玄伦又对视一眼。

      玄伦自发留下来善后,毕竟庆功宴才刚刚开始,如今主子总揽北境九州军政大权,比之以往的大将军更多了“人情世故”,必要的时候需得体面。

      萧夙和穆言二人则紧跟其后追了出去。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来,江揽州语气沉沉撂下两个字:“医师。”

      “是,殿下!”

      央都的夏夜并不潮热,比之南方略显干燥。
      眼看少女柔软的裙裾在男人臂弯下飘荡,萧夙体贴地补问了一句:“不过医师人在东阁,属下该将人请至何处?”

      北境王府原本是没有私人医师的,隔壁护军府倒是有不少军医。
      但自从体弱多病的孟雪卿——也就是江揽州的恩师之女在东阁住下,府上这才有了专用医师十二个时辰随时待命。

      江揽州脚下未停:“樾庭。”

      得令之后,萧夙立马对身边人打个手势,安排下去了。

      听到樾庭二字,穆言又忍不住看了萧夙一眼,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同时又觉得,无论薛姑娘此番所求为何,想必殿下都会同意的吧?

      毕竟刚刚的澜台大殿上……

      不错,大周朝民风开放,未婚男女拉拉小手,结伴出行,又或每年七夕节相约游园,产生一些肢体接触,都是正常的。
      但先前那一幕还是太刺激了,穆言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想必今夜但凡目睹之人,恐怕都得消化许久。

      抵达樾庭,绕过麒麟雕像上了台阶。

      江揽州似终于想起什么,头也不回地吩咐萧夙,“将本王手令交给穆言,让她去军中调拨精骑,至于要做什么,她自己清楚。”

      被点名的穆言:“我不清楚!殿下,能不能具体一些?”
      江揽州这才发现,穆言竟也跟了一路。

      穆言属于得命就办事的类型,惯常不会多问什么,毕竟他们兄妹俩的命都是江揽州的。

      但萧夙作为随侍,却需日常替主子分忧。他试探着提了一嘴:“殿下,罪臣与尧亲王谋逆一案,牵扯诸多。”

      尧亲王乃当今圣人的同胞弟弟,罪臣则是指已被斩首的薛老国公,这是在提醒江揽州,要保怀中一个薛窈夭,易如反掌。

      但要保薛家其他人,延伸的便是被圣人发落的“薛家”,人数越多风险越大。并非不可暗箱操作,怕就怕将来万一东窗事发,于他们来说绝无半分好处。

      况且这位薛姑娘,她不仅是罪臣之后,更还是曾经与东宫有不少牵扯的准太子妃,殿下又刚好是太子的异母弟弟,这也是穆言为何会觉得“太刺激了”的原因之一。

      樾庭极大,日常有暗影潜伏于各处,值夜的小厮丫鬟也不少。
      眼见本该在澜台宴客的三殿下,此刻怀中抱着个女子,莫名出现在樾庭后院,也不知那女子是谁。

      丫鬟小厮们个个惊异。

      穿过附室,寝殿的雕花门扇被一脚踹开。
      江揽州语气没什么耐心,“去桫州接应,有多少算多少,护至幽州,再来细报。”

      提到接应,目的地又是幽州,穆言这下懂了。

      萧夙欲言又止。
      但也不再有任何异议。

      ...

      东阁的李医师一干人等到得很快。

      一同闻风而至的,还有东阁的半个主人,孟雪卿。

      只是她抵达樾庭后,萧夙语气恭敬却不容置喙:“抱歉,孟姑娘,殿下不喜人出入私人内院,还请您止步于此。”

      顿了顿,“您身子弱,不易外出走动,属下这就派人送您回去?”

      内院寝殿。

      许是主人性情使然,殿中除一方巨大的床榻,一道龙飞凤舞的舆图屏风,博古架,一套墨色案几,再无其他多余事物。

      借着窗外漏进来的月光,入目满室静寂,甚至有些清冷寥落的空空荡荡。

      薛窈夭被放在床上,裙摆随之铺开。

      李医师隔着纱娟替她诊脉,好半晌,才缓缓说道:“殿下,这位姑娘脉象虚浮,细弱无力。”

      “此番陷入昏迷,乃元气亏损严重。多半是长时间忧思恐惧,心力劳损,又未及时得到将养......”

      “还好年轻啊,老身这就开出方子,待姑娘服食半月汤药,再每日辅以针灸,多食些滋补之物,往后少思少虑,多加休养,便可慢慢调养回来。”

      靠在窗边,江揽州嗯了一声。
      语气里没什么情绪起伏,“多久能醒。”

      “快则明日,慢则三五日。”

      李医师起身,“老身这就安排下去,给姑娘熬煮汤药?”

      李医师乃央都本地人,全名叫做李时邈,资历不如天家御医,但也是整个北境数一数二的杏林高手。他和他师弟二人自从被萧夙聘请,便携着他手底下几名学生、以及行医的行头,一直在东阁做事。

      “你的人,留一人在东阁即可,其他的都来樾庭暂住,凡事跟辛嬷嬷交接,到她康复为止。”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此刻躺在床上的人。

      言罢。

      男人语气极淡,“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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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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