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水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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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窗边有两颗养在矿泉水瓶里的花，一颗是水仙，另一颗也是水仙。应该是刚来的里间1号床的女人带来的吧，按照那种生活小妙招短视频里面那样，把水仙的根须养在水里，让绿叶垂在上面。矿泉水瓶的边口并不齐整，可能是没有剪刀的缘故，边口张牙舞爪的伸起来，像是要去割掉水仙蔫着的叶，又像是要保护这艰难生长的蒜头水仙。
“恢复得这么好，也不知道是医院的功劳还是友谊的魔力，呵呵。”“何白”挂着一张不耐烦的脸讽刺地笑了笑，“自己爱上自己影子的水仙，啧，真是自恋啊。长得不过如此嘛。”
何白走出病房在走廊上逛了一圈，便去自己的新床位上躺下。睡前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又不耐烦地拿起手机一顿操作。
何白对这些看起来就很娇贵的花草一向是敬而远之的，之所以能认出来这是水仙，是因为之前在阳城的花市上差点把它当蒜苗买回去泡糖蒜。那是几年前了呢，只记得当时自己刚上高中，个头刚窜得和比自己大两岁的表妹差不多高。那年的春节自己去了阳城亲戚家。阳城纬度低又沿海，冬天也暖和宜人，花市上各种花扎了堆地争妍斗艳，加上要过春节的满街的小红灯笼和彩灯串在这里显得十分热闹，步行街两边的店铺放着永不过时的过年歌单，这边是迎春花，那家是恭喜发财，时不时穿插着几句祝你好运来。
何白在自家表姐的带领下逛着早上的菜市，听着这里加密的方言，看着忙碌的阿公阿婆和下生鲜水货的小伙，感受着另一种烟火气。表姐去路口那边的熟食店里买烤鹅和白斩鸡，何白在原地是等不住的，跟表姐示意一下就去旁边的花堆里看了。阿婆笑容满面的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说着方言，大抵是这些花有多新鲜，今年的花有多好。阳城一带有过年前买花摆在家里的风俗，等新年到来，家里的花也盛开。总归是个好兆头，花开富贵橘启大吉，新的一年便充满无限希望。可惜何白不是阳城人，也没有什么希冀，她看着角落那里摆着的一盆盆青花水培的大头蒜，心里满是疑惑：阳城人讲究讨彩头，饮□□细是出名的，却没见过大头蒜用来讨彩的，也没见过把大头蒜养在青花宽口瓷盆里的。
想着待会的白斩鸡和烤鹅，何白问了这一盆多少钱。阿婆说二十，怕她听不懂又伸手比了二然后合拳。何白问了句这个泡糖蒜之前要怎么处理，正要付钱，阿婆却连连摇头抱过瓷盆放下，大致说着什么什么错了。何白一头雾水，这边的老年人一般是不会说普通话的，两人交流着就有点困难。
表姐提着打包好的烤鹅和白斩鸡走过来时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阿婆摇头说着后生仔不要乱吃东西，这个不能乱吃有毒的。自家表妹就在那里呆呆站着指着地上好像是在六级听力考场。表姐笑着拍了一下何白让她反应过来跟她说这是水仙，是花不是大头蒜，而且根茎有毒吃不得的。何白知道后挠挠头跟阿婆道了谢，表姐问她还要不要买盆水仙以期来年好运，何白摇了摇头，她是要离开这里的，这盆花留下要麻烦表姐照看，带走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份负担。于何白而言，哪怕是一盆花，自己照顾不好也不该随意招致的。
想来也奇怪，那是自己是什么样的呢？高中在离家三个小时的Y市，何白好像该很开心，毕竟是重点蓉城的省级重点高中，新校区里的教学楼都是新的，各种花草树木都是生机勃勃的，而自己在这里也没有认识的人，没有每天被人用黑板擦扑满粉笔灰的课桌，也没有被倒上水的凳子，没有那些明里暗里的咒骂。
可为什么自己还是无法挺起背走在校园里呢？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也许自己还能如一点浮萍随波逐流被人流裹胁着前行，每当自己走进那个明亮温暖的教室，何白的背总是不由自主地佝偻下去，扣着的肩像是要把整个上身团成一团。何白像是趋光实验里被暴露在光亮下的鼠妇无所适从，只能把自己尽可能掩藏起来。
也对，泥潭里的人就算是爬出来，身上还是会沾满泥浆的。
直到被班主任的电话叫来，何白的父母才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可能没有那么健康。
最开始查出来的是因为感冒引起的并发症，之前何白周末是去检查过的，毕竟作为一个青少年，再怎么不爱运动也不至于爬四楼楼梯心就跳得像是要蹦出来一样。最累的那次何白慢慢回到寝室后直接瘫坐在了地板上，室友担忧她的身体状况都过来询问，她笑着说没事，周末就去医院看看什么原因。跟父母模模糊糊说要跟班主任请假后，何白去医院做了个简单的心电图，可能是因为周末的原因，医生看了心电图没什么异常，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略显清瘦的小女孩，只当是青年人成长营养运动没跟上的原因就没想什么了。何白好像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又算了，跟医生道了声谢便退出了诊室。
回到学校后，和蔼的班主任把何白叫到教室门口问情况。他看着心电图上的心律不齐皱了皱眉，跟何白简单问了几句后回到办公室，不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对何白说：“心律不齐应该没什么大碍，你要不要周一再出校检查一下？”
何白谢过班主任的关心，摇了摇头。这个头圆圆的可爱老师扶了一下自己的金属框眼镜，用郑重的语气说了些身体重要，保重身体的话就接着回到自己办公室位置上一遍遍做着一道有意思的数学题。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水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