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微明》蓝一白

4、朋友

　　下了一整夜的秋雨，空气中凉意渐深，脖子有点冷，江曦瑟缩着脖子把校服拉链拉到顶，抬眼就看到沈亦被三个小黄毛推进了死胡同。
　　江曦仰头看了眼天，怀疑秦梦的诅咒被老天听到了，这下真的要英雄救美了。
　　认命地叹了口气，江曦喊住准备动手的混混，慢条斯理地把袖子撸了起来：“诶！前面那几个，有兴趣陪我练练吗？”
　　听到声音，三个染着黄发的男生转过身，看到她的时候面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江曦，我劝你少管闲事！”其中一个小黄毛色厉内荏地喊道。

　　“认识我？”江曦走过去，一把提起小黄毛的领子，兴味地打量了一眼，没能从脑海里翻出这张略显崎岖的脸，于是非常真诚地问道：“你以前被我揍过？要再切磋切磋吗？”
　　小黄毛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举起拳头就要打江曦，另外两个小黄毛连忙上前拉住他，小声劝道：“强哥，这死丫头力气那么大，我们别和她计较！”
　　想到上次收保护费被江曦按在地上揍的事情，小黄毛脸色更难看了，他一把夺回领子，朝沈亦啐了一口，：“算你特么走运！”说完便带着两个小弟离开了。

　　“人走了，你不起来吗？”江曦问。
　　少年低着头，没有说话。
　　江曦想了想，觉得沈亦毕竟是学神，在人前一直光风霁月，骤然变得这么狼狈，肯定不希望被别人看到，既然如此，那她还是快点离开吧。
　　结果她刚抬脚，校服就被扯住了，那细微的力道略微用点力就能挣脱，但不知怎么的，江曦没有挣脱。

　　“同学，你哪里不舒服吗？”这是江曦第三次问出这句话了，她想，要是沈亦这次还是不回答，她就不会再烂好心了。
　　好在沈亦没有让她失望，他小声地唤了一边她的名字。
　　“江曦。”
　　少年的声音哑哑的，落到耳朵里引起阵阵痒意，江曦揉揉耳朵，表情有些空白：“……怎么？”
　　“我腿疼。”
　　这是什么意思？是不能走了吗？那不就是要背？江曦想着蹲了下来。
　　“我背你。 ”
　　沈亦这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鬼使神差地拉住人家的衣摆就算了，还莫名其妙地喊人家的名字，现在又变相地把自己的麻烦告诉了她，这一点也不像他了。

　　父母各自再婚后，沈亦搬回了外婆家居住，老人去世多年，只有房子还在，少年独自穿行在这座城市的街道上，上学放学、吃饭睡觉都是一个人，唯有日月与枫叶作伴，似乎已经习惯了。
　　但现在不知道是小腿的疼痛过于剧烈还是发热的头脑太过昏沉，沈亦突然觉得有个人在身边真好。

　　“不是这个意思吗？”
　　江曦等了会，没等到沈亦爬到背上来，顿时有些疑惑，犹疑着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后背暖呼呼的，沈亦靠了上来，江曦微愣，背手抱住沈亦细长的腿，很轻松就站了起来。
　　“抱稳。”江曦感觉少年在往后仰，怕他摔下去，立刻出声提醒道。
　　沈亦轻轻唔了声，双手试探着环住江曦的脖子，见江曦没有反对，这才放下心来。
　　“去哪里？”
　　“我想回家。”
　　“那送你回家。”
　　迎着朝阳，少女背着少年踏上了回家路。

　　江曦帮沈亦处理好淤青，又给他备好感冒药，就要去学校了。
　　临走前，沈亦拉着她的衣摆小声问道：“江曦，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少年的眼睛是那种清泠泠的模样，在公告栏上看到会觉得冷漠，但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竟然有几分可爱，江曦笑了笑，说：“当然可以，我还没有像你成绩这么好的朋友呢。”
　　经过刚才那么一遭，她对沈亦的看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家伙哪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谪仙，不过是个生病了会捏着衣角撒娇半大少年罢了。

　　闻言，沈亦放心地松开江曦的衣角，还故作自然地拍了拍，试图抚平上面的褶皱。
　　江曦笑了笑，没说什么，拿起书包回家领罚去了，在沈亦家一呆就是一上午，班主任肯定已经杀到她家里去了，少不得要挨江母一顿批评才是。

　　回家的路上，江曦顺路在清雅酒馆买了一杯双皮奶，酒馆老板娘蔡姨性格很温柔，甜食做得一个赛一个的好吃，闲来无事的时候，江曦喜欢坐在酒馆角落里的长桌上，旁人喝酒她喝茶，旁人谈天她发呆，就这样悠悠闲闲地度过秋天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