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多梨

13、未来的女王（十三）

　　格尔德真是一只纯情的大狗狗啊。
　　丽贝卡如此想。

　　她坐在大狗狗的怀抱中，抚摸着对方的爪，就像摸着狗狗手掌心的肉垫。女王养过一只漂亮的金色狗，肉垫近黑褐色，捏上去有些发硬。狗的确是最忠诚的动物，无论主人做什么，它们都不会生气；就算你忽然踩了它们的爪子，它们也只会以为你在玩耍。
　　狗永远是最忠诚的，永远不会背叛主人。

　　丽贝卡看着格尔德的手掌，骑士拥有着并不算美丽细腻的手，因为锻炼和握剑，掌心也有许许多多的伤痕和茧子。他意识到自己手掌的丑陋，并不想直白地袒露在公主面前，而是不自然地缩了缩，像是想要藏起来。

　　丽贝卡静悄悄地对比两人的手指，他的手指又粗又长，指腹上有一层茧，骑士难堪地往后退，坐在其上的丽贝卡却将他手指举起来：“我觉着，我的剑鞘好像只可以接受他。”
　　丽贝卡说的是事实，她如今真的十分好奇，好奇是否能成功。

　　看起来希望并不大啊。

　　“喂，格尔德，示范吧。”
　　“证明给我看，证明剑能被收入剑鞘。”

　　魔力十分珍贵，因此，丽贝卡只悄悄地强化躯体，这能够保证她不会受伤，不会有任何伤口或者撕裂。骑士不会知道这些，他惊慌失措地说：“公主殿下，我不能。”

　　格尔德没有想到公主在思考这件事情，金色的头发如此垂下，他说：“我不能，殿下。”

　　丽贝卡捏着他的手指，问：“是不能，还是不行？”

　　格尔德说：“不能。”

　　“我这样卑贱的身体，”湿漉漉的金毛大狗狗痛苦地说，“能够这样近距离陪伴您已经是无上荣幸，我不能再亵，渎您。”
　　丽贝卡松开他的手，她仍旧坐着，只是伸手捧住格尔德的脸，仰脸凝望他：“格尔德，你喜欢我吗？”

　　他看起来是美味的糟糕，是那种“啊他好可怜好痛苦但我好想继续恶意欺负”“想要看他忍无可忍”的糟糕。
　　还想继续欺负他，看他生气，看他不再保持冷静。

　　格尔德安静地任由丽贝卡捧着脸庞，良久，他说：“我喜欢您。”

　　丽贝卡摇头：“不要’您’，不要骑士对公主，要正常的、男性对女性的爱。”

　　这个忠诚的狗狗蓝色的眼睛有一点微微的光，他不能奢求什么，只轻声问：“您呢？”

　　丽贝卡犹豫了。
　　她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欺负忠诚纯情的骑士，但她对他…的确只是普通的公主对骑士，对一个有趣的玩物，仅此而已。

　　她看到格尔德因为她的犹豫而垂下眼，那蓝色大海的眼睛中，那点光慢慢消失。

　　“您知道的，我是虔诚的教徒，”格尔德说，“教义上提到，禁止婚前的结合。”
　　丽贝卡说：“我们不结婚的话，这就不是婚前结合了。”

　　格尔德露出笑容，但丽贝卡感觉他似乎更悲伤。

　　“是的，”格尔德说，“您会拥有自己的王夫，我只是您的骑士。”

　　“但是你也在想我吧，”丽贝卡触碰着他的脸，骑士蓬勃旺盛的生命力令她赞叹，“剑已经准备好了啊。”

　　格尔德的手一动不动，他无所适从，双手压在自己身侧，任由公主超越距离地触碰，他又说了一句：“您会拥有自己的王夫，而我只是您的骑士。”

　　“对啊，”丽贝卡想都没想，她很奇怪，格尔德居然会纠结这点，这难道不是事实？这个人在应征她骑士前，不早就应该料到这点，“你才知道吗？”

　　格尔德低语：“您也是这样想。”

　　“格尔德，”丽贝卡不耐烦了，她的忍耐度已经到达极限，“你决定好了吗？”

　　“如果您这样想的话，”格尔德极轻地笑，丽贝卡忽然有种错觉，总感觉被雨水淋湿的不是狗，而渐渐地成了狼，“我明白了。”

　　他明白什么？
　　丽贝卡感觉莫名其妙，但格尔德伸手，轻轻压住她的背：“所以，公主，您喜欢上面还是下面？”
　　丽贝卡说：“公主永远都要在上。”

　　是的吗，公主永远都要高高在上。
　　她盯着骑士动作，他真的很英俊，健康而野性。公主眼睛不眨，对方却因自己过度健壮的身材转过脸。
　　格尔德没有希冀公主的吻，丽贝卡却抬手，按住他的后脑勺，仰脸，轻轻触碰他的唇。

　　就像蜻蜓点水，很快，丽贝卡离开了。

　　格尔德酸楚地睁开眼睛，他听见丽贝卡说：“你现在可以示范了。”

　　示范如此简单，再纯情的狗狗也知道按照本能做事。格尔德沉默半坐在床，展示自己的丑陋，丽贝卡被吓一跳，但她已经给予自己身体增加稳固的魔力加固，所以不必担心受伤这种事情。

　　格尔德竭力不让自己在公主面前表现出野蛮，丽贝卡却表现得对此毫不在意，她穿着美丽的裙子，优雅地坐下。
　　这并不是艰难的工作，丽贝卡刚卡进去一点就感觉到事情不妙，似乎与她想象中不同，这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骄傲和女王教导的“行事果断”，让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尝试将剑入鞘。

　　剑卡在剑鞘入口处。
　　纹丝不动。
　　她失败了。

　　“格尔德，”丽贝卡流下眼泪，难过地说，“我好像坐不到。”

　　好像不能继续，好像没有底部，丽贝卡无声地落着泪，超乎想象的痛苦让骄傲的公主第一次流下发自内心的泪水，她甚至想要斩断格尔德之剑，让他滚出去，因为他深深伤害到自己。

　　格尔德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她，他的手背已经爆出许多青筋，却还是保持理智。对公主的爱和尊敬让一个骑士从濒临疯狂的边缘保持着清醒，他望着流泪的公主，轻轻叹口气，他伸出手，将哭泣的公主谨慎地抱在怀抱中，忍着将她撕裂的冲动。

　　“公主殿下，”格尔德轻声说，“或许您需要我的亲吻。”

　　亲吻您美丽的唇，或许能缓解您的悲伤。
　　格尔德也不确定有没有用，但，热恋中，或者结合的夫妻都会亲吻对方。

　　“真的吗？”丽贝卡支撑着离开，轻轻地啵一声，那是剑鞘对剑恋恋不舍声，重新坐好，如一只蚌张开蚌壳，展示柔软，“格尔德，你现在可以亲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