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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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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再没有往日里的嚣张跋扈,而是彻底像一株蔫掉了花,有气无力地趴在刘漾的身上,头顶的羽毛也不像平时那样高高立起,而是软绵绵地垂下来。
他试图抬起头去蹭刘漾的手,告诉他自己很难受,但是在动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又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瘫软下来。
鹦鹉嘎嘎叫着,声音也比之前要轻,要软很多,就像是一阵虚无缥缈的烟雾,风一吹就散了,刘漾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把鹦鹉捧在手上,翻来覆去地检查着。
时间过去了三四个小时,按理说,鹦鹉肚子里的食物是该消化掉一点了,但是……
细长的指尖力度刚好地按着,不轻也不重,沿着顺时针慢慢地揉着,鹦鹉垂着眼皮,只留下一条细细的缝,发出轻柔的嘎嘎声,羽毛微微颤抖。
还是有点硬。
肚子里面似乎多了个肿块,胃液没办法将它彻底消化干净,他堵在了鹦鹉小小的肚子里,将他折磨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个小地方,去动物医院得要乘好久的车,而且今天是休息日,医院不上班。
远水解不了近渴。
刘漾垂下眼眸。
鹦鹉似乎急了,他向刘漾寻求帮助,但是那个愚蠢的人类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真正的意思,像是抚摸着一条狗一样,抚摸着自己腹部的羽毛。
他甚至……甚至还自顾自的刷起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不断地滑动,将鹦鹉丢在一边。
鹦鹉想要骂人,骂人的话他都已经想好了,随时都可以破口而出。
正当他准备开骂的时候,一双大手恰到好处地掐住了鹦鹉鸟喙旁边的脸肉,然后一个铁片制作成的“勺子”硬生生往鹦鹉的嘴里面灌了一大口水。
刘漾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贴片,被硬生生地凹成这个形状,对折,直到里面可以容纳水,能很方便将那些水送入到鹦鹉的口中。
水顺着喉管往下流,鹦鹉甚至尝到了其中含着的铁锈味,有点恶心,可能是水喝多了的关系,但绝对也跟这个味道脱不了干系。
一股反胃感涌了上来。
怀着某种报复的心理,鹦鹉把所有的呕吐物都吐到了刘漾的身上。
因为脱水,鹦鹉整个人都很无力地瘫倒下来,瘫倒在一片温暖的掌心中。
“以后你得少吃点儿了。做鸟要学会克制,知道吗?”
“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是过犹不及的。”
刘漾本想着安慰他,可是话一到嘴边,却莫名其妙地变味了,变成这么一副很讨人厌的模样。
他又想着补救,话很自然的从他口中流露出来,听上去好像并没有比之前要好多少,“总归,我是为了你好。”
在刘漾温暖的手心中躺了一会儿,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鹦鹉抖擞羽毛,一翅膀扇在了他的掌心处。
为了方便飞翔,鹦鹉构成翅膀的羽毛中间中空,剩下的也是质感硬挺,这样的羽毛刮在人的皮肤上很疼。
他挥动着翅膀,坏心眼的想要给刘漾一个教训。
虽然他知道造成这件事的根源并不在刘漾,是自己过于贪吃的缘故,但推卸责任是人的本能,动物也不会例外。
翅膀挥动的前一秒,带起一阵湿冷的风。
“其实吧,我说了那么多,最主要表达的意思并不是要谴责你,我想对你说我很担心,要是可以,我一直希望你能好好的。”
鹦鹉愣了一秒,下一个念头就是要收手,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惯性的原因,不仅是鹦鹉的翅膀,就连鹦鹉整只鸟都跌倒在了刘漾的手掌中。
鹦鹉手足无措的叫了两声,头上的冠毛也因为精神萎靡而软软地塌陷。
——嘎嘎
我不是故意的。
鹦鹉的翅膀在刘漾的掌心处划开了一道伤口,两颗血珠子从中滑落,鹦鹉赶紧用羽毛将其盖住。
——嘎嘎
要是你早点说出来,要是我能控制的住力道,我绝对不会这样的。
鹦鹉本来就没想着要弄伤刘漾,只是想要和平常玩闹那样,装装样子就让他过去,出出气而已。
突如其来的愧疚感一下子涌上心头,鹦鹉讨好似的在刘漾的伤口处磨蹭着,发出轻柔的,类似于安慰受伤同班的鸟叫。
刘漾低头,伸出一根手指将鹦鹉翻了个面,他的两只脚失去了重力的空中,稍微抖了抖。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但是出于愧疚,鹦鹉并没有挣扎,甚至连一声责骂都没有,像一个玩偶一样,任凭眼前的那个人仔仔细细地查看,食指以按压的方式,几乎摸遍了鹦鹉全身。
肚子上的那个肿块已经消下去了,重新又变成了软软的触感,鹦鹉的腹部还覆盖了一层柔软的绒毛。
刘漾借着检查的名义,坏心眼地再上面长久地停留,直到鹦鹉发出不耐烦的叫声,他这才把手放下。
“好了,早点休息吧!”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已经到了刘漾下班的时间,这个季节的气候就是这样的,一旦过了那个特定的点,明暗之间分隔的那条线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外面已经黑了。
刘漾关了办公室的灯,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门窗的严密性,确保鹦鹉不会跑出去。
他回头说,“我知道你能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不准随意乱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鹦鹉回了他几句毫无意义的鸟叫。
刘漾猛地一拍脑袋,“我忘了,你住在这里也是要交钱的,一个晚上也就三十,便宜吧。”
鹦鹉就像是被天雷劈了一样,一瞬间放在原地,连动弹都不会动弹了。
——嘎?
你在说什么狗话?
*
动物园中,谭幺幺正在看今日的新闻联播。
突然,一阵奇妙的感觉沿着脊椎向上攀岩,谭幺幺忍不住一哆嗦。
那种感觉绝对称不上一个“好”字。
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觉得把这种感觉定为心疼和愤怒更准确一些。
谭幺幺喃喃自语,“这都过去了多久了,鹦鹉还不回来,他到底在干什么呀?”
昏黄的灯光下,谭幺幺的脸色透着一股疲乏的黄,眼窝处深深凹陷下去,像极了大病了一场的样子。
鹦鹉的处境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不仅仅关系动物园的收入,还关乎自己这个人园长的生死大事。
之前就说过,鹦鹉的所有感受都能透过某一种神奇的链接反馈到谭幺幺的身上,就在不久前,他的肚子传来一阵诡异的饱胀感,紧接着,那种感觉越来越剧烈,也逐渐恶化发展到了疼痛的地步。
谭幺幺几乎是放弃了他所有的自尊,在地上疼得到处打滚,衣服上沾满了灰尘。
再然后是类似于窒息的痛苦,就像是在不情不愿之下,有人灌自己喝了一些并不好的东西,呼吸困难,心脏都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好不容易那些感觉都过去了,谭幺幺又感受到了有人在自己身上乱戳。
一个大胆的念头渐渐浮出水面。
——该不会……鹦鹉逃出去以后,被人用笼子困了起来,他一心想要回来,却不得其法,只能用绝食作为抗争,捡到他的那些人怕他饿死,于是就动手给他灌水灌粮。
谭幺幺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浮现出了鹦鹉可能的模样——瘦到皮包骨头,羽毛也因此失去了美丽的色泽,小身板风一吹就倒了。
不仅没有瘦,反而还胖了一大圈,拥有一大片办公室,骑在领导头上作威作福的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