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者》Leon.Caesar

5、第 4 章

　　“你是不是人，怎么能这样对我！”刘元明白过来，满脸委屈。
　　为了防止他们掐起来，我连忙岔开话题：“你们的摊位在哪里呢？”
　　异形小哥哥扶墙起身：“我带你们过去。”说罢，他把头套戴好，由另一个人牵着，向前走去。
　　整条队伍的构成是这样的：头部是牵异形的男生，后面是我和许宸汐，张梓卿距离我们身后一臂的位置，队尾是刘元，他的双眼紧盯张梓卿宽厚的背部，坚决不看其它地方。
　　走走停停，十分钟后我们到达摊位。
　　一个一米长的桌子，上面杂乱地放着各种3D打印的小玩意，桌子后面有几张椅子，两个男生坐在椅子上面对面开黑，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妹子在招揽顾客，那个吓哭刘元的异形头骨模型放在两个男生的脚下，不时有路过的人拍照。
　　异形小哥哥一出现就引起周围摊位的惊呼，忙着招揽生意的小姐姐撇了一眼就冲他喊道：“咕咕你来的够早啊，我特么都忙吐了，你才来！”
　　男生取下头套：“发生了一点意外情况。”
　　“编，接着编，你不编出个合理的理由，我绝不放过你！”女生嘴上说着话，手上不停，麻利地给物品装盒打包。
　　刘元立刻解释：“我晕倒了，他给我急救。”
　　女生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刘元，又看向男生。
　　“咕咕你居然会急救？”
　　“要看医师执照吗？”男生拉开领口，拿着手持电风扇往里吹风。
　　女生吐了下舌头，回头骂那两玩游戏的男生。
　　“一天天的就知道玩，再这样下去，对象都找不着！”这语气这措词和我妈简直一摸一样。
　　无辜挨骂的两人乖乖关掉游戏，过来帮忙。
　　忙完这阵，女生大大咧咧地叉开腿坐在椅子上凶猛地灌着水，行事风格和李多多挺像。
　　“所以你们四个想加入后勤组？”她一口气灌下整瓶矿泉水后，用袖子抹了下嘴。
　　我摇摇头，一把扯过刘元：“只有我们俩个。”
　　刘元表情惊恐，一只手指着我，嘴上不停地说只有她。
　　女生看着刘元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询问似的看着那个叫咕咕的男生。
　　咕咕前因后果一通解释。
　　女生听完奔放地大笑两声，然后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便放下手降低音量接着笑。
　　“这个办法好啊，就算你去医院，医生也是这样。我之前怕老鼠也是这么整的，只不过执行者是我爹。”女生坐直身体，边整理货品边说。
　　刘元的声音里甚至带着哭腔：“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别担心啦，现在我们手里道具不多，没那么惊悚，而且…”她停了一下，凑到刘元面前：“这里有个角色挺合适你的。”
　　就这样，我加入了剧组的后勤保障部，刘元则稀里糊涂地收获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影视角色。
　　我本来以为这种小打小闹的剧组没有什么人，谁知真正面基的时候呼啦啦来了一堆人。且不说主角配角二号配角龙套好几个，导演副导演助理导演居然有三个，七八个后勤全是男的，其中一个甚至是大爷级别，两个化妆师小姐姐忙的要死，摄影道具后期三四个人服务全场，唯一有点奇怪的是，编剧只有一个人。
　　漫展当天全程背着异形头骨牵着异形游场的男生就是导演，名叫曾兵。一开始以为是昵称，还问他是不是有个弟弟叫援兵，结果人家没说话，默默地掏出了身份证。急救小哥哥是男二号，曾兵的哥们，姓古名圣，也是昵称咕咕的由来。威武霸气的小姐姐叫胡娇，主攻后期，偶尔客串一下演员，因为她喜欢亲力亲为，所以大家都管她叫胡妈。至于那两个贴脸玩游戏挨骂的男生，一个是摄影师，名叫罗丹，另一个就是唯一的编剧，沈金彬。
　　听完了大家的自我介绍，我只有一个疑问，你们父母起好名字的时候没有读几遍吗？曾兵胡娇就算了，沈金彬尚奋还有那个朱投是认真的吗？户籍登记时警察叔叔没有提醒你们吗？
　　但是这种问题嘴上肯定不能说出来，只能一个劲地点头，挨个握手打招呼。
　　曾兵把我交给后勤组的吴大爷就离开了，吴大爷拍着我的肩膀，看着很开心的样子。
　　“妈耶，后勤组终于来了个女孩子，这下那群人不会再叫我们和尚庙了。”
　　吴大爷名叫吴昊，本地人，虽然看起来像个六零后，但自称刚刚奔五，成熟稳重，幽默风趣，据说之前在某名气很大的酒店做厨师，不过截止今日，整个剧组无人尝过他的手艺。
　　后勤组除了正常工作以外，还要负责道具的制作打扫场地甚至准备餐食这类，所有鸡毛蒜皮的事情。这样看来，这么点人根本不够。
　　难怪当时听说我们想来凑热闹，咕咕那么开心。
　　第一次正式拍摄是在我们面基后的第五天，开机前先合影，然后各自回岗位。大概之前已有经验，现场并没有出现手忙脚乱的场面。
　　作为这方面的新手，我当前的工作只是帮着传递一下道具，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其他人送水，而刘元第一天就有戏份，他扮演一位被异形吓呆的快递小哥。
　　导演一喊“开始”，一个小绿人顶着个巨大的异形脑袋往刘元面前一伸，后者不负众望地“嗷”了一声，立刻躺倒。现场各位满意地点点头，准备直接下一个镜头，结果刘元毫无反应，这才明白他是真的晕了过去。
　　在咕咕的急救下，刘元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醒转，看着大家关切的眼神，他正准备道歉，曾兵扑上前来，抓住刘元的双手，激动地说谢谢，谢谢他贡献了这么真实的镜头。在刘元懵逼的表情中，大家各就各位，继续拍片。
　　就这样断断续续拍了几天，曾兵说进度已经达到三分之一了。
　　剧组有一个群，所有人都在里面，有什么情况或者请假之类的，都会在里面说。从我们进群开始的第十天，那个早晨一上线就感觉哪里不对劲。随便翻了翻聊天记录，没发现异常，但是等我看到群名后面的数字时，顿时发现了问题。26个人的群，现在只剩下16个人，还有十个人不知怎么回事，退群了。我重新翻看聊天记录，发现昨天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毛矛宇说他即将去新西兰留学，所以不得不离开剧组，后面的回复基本上都是一帆风顺、后会有期之类。
　　点开群成员，发现副导演编剧男一配一都不在了，而龙套化妆后期后勤离开了一部分。这情况让早起的我一脸懵逼，连忙私信咕咕问他怎么回事。
　　咕咕应该还在睡觉，没有任何回应。
　　我只好给咕咕打电话，听见他迷迷糊糊的声音，明白自己打扰了他的好梦。
　　“你搞毛啊？这才八点啊！”咕咕可能有起床气，直接咆哮体附身。
　　“快去看群！群里少了十个人！”
　　咕咕可能没听清我说了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才口齿不清说毛毛去留学了。
　　我继续大声喊：“这才一个，还有九个呢！”
　　“什么九个…”他呢喃着打开电脑，我只能听见按动鼠标的声音。
　　“卧槽！！”他突然大吼一声，吓得我差点没抓住手机。
　　“这帮畜生居然真跑了！！我艹他妈的！”我第一次听见咕咕骂脏话。
　　“等下再说，我先给老曾打电话！”没等我回复，他就挂断了电话。
　　我抱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接着就感觉震动了一下，低头看屏幕，曾兵@了所有人。
　　“各位早上好，很抱歉这么早打扰大家。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群里走了十个人，除去留学的毛毛，剩下九人也因各种原因离开。我不会指责他们什么，只能说人各有志。剧组不会解散，希望剩下的人也可以一如既往。在这里先谢过大家。”
　　没有人回复。时间太早了，大家还在梦乡里。
　　我没有这类经验，也不知道能回复什么，之好私聊咕咕。
　　“咋了？这群人之前就有跑路的想法了？”
　　咕咕过了一会儿才回复道：“之前尚奋和老曾说有个老板愿意出钱拍戏，但是在听到那个老板的价格以后想独吞，就怂恿沈金彬和他一起，至于其他人怎么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忙活了半天还是因为钱，因为钱我已经看到了太多的人间惨案。
　　“那老板出了多少钱？”
　　“不知道，听老曾的意思，对我们这种小打小闹的剧组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我抱着手机不知要怎么安慰他，索性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再次躺回床上。
　　刚闭上眼睛，手机震动起来，好像有电话打进来。
　　懒得睁开眼睛，伸手在床头柜上摸了几下，把手机拿过来，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
　　“喂…？”
　　“群里怎么了？怎么那么多人退了？”刘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我懒得多说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群里消息看了吗？“
　　我以为他指的是曾兵群发的消息，就回答看过了。
　　“那你怎么没表态啊？”
　　表态？咋表态？说加油吗？
　　“表态什么？”我坐起身，眼睛还是闭着。
　　刘元应该猜到我看漏了消息：“新发的，不是之前那个！你快醒醒！！”
　　我疑惑地睁开眼睛，打开群，这才发现来了新消息。
　　“鉴于近期多人离开，剧组暂停所有拍摄计划。剧组尊重所有人的选择，如有离开意向，请私聊导演。若无离开意向，请在下面回复‘1’。”
　　消息的下面是一串数字1。
　　刘元也回复了，毕竟这个时候退出有点缺德。
　　我回复了1，然后对照着人员名单看还有谁离开。
　　除去两个罪魁祸首，副导演走了，一号男配也走了，三个龙套就剩下刘元一个，两个后期抛下胡娇也退了，化妆组剩下一个人，后勤除去留学的毛毛，也走了两个，灯光组的独苗还没有回复，不知道是不是也萌生了退意。
　　放下手机去洗漱，吃早餐的时候习惯性拿起手机，发现又少了一个人，灯光组的小哥还是决定离开了。
　　不到二十四小时，剧组走了十三个人。这下老曾的梦想更加遥遥无期了。
　　本来今天上午是有拍摄任务的，在发生了这么大事以后，老曾和咕咕决定去找朋友诉苦，随口在群里问了一句还有谁想去。结果两小时后，曾兵、咕咕和我站在了某家手办店的门口。
　　店面比看上去要大的多，看起来是一个老旧居民楼的一楼，这家把临街有窗户的墙推了，变成门面房，开了一家手办店。
　　店老板叫前璟，四十多岁，身高一八五，长相老成，据说之前当过兵，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我跟在曾兵和咕咕身后进了门，还没看清陈设就听见一阵杠铃般的笑声，然后就是问候：“稀客呀稀客！这不是老曾和咕咕嘛！”
　　这笑声震得我脑瓜子嗡嗡响，好像站在青铜钟里，外面有个壮汉操起铁锤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狠狠砸了一下钟壁。
　　“咦？这孩子是一起的吗？”他的目光越过前面两人，落在我身上。
　　曾兵点点头，熟门熟路地走到吧台边，拖了张椅子坐下，开始弹台子上多啦A梦不倒翁的脑袋。
　　“这是咋了？”前璟转头看咕咕。
　　咕咕长叹一口气，对我道：“你先自己玩会儿。”说罢，走到曾兵旁边，也找了把椅子坐下，一起弹脑袋。
　　前璟当场懵逼，询问似的看我。
　　我指指曾兵：“快去安慰安慰他们，出大事了。”
　　前璟绕进吧台里面，趴在他俩面前，也加入了弹脑袋的行列：“说说？”
　　曾兵开始说话，声音很小，我听不真切。不过想也知道是什么事，便不再关注他们，在店里参观起来。
　　环墙壁一圈皆是展示柜，从下往上看，一层全是大件，几乎都有半米高；二层小一些，基本是成套的；三层全是当季热门，零零散散摆的到处都是；四层稍冷门一些；五层更加冷门，仔细看看很多都不认识。
　　中间的空地放着超大件，随便一个都价值不菲。
　　我站在洛基半身像前仔细看了看价格，不禁感慨，这老板家里有矿吧，至少是金矿，还得是可以连续开采一百年以上的金矿。
　　目光越过洛基的肩膀，看到墙边放着一尊半米多高的九喇嘛，前方有个小小的鸣人。
　　我绕过面前这一大堆人民币，走到九尾面前，半跪着，从各种角度欣赏。
　　九喇嘛右边的墙角里，一个奇怪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大约半米高，包裹着一块黑绒布，从外形看不出是什么。
　　我回头看看他们，只见前璟眉头紧锁，听着曾兵的讲述，咕咕则根本没注意到我这里的动静，偶尔插两句。
　　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们，我便自己研究这个被包裹着的物体。
　　半跪着挪上前，小心地用两根手指夹住绒布的一个角慢慢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