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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姨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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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苑。
天刚亮没多久,苏知瑶就偷偷摸摸地来到了曹姨娘所住的院子里。
为免被人留意到,她连个丫鬟也不敢带在身边,只身来到芳华苑,蹑手蹑脚地闪身进了屋内。
曹姨娘见她面色惊慌,怕走漏了什么风声,忙找了个由头支开了屋里伺候的下人。
“姨娘,苏知珺吃了那匣子糕点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如今竟连侯夫人也已经安然无恙,昨日她都已经能起床用饭了,怎么会这样?女儿该怎么办?女儿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苏知瑶兀自埋怨着自己命运不济:“本以为此次能越过苏知珺一头,却偏偏遇到个不争气的郎君,说什么骁勇善战,如今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哪里还有什么大将军的威风!”
她咬紧了下唇,委屈得眼泪也快要流下来了:“凭什么苏知珺能嫁个如意郎君,长得俊俏也就罢了,竟还百般疼她爱她,如今她嫁入夫家不过短短几个月就已怀了孕,那我算什么?凭什么我的命就该这么苦,难道我就活该嫁给那个活死人守一辈子活寡吗?”
曹姨娘气得脸扭曲成一团,若不是舍不得屋里那些值钱的摆设,只怕她早就扬手打碎什么东西方能解气了:“什么?!那臭丫头和婆娘居然都没事?你说那臭丫头居然还怀了身子了?”
苏知珺那死丫头和她该死的母亲都一样的惹人厌恶,一生下来便身份极为尊贵,运气好得让人妒嫉,天底下的好事都让她们俩给遇上了。
凭什么她和知瑶一件好事都摊不上!
侯爷和常氏已当了多年的夫妻,就算新婚的头几年当真恩爱过,也早就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渐渐消磨掉了那份情意。
那常氏自持身份高贵,自是做不来伏低做小、讨好卖乖的,长此以往,夫妻之间的关系就冷淡了下来。
侯爷待常氏已经没什么情分了,唯一留下的,也不过是顾忌到常氏是主母,顶多对常氏有几分敬重罢了。
平时自己在侯爷面前百般讨好,万般委屈,装出各种娇媚模样,是为自己,也为了帮自己的女儿挣个好前程。
她的肚子不争气,生下一个女儿后便不再怀过孩子。
得亏知瑶是个机灵的,知道自己在侯爷面前该如何装娇弱和乖巧。
也因此,她们母女俩靠着侯爷的恩宠,在这个偌大的侯府里得了势。
她本以为她在侯爷面前煞费苦心地戴了十多年的面具,如今总算是熬出头了,为知瑶找了个顶顶般配的夫婿。
苏知珺那死丫头的夫婿长得再风神俊朗又怎样,太后亲口下旨赐婚又如何,她嫁的那位探花郎终究只是个在翰林院里修书的小官而已,一辈子能有什么大出息?拿什么和谢将军比?
谁能料到那姓谢的竟会那般不中用,更不曾料到她几番吹过枕边风,求也求过、哭也哭过,更是用尽了一切佯装娇弱的手段,但在侯爷看来,定下的亲事哪有反悔的道理,愣是不肯退了知瑶这门亲事。
见侯爷这条路走不通,她才会和知瑶想出了下.毒害死自家女眷的法子。
对苏知珺下手,倒不是她本人而是知瑶起的念头。
知瑶说是因为苏知珺已嫁了人,平日里不住在侯府,若哪日苏知珺有幸丢了性命,任凭众人再怎么追查,估计也查不到她和知瑶的身上。
她不是没责怪过知瑶。
这个蠢材,也不事先跟她商议一下,便急急躁躁地派了自己的丫鬟去外头买了毒.药,之后更是巴巴地带着动过手脚的糕饼去了程府。
待知瑶急得来找她埋怨说苏知珺怎地吃了那些点心无任何异样,她方才知道自家女儿做了何种蠢事。
挑选常氏下手,倒是她最先出的主意。
既然一样是要侯府里的哪个女眷丧命,不如便让常氏那死婆娘早些去见阎王吧。
常氏主母这个位子,她早就已经惦记了好多年了,也是时候该让她坐上这个位子了。
谁承想常氏竟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特意挑选了侯爷不在府里的日子下手,就是怕被侯爷瞧出什么破绽免得多惹事端。
她气呼呼地瞪了知瑶一眼。
何止知瑶是个蠢材,就连被她差去外头买药的绿箩,也是个蠢不可及的小蹄子。
花了那么多银子买来的毒.药,最终却连个年纪轻轻的女人也毒不死,绿箩买的定是以次充好的假.药!
苏知瑶拿起帕子捂着脸直哭:“姨娘,现在该怎么办?女儿不想嫁给那个活死人,女儿嫁过去只能守活寡!”
曹姨娘咬牙切齿道:“你哭哭啼啼有什么用!做事这般冲动不计后果,也不知道事先跟我商量商量!买药也就罢了,居然还派了你的贴身丫鬟去外头买药,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她瞪了知瑶一眼,怒其不争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蠢笨的女儿?你也不想想,万一有人彻查此事,你就不怕你身边的绿箩露出马脚被人发现?若进而发现此事和你有关,你打算怎么办?”
苏知瑶早就对此懊悔不已,只顾埋头继续哭泣个不停,哪敢再开口说什么。
曹姨娘拿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之前的蠢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今日你怎地又犯了蠢,苏知珺那臭丫头多精明你不知道?你巴巴地跑来我这里,也不怕被她发现了端倪!”
“姨娘,我……”苏知瑶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着她。
曹姨娘看着她的怂样更是添了一层怒意,知道想要尽快想个脱身的法子是铁定指望不上知瑶了,忙又开口关照起正事:“你先给我沉住气,莫要慌了手脚。”
她深吸了口气,语气越发平稳了些:“你也不用自己吓唬自己,那同心桃是我很久之前就备着以防万一的,无论他们怎么查,也断然查不到我们头上!”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我们暂时也不能再次下手了,她们那边肯定已经起了疑心,眼下只能等这阵风声先过去了再说。”
苏知瑶抿紧了薄唇,期期艾艾道:“姨娘,不能再等了,婚期将近,已经没时间可以再耽搁了。”
曹姨娘眉头紧蹙,抬手制止道:“你什么都别说了,容我再想想再做打算!”
***
曹姨娘终究比自家女儿苏知瑶多吃了十几年的盐,比她更能看清当前的局面,也比她更早一步做出了打算。
她稳住心神,扬声唤来了守在屋外的贴身丫鬟冬青,问道:“侯爷回来了吗?”
冬青回道:“侯爷昨晚被皇上留宿在宫内,半个时辰前已回了侯府,回了府后就去了外院的书房。”
曹姨娘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了盘算:“赶紧差人去书房,就跟侯爷说一声,我昨日吃坏了肚子,身子觉着不适,现下人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冬青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曹姨娘。
曹姨娘明明还好端端地坐在她面前,却要她差人去跟侯爷说她身子不适,想来曹姨娘定是有要事要见侯爷。
她在曹姨娘身边伺候了多年,早已算得上是曹姨娘的心腹了,哪会不明白曹姨娘的心思,忙点了点头,心领神会道:“是,奴婢立刻就差人过去。”
她还未转身,曹姨娘又出言点醒道:“记住,把话说得隐晦些,莫要让侯爷察觉到是我差人叫他过来的。”
丫鬟应声退下。
见屋里没了旁人,一旁六神无主的苏知瑶才回过神来,压低了嗓门问道:“姨娘,您这是要干什么?”
眼下她们不是该尽快想个法子避开和谢将军那个活死人的婚事才对吗,把侯爷喊过来又能如何,若侯爷早就怜惜她、不愿让她受丝毫的委屈,她至于出此下策对长姐和主母下手吗?
她这边兀自想不明白,曹姨娘已冷哼一声,忍不住埋怨道:“你以为常氏那婆娘是吃素的?你以为苏知珺那死丫头是那么好糊弄的?”
曹姨娘顿了顿,眸底的瞳色越发狠毒了几分:“万一她们起了疑心要彻查此事,我们母女俩总不能坐以待毙,自然得先下手为强,将我们的嫌疑先摘得干干净净才好。”
苏知瑶万分焦虑的眼神终于染起了些许期望:“那姨娘打算怎么做?”
曹姨娘恨恨地望着屋门,眸光冷意四射:“怎么做?自然是让侯爷认为是因天气热,东西搁久了不新鲜,众人难免会一时贪嘴吃坏了肚子。常氏身子不适,我也身子不适,你若是侯爷,你得知了这些消息会怎么想?
“如此一来,就算常氏或苏知珺巴巴地向侯爷告状,侯爷也会因为得知我吃坏了肚子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自然也就不会信了她们的话了。”
曹姨娘长长叹了口气,道:“如今也只能先这么办了,余下的等找个更合适的时机再说吧。”
她何尝甘愿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女儿嫁给那个不知哪日就会踏入棺材的男人,又哪会不想立刻扳倒常氏那个婆娘,让自己荣升成为侯府的当家主母。
侯爷平日里这般宠她,若不是常氏没病没灾的一直不肯挪地出来,只怕侯爷早就扶她当了正妻了。
眼下为了摆脱嫌疑也只能先缓缓再说了。
待哪日有机会了,她势必要把主母这个位子给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