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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嫌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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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的反应吓得胆战心惊,沈家面色一僵,嘴唇发颤,忙跪倒在地上:“回县主的话,奴婢哪敢让三小姐吃出什么事来!
她顿了顿,再度开口时,语气里已带了几分哭腔:“那日因做了姑娘们爱吃的冰酥酪,奴婢想着三小姐定然不会再去吃那碟松仁糕了,可为了稳妥些,那日惠兰姑娘来小厨房拿点心的时候,奴婢还特意跟惠兰姑娘千叮万嘱过,说那碟松仁糕里有松子,三姑娘可断断吃不得!”
她低头磕了个响头:“县主一定要相信奴婢啊,奴婢在侯府伺候多年,一向兢兢业业,小心做事,断不会让夫人和姑娘们有丝毫的闪失啊!”
苏知珺默默地打量着仍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厨子。
她已非前世的她了,自打有了微表情和微动作识别功能,哪怕人再善于说谎,微表情和微动作却是骗不了人的,故而旁人说的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沈家的脑子虽糊涂,被歹人利用了借刀杀人而不自知,但她可以确定,沈家的并不是知瑶收买的帮凶。
苏知珺又询问了几句,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了,就命厨子退下了。
待问过在厢房门外候着的另外几个下人,苏知珺又招手叫银针凑近些,扫了眼屋门,对银针耳语道:“你赶紧去小厨房仔细搜搜,想个法子把小厨房里的那罐松子给我找出来。你留神着些,莫要惊动了旁人。”
银针应声退下后,她又吩咐站在一旁的云雾:“叫母亲屋里的惠兰姑娘进来吧,我有话要问她!”
看着站在案桌前的惠兰姑娘,苏知珺淡淡一笑,道:“惠兰,前日那四道点心可是你端去给母亲和三位姑娘的?”
虽知前日侯夫人常氏吃过糕点后呕吐不止,但惠兰像是个沉得住气的,闻言竟不慌不忙地回道:“回县主的话,正是奴婢亲手端着那些点心去夫人屋里的。”
苏知珺点了点头,似是对她的直言不讳颇为满意,随即又开口问道:“我且问你,那沈家的将糕点交给你的时候,可有关照过你,那碟松仁糕里搁了松子?”
“回县主的话,沈家的的确这么提醒过奴婢。”
“她可有说过三妹吃不得松子?”
“回县主的话,沈家的特意跟我提了一嘴,奴婢自己也清楚三小姐吃了松子会出事,故而奴婢端着点心进屋后,特意将松仁糕放在了夫人的右手边,奴婢一直留意着,三小姐自己也一口没碰过碟子里的松仁糕!”
苏知珺用纤细的手指揉了揉额角。
眼前的惠兰到底是不是知瑶的同谋呢?
若说她是,可她偏偏又直言相告了很多细节,反倒在无形间为她洗脱了嫌疑;
若她和知瑶不是一伙的,点心毕竟是她端来的,从小厨房到母亲的屋里,一路上只有她一人在场,她有的是机会趁机在糕点里搁同心桃。
有些事,还是问清楚了才能断定。
苏知珺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看着惠兰的眼睛,沉声问道:“从小厨房到母亲屋里,途中你可有遇到过什么人?”
惠兰却摇了摇头,道:“回县主的话,近来天气热,那会儿又刚好是晌午过后,外头晒得很,得闲的那些小丫鬟们嫌热得慌,都躲屋里头凉快去了,因而奴婢一路上并没有遇到过任何人。”
苏知珺挥了挥手,道:“行了,你退下吧。”
照如此看来,惠兰多半和下.毒之事没什么干系。
被知瑶收买的另有其人,而非惠兰。
若惠兰是知瑶那边的人,惠兰又怎会傻到白白放过这么一个洗脱嫌疑的大好机会!
若惠兰心里真有鬼,她就算随口捏造出来一个莫须有的人,也绝不会声称一路上没遇到过任何人。
惠兰理应明白,既然一路上没撞见任何人,那么唯一有机会对那些点心动手脚的,除了厨子就是她了。
惠兰敢大言不惭地这么说,除非她从头至尾不知道那碟松仁糕里放了同心桃,当真误以为母亲只是吃了不新鲜的东西才会突然病倒了。
正思索间,银针已走近前来,弯下腰,凑近苏知珺的耳畔低语道:“县主,奴婢已细细搜过整个小厨房了,就连每个小角落也没放过,但就是找不到那罐松子。”
苏知珺偏头看了看她,眼底精光一闪:“哦,东西竟然已经不见了?”
银针有些无助望着她,低声问道:“县主,那如今该怎么办才好?”
苏知珺笑了笑,唇角扬起浅略而嘲讽的弧度:“你莫要对旁人张扬此事,我自有定夺!”
她又命站在厢房门外的另外几个下人进屋,对他们逐一进行了问话,吩咐他们回去照常当差后,又暗中叮嘱了一番程言灏拨来的两个护院,转身去了母亲屋里。
刚进屋坐下,侯夫人常氏就递了个眼色给俞嬷嬷,俞嬷嬷领悟了她的用意,忙带着另外几个下人退下了。
常氏的视线停留在女儿的身上,语气还是一贯的温和,若是给旁人听见了,兴许会认为她们只是在聊家常:“事情打听得如何了?”
苏知珺微微一笑,道:“母亲何必操心这些烦心事,有女儿在这里留意着,母亲好生休养身子便是!”
常氏伸手揉了揉苏知珺的头,只觉得女儿的模样让她万分心疼。
怀着身孕不辞辛劳地赶来娘家,连坐下来静心喝口茶的工夫也没有,一口热饭也没好好吃过,焉知到了夜间是否还要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而夜不成寐,只因下.毒之人仗着侯爷的偏爱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珺儿一向性子直爽,若是依着珺儿平日里的脾气,只怕早就将事情都给捅出来了。
珺儿会按捺着自己不发脾气,只怕是因为珺儿也深知侯爷心里只有曹姨娘和知瑶那对母女俩。
侯爷一向不喜珺儿,如今想来,也是她这个当母亲的拖累了珺儿。
如若不然,同样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侯爷又怎会如此偏袒知瑶?
且不论身份的尊卑,光是相貌、气度和胸襟,知瑶又有哪一点能和珺儿相提并论。
侯爷一向偏爱知瑶,不过是因为宠爱曹姨娘的缘故罢了。
常氏垂下眼帘,以敛去眸底的黯淡,淡然一笑,道:“吃里爬外的人是剑兰吧?”
苏知珺嘟了嘟嘴,脑袋依在常氏的肩膀上,语气娇嗔:“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母亲!”
“傻孩子,何苦瞒着母亲。母亲毕竟在这侯府里住了近二十年了,还有什么事是看不透的?”
苏知珺听了此话,只觉得内心酸楚。
母亲素日里该是受了多少委屈?
父亲指靠不上、姨娘和庶女又都是一副歹毒心肠,就连自己屋里的丫鬟,也暗中帮着旁人算计着她。
上回命知瑶为她赶制嫁妆的时候,她便猜到是母亲屋里的剑兰将父亲回府的消息悄悄捅给了二妹。
“母亲,女儿早些时候便知道剑兰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但女儿想着,她无非也就是偷偷地将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告知旁人罢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女儿便想着由着她去吧。
“谁能想到此次剑兰竟敢如此大胆,居然还有胆子帮着知瑶在母亲的吃食里搁了同心桃。”她抬眸望着常氏,难掩眼中的悔意,“早知如此,那会儿女儿便该提醒母亲一声,也是女儿掉以轻心了。”
常氏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珺儿,这岂能怪你?你小小年纪,能洞察到旁人的歹意已实属不易。也是母亲不好,没能护着自己,竟还让你跟着一起操心了。”
苏知珺摇了摇头,伸手揽住常氏的脖子:“母亲说的什么话!母亲是女儿最在乎的人,女儿不担心母亲的安危,难道要女儿去操心那些不相干的人的事儿吗?”
常氏不愿她钻牛角尖,忙轻言问道:“珺儿,说说吧,你发现什么了?”
“那惠兰理应是清白的。她虽有机会对糕点动手脚,可她若真有贼心,自然会趁机牵扯一些不相干的人进来,以减少我对她的疑心,又何必坚称一路上没见到过任何人。
“这是一点。另外,女儿已派银针去细细搜寻过了,但那罐松子已经找不到了。既然下.毒之人不想让我们找到那罐松子,这就说明,恰恰是那罐松子有问题,多半是那罐松子事先就被人动了手脚,而不是在做好的那碟松仁糕里放了同心桃。如此一来,惠兰的嫌疑就变得更轻了。”
苏知珺喘了口气,又继续道:“厨子应该也是清白的,虽然众人之中她最有机会下毒,可据女儿探问到,那日并非是她想要做松仁糕,而是剑兰故意诱使她去做松仁糕的。为了确认厨子的话是否属实,女儿还特意问过小厨房里的其他下人,她们皆证实厨子说的都是实话。”
“小厨房里好久不曾有过松子了,那罐松子是有人特意放在食材箩筐里的,既然在小厨房里当差的下人都没留意到那罐松子,反倒是平时鲜少进小厨房的剑兰特意提到了松仁糕,而那日厨子又偏偏在食材箩筐里找到了一罐松子,这让女儿不得不怀疑,剑兰早就知道那里头有罐松子。若再大胆猜测一番,很有可能就是剑兰将添了同心桃的松子偷偷放在了食材箩筐里。”
苏知珺眉峰一凛:“剑兰故意点醒厨子做松仁糕,之前剑兰又曾出卖过主子,将父亲回府的消息偷偷捅给了二妹,几点加在一起,知瑶的同谋应该就是剑兰了。”
她看着常氏,半响才开口道:“母亲,女儿问过俞嬷嬷了,那日出了事之后,远翠堂至今还没人出去过,女儿想,那罐松子兴许还在剑兰的手里,我已经差人去暗中寻找那罐松子了。”
苏知珺抿了抿唇,目光渐渐变得犀利起来。
之前捅个消息也就罢了,如今竟敢对母亲下.毒手,那就别怪她容不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