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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执意 ...

  •   何婉卿在程宅到处闲逛了半晌,时不时东张西望一下,只盼着下一刻就能遇见程大哥跟他说上几句话。

      一旁的芙蕖早就走得两腿发酸了,不由出言低声问道:“小姐,逛了这么久您不累吗?”

      何婉卿一声不吭地继续朝前走去,只当作没听见丫鬟的问话。

      芙蕖误以为她没听见,于是拔高了音量又问她:“小姐,您可觉着累?若是累了,不妨回席听戏吧。”

      何婉卿扭头横了她一眼,只觉得芙蕖一直在她耳边叽叽喳喳闹得她头疼。

      亏得还是近身伺候了她多年的丫鬟,就瞧不出来她的本意哪是真要逛园子,不过是想逮着机会见上程大哥一面吗?

      没眼见的东西!

      毕竟幼时曾来程家玩耍过几回,无需下人领路,何婉卿就凭着自己多年来的记性,一路走到了外院附近。

      程大哥的书房就在附近,他又一向不喜热闹,这会儿多半已经离席来书房看书或是练字了吧?

      芙蕖虽不清楚主子的心思,可她就算再愚钝,又岂会瞧不出来她们已来到了外院。

      外院向来是男子逗留的地方,她和小姐都是未嫁之女,怎可来这种地方?若是不巧被哪个男子搭讪,太太若事后得知了此事,被责骂挨板子都是轻的,只怕太太还会将她逐出何家的大门方才罢休。

      芙蕖忙拉住何婉卿的手,声音颤抖道:“小姐,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何婉卿瞪了她一眼没做声。

      芙蕖依然不肯松手:“这里原不是女眷该来的地方,小姐,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何婉卿忙用力抽回手臂,脚下依然不停,径直往程言灏的书房走去。

      很快,就到了程言灏书房前,只见房门紧闭,也听不见书房里有什么动静。

      何婉卿暗暗喟叹,颇有些担忧程大哥这会儿兴许不在书房里,却兀自不死心,慢悠悠地在程言灏的书房门前来来回回地踱起了方步。

      芙蕖吓得脸色发白,忙又开口劝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席吧,来这里的都是爷们。若是给太太知道了,定要骂死奴婢了。”

      何婉卿目光冷冷地扫了眼芙蕖,只觉得芙蕖今日实在令人厌恶。

      芙蕖正着急着如何劝小姐离了外院才好,何婉卿已嘴角扬起,一双妙目定定地望着朝她们这边走来的小厮。

      小厮双手捧着一个雕红漆的托盘,托盘上摆着茶盅和一些精致的茶点。

      虽已多年不曾见过面,但何婉卿却还依稀记得,当年程大哥的贴身小厮,其长相与面前的这位小厮有七八分相像。

      小厮正端着托盘欲要从何婉卿和芙蕖两人面前走过,却听何婉卿突然唤了他一声:“你家三少爷呢?”

      这位小厮正是程言灏身边伺候的和风。

      闻言,和风忙收住脚步,来回打量面前的这两位姑娘,愣愣地问了句:“姑娘是?”

      何婉卿的脸上顿时划过几许尴尬的神情,一旁的芙蕖见了,怕小厮落下小姐的面子,忙出言提醒道:“这是我家小姐,姓何,我家主母和你们三少爷的母亲是表姐妹。”

      和风瞬间了然,忙恭敬招呼道:“原来是表小姐。”

      芙蕖跟和风虽一个好心提醒,一个反应极快地打了招呼,可何婉卿素日心重,已然明白程大哥的小厮没能认出她的身份来。

      难道程大哥如今见了她,也会如他的小厮一般,认不出她来了吗?

      何婉卿缓缓摇了摇头,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惶恐。

      一个下人懂什么?

      程大哥又不是旁人,怎可能不记得她!

      何婉卿拿出绢帕擦了擦嘴角,柔声问道:“你家三少爷呢?”

      和风垂首回道:“我家少爷正在屋里歇息。”

      何婉卿顿感失望。

      难怪她逛了这么半天都没遇见程大哥,原来他是回屋歇息了。

      也不知他是不是在席间喝多了酒,生恐同席的一味劝酒,这才谎称困倦离席了。

      何婉卿用帕子捂住嘴轻声咳了咳,佯装观赏程宅的样子四处张望,实则是为了偷偷确认程言灏这会儿是否就在书房里歇息。

      也不知程大哥何时能醒来?若打开书房门看到她就在此处,他该会作何猜想?

      和风何等机灵,哪会猜不透何婉卿的意图,见她磨磨蹭蹭地在自家少爷书房门前徘徊着硬是不肯离开,禁不住心中埋怨何家的家教甚是不堪,怎会允许一个未嫁姑娘在外院逗留。

      偏偏眼前这位还是和主母沾亲带故的表小姐。他只是个下人,哪有他劝表小姐赶紧离开这儿的道理?

      正苦着张脸,已被和风暗暗抱怨了一通的何婉卿倏然问道:“程大哥最近可还好?”

      和风忙回道:“回表小姐的话,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公子近来总是眉眼带笑,吃饭时连胃口也比平日里好了几分。”

      何婉卿忙找了个由头接话:“程大哥年纪轻轻就高中探花,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回表小姐的话,金榜题名自然是一件大喜事,何况我家公子几个月后还将迎娶兰宁县主,人生两大极乐都让我家公子给遇上了。”

      闻言,何婉卿不由扯紧了手中的帕子。

      为何逢人就要听到“县主”这两个字?

      被太后硬逼着娶兰宁县主进门,程大哥怎会甘心?

      这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打断了她的思绪。

      何婉卿顺势望去,正是她满心盼着能见上一面的程大哥。

      见程言灏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顿时欣喜若狂,旋即又想到了几个月后的亲事,满腹憋屈地凝视着程言灏,眸中含羞带嗔,怪他竟如此狠心地辜负了她。

      程言灏毫不在意地移开视线,偏头问道:“和风,怎么有女眷在此?”

      和风忙回道:“少爷,这位是表小姐。”

      程言灏竟一脸茫然地沉吟了良久,好半天才语带迟疑地唤了声:“何表妹?”

      母亲的娘家亲戚甚少,且大半生的都是儿子,年纪相仿的姑娘,怕只有表姨母阮氏的女儿何小姐了。

      见状,何婉卿顿时一噎,委屈巴巴道:“程大哥,你这是不记得我了吗?”

      程言灏揉了揉眉心,觉得甚是头痛。

      何表妹好生奇怪,他与她数年不曾见过,怎的她一见到他就露出这般神情?

      若是给不知情的旁人见到了,兴许会误以为他们之间曾有过什么。

      坏了他们俩的名誉不说,即将嫁给他的兰宁若是从某处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传闻,岂不是多事。

      还是赶紧找个借口打发了她为好。

      程言灏一向温润如玉,何尝做出过下狠话赶人走的事儿,思虑了片刻,才淡淡问了句:“何表妹怎到外院这边来了?”

      外院本就不是女眷该来的地方,他这么说,何表妹理应领会他话中的意思了吧?

      岂料他的这番话非但没能让何婉卿知趣地离去,反倒惹得她哽咽了一声,眸中含泪地望了他一眼:“程大哥,你真的要成亲了吗?”

      一听得“成亲”二字,程言灏瞬间愣怔了半刻,随即脑海中浮现出兰宁身穿嫁衣,凤冠霞帔,满面含羞与他坐在床上共饮一杯合卺酒的模样。

      兰宁,再过几个月,她就会嫁给他,成为他的人了。

      他将与她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此生定不会再辜负兰宁了。

      程言灏不由得勾唇一笑,完全忽视了站他面前的何婉卿。

      何婉卿痴痴地凝视着心思早已不知飘到何处的程言灏,只觉着撕心裂肺,心口处像被人用刀子割开了一个口子。

      站立一旁的和风和芙蕖惴惴不安地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惶恐。

      和风恨不得拉着少爷马上离开。

      明知少爷已被太后赐了婚,表小姐竟还一脸痴情地看着他,实在是失了分寸。

      莫说眼下就他们四人,表小姐的这番举止已属失礼。若是给旁人瞧见了,岂止是没了分寸,恐怕还会惹下大祸。

      少爷可是马上就要成亲的人啊,何况娶进门的还是备受太后宠爱的兰宁县主。

      若是给太后或兰宁县主知道,表小姐竟还在此欲要跟少爷纠缠不清,免不了会大动肝火,到时候若是怪罪下来,不说旁人,他这个在少爷身边伺候的下人,定然拖不了干系。

      就算太后和县主不责罚,老爷和太太也少不了会对他家法伺候。

      难怪老爷素日里一向不喜太太跟何家多来往,何家的礼教果真让人不敢恭维。

      无怪少爷对表小姐态度冷淡。他在少爷身边多年,何尝见过少爷跟表小姐有过什么。表小姐竟这样望着少爷,倘若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不得误以为少爷薄情寡义,为了贪图荣华富贵将表小姐始终乱弃啊。

      何况看少爷这些时日的神情,少爷心里只怕早就有了人,而那人正是太后下令许配给少爷的兰宁县主。

      芙蕖见何婉卿太过失态,忙开口劝她:“小姐,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她打量了一眼主子的神情,顺着主子的心意继续道,“况且我们在外院多逗留片刻,于三少爷的清誉也不大好啊。”

      闻言,何婉卿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兀自低头沉思的程言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轻声叹息道:“罢了,我跟程大哥终究是有缘无份。”

      她伸手扶住芙蕖的手,活脱脱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芙蕖,也离席好一会儿工夫了,我们走吧。”

      目送主仆两人渐渐走远的身影,和风这才长长吁了口气。

      听听表小姐这说的是什么空口白牙的混账话!

      还有缘无份呢!

      若是给老爷太太或是兰宁县主听到了,还指不定会惹出什么大祸来呢。

      还是赶紧拉少爷回席面吧,免得表小姐再折回来又是多事。

      打定了主意,和风忙喊道:“少爷,少爷?”

      程言灏这才抬眸瞅了他一眼,唇间的笑意还未褪去:“嗯?”

      见他一脸如梦初醒的神情,和风忙摆了摆手,陪笑道:“没事没事,小的能有啥事呀。”

      闹了半天,合着少爷还在想念那位即将嫁入程家的兰宁县主啊。

      既然少爷压根儿没留意到表小姐对他说了什么,他这个当奴才的,还是少说几句,莫要惹是生非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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