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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赴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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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知珺揶揄一笑:“母亲房里的蕙兰和墨兰,哪个画的花样子不好看,那剑兰偏要舍近求远,不去问她们要,反倒跑去听雨轩求鸢尾给她花样子。若说这里头没些猫腻,谁信!”
她蘸了墨在纸上写下几字:“何况一大早正是屋里最忙碌的时候,剑兰不在远翠堂伺候,竟还有这闲工夫跑去别的院子里要花样子,你说,那花样子不是幌子是什么?”
一旁的云雾不解道:“县主如何猜出是剑兰而非旁人?”
“母亲房里的嬷嬷和一等丫鬟都在母亲身边伺候多年了,她们的衷心远非旁人能比,知瑶就算想要收买也收买不了,况且她们也求不到知瑶那儿去,做事又一向规矩本分,自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知瑶手里任她拿捏。”
苏知珺放下笔,又道:“母亲院子里那些个做粗活的婆子和丫鬟,知瑶自是看不上眼,也不屑收买她们。知瑶瞄上的、能被她收买的且于她而言有用的,只能是母亲屋里的二等丫鬟。
“二等丫鬟能进出母亲的房里,当然也就能知道父亲当时在母亲房里。几个二等丫鬟当中,唯有剑兰一人是没有家人在咱府中当差的。既是不容易因家人的缘故被辖制,背叛母亲的可能性也就最大。”
云雾忐忑不安道:“县主可是要提醒一下夫人?”
苏知珺摆了摆手:“不用了。若昨日一大早去听雨轩的不是剑兰而是屋里的其他丫鬟,那我定会跟母亲知会一声。既然已确定背叛主子的是剑兰,反倒不用特意去提醒母亲了。”
“县主的话,奴婢有些听不明白。”
苏知珺轻声一笑:“母亲一向聪慧过人,我能轻易猜得的事儿,母亲定然早就发觉了。只怕母亲早已知道,吃里爬外的就是剑兰。”
她叹息一声,语带鄙夷:“说来也是知瑶太急着设局害我,不然,我也不会猜到是谁向知瑶捅了消息。知瑶为了陷害自家姐妹,竟想出收买丫鬟为她通风报信的主意。也不知她忙活了这么半天,又白白花了银子得到了什么好处,当真是可笑至极!”
云雾没再做声,静静地站在一旁为她磨墨。
好半晌后,苏知珺练完了字,在椅子上坐下,吩咐道:“去帮我端杯茶过来吧。”
云雾忙应诺退下。
待云雾退到屋外,仰起头望了眼天色,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有时候收买一个人,也不一定非得用银子或威逼……”
她垂眸看了看脚下,转身离开了……
***
五日后,正是程言灏母亲方氏的寿辰。
天刚蒙蒙亮,何婉卿就忙起身洗漱了一番,坐在镜子前命丫鬟为她梳妆打扮。
妆奁里的首饰被拿起又放下,脸上和唇上的胭脂水粉也是涂了又擦去,净了面又再涂上。
屋里的几个丫鬟忙得人仰马翻,直到一个多时辰后,何婉卿方才满意镜中的自己。
待何婉卿扶着丫鬟的手,心满意足地走进母亲阮氏的屋里时,房里的丫鬟才刚刚开始为阮氏梳头打扮。
阮氏透过镜子瞄了眼何婉卿:“卿儿,你起得怎么这般早?”
“母亲忘了?今日是表姨母的寿辰,我跟母亲还得去程家为她祝寿呢。”
阮氏点了点头,几不可闻地喟叹了一声。
卿儿怎的这般死心眼,再过不久灏哥儿就要娶旁人为妻了,与他们何家自是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了。
去程家赴寿筵,也不过是为着面子上过得去,免得被人耻笑。卿儿何苦这般较真,一大早地就起来梳妆打扮,把方氏的寿辰当成了一件正经的大事。
若不是怕落人口实,她哪耐烦特意去程家为方氏那背信弃义的女人祝寿!
阮氏打扮完毕后,细细打量了何婉卿一眼,心中愈发替自家女儿感到忿忿不平。
卿儿的模样这般水灵清秀,灏哥儿怎就不知道早些上门来提亲呢?
阮氏目光停留的时间太久,何婉卿不由得面色微红,语带娇羞道:“母亲为何这般看着女儿?”
阮氏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吟吟道:“卿儿长得这般亭亭玉立,就连母亲也有些看呆了,何况是旁人呢。”
何婉卿忙垂下眼帘,敛去眼底的得意神色:“母亲就爱取笑女儿!”
母亲也这般夸她,想来程大哥若是见了她,少不了也会欣喜若狂吧。
若是程大哥能壮胆求太后退了他与县主的亲事,那该有多好。
也不枉她今日天刚亮就忙不迭地吩咐丫鬟为她梳妆打扮了。
待母女俩准备停当,何婉卿跟着母亲阮氏坐上马车前去程家赴宴。
扶着丫鬟的手,随着母亲一同走进程宅,何婉卿一眼就看到表姨母方氏站在影壁旁等着她们了。
何婉卿与母亲走上前去,方氏忙堆下笑来,眼底却带着几分局促不安,拉起何婉卿的手,对阮氏赞道:“卿姐儿如今长得越发出挑了。”
阮氏原本心里还揣着几分恨意,听方氏这般说,心底的不快瞬间消退了一大半,嘴角噙笑地点了点头。
方氏暗暗吁了口气。
阮氏既然会因听她说了一番好话而满心畅快,想必席间就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儿为难她了吧。
何婉卿垂眸瞄了眼被方氏拉着的小手,心中顿感又喜又悲。
喜的是果然如她所料,表姨母心里还是更中意她的。
悲的是若非有太后的懿旨,逼得表姨母不得不接受那位兰宁县主为儿媳妇,表姨母又怎会舍得不让她嫁给程大哥?
唉,太后真是高高在上,不知她跟程大哥郎有情妾有意,不然又岂会如此乱点鸳鸯谱?
也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与程大哥见上一面。
***
饭后,众人又喝了茶,才去了聚乐堂听戏。
方氏请众位女眷入座,戏班的班主恭敬地将册子递给老太太,道:“请老太太点戏。”
老太太扫了眼册子,老实不客气地点了两出戏,旋即又将册子递给了身侧一位较年长的太太。
何婉卿托腮看着戏台子,暗自盘算着待会儿若是见着程大哥,该如何说才能让他打定主意求太后退婚。
坐她一旁的两位女眷陆太太和佟太太,因聊着戏班子的唱功,又间或说起各自的家务事,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又提起了程家三公子程言灏即将迎娶兰宁县主的事儿。
只听陆太太感叹道:“听闻程公子和县主因玉坠结缘,京城里好多人皆夸赞他们是天作之合呢!”
佟太太连连点头:“听人说那两块玉坠毫无二致,都是千金难买的绝品呢。”
陆太太听了抚掌大笑:“说起来,程公子和县主果真是金玉良缘,我竟觉着比戏台子上唱的戏还要精彩许多呢。”
一旁的何婉卿听了,嘴唇抿紧成一条缝,紧紧握住手中的茶盅。
佟太太与程家走得近,见陆太太这般热情,觉着分外投机,忙打开了话匣子:“适才和月芸闲聊说,那日灏哥儿跪在地上听太监宣读懿旨的时候,满面春风,竟比当日得知自己高中探花时更加喜不自胜。你听听,也难怪太后会下令赐婚,怕是太后的慧眼早瞧出灏哥儿和县主是世间少有的一对佳偶!”
何婉卿只觉着“佳偶”二字令她觉得格外刺心,禁不住拿起帕子掩住薄唇咳嗽了一声。
正聊得畅快的两位太太岂会听不到她的动静,佟太太内心一动,探头问道:“何小姐,你家可有为你定下亲事?”
何婉卿摇了摇头,连话也懒得说。
陆太太忙接口道:“我瞧着何小姐也早到了嫁人的年纪,姑娘家家的,莫要蹉跎了岁月,免得再耽误下去就嫁不了好人家了。”
何婉卿面色冷淡地回了句:“不劳两位太太费心了,婉卿自有主意!”
两位太太吃了她的软钉子,深知再与她搭话怕是落不下什么好来,忙别开眼,又兴致勃勃地聊起了之前的话头。
佟太太道:“月芸跟我说,自从那日灏哥儿进宫,太后赐婚将县主许配给他后,灏哥儿整个人都看上去精神了不少。月芸还说,灏哥儿虽从小相貌好,学问好,却是个不爱笑的闷葫芦,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好生担忧,生怕哪日灏哥儿娶了亲后依然这副冷冰冰的样子,若新娘是个胆小的,岂不是要被他吓着了?”
佟太太抿了口茶,又道:“却不料灏哥儿自打被赐婚后,整日里脸上都挂着笑,眉眼间还大有期盼着能早日迎娶新娘子进门的神情。月芸见了自然放宽了心,灏哥儿不过是之前不曾遇到过心爱之人。灏哥儿能这样,她这做母亲的,还怕儿子和儿媳妇不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吗?”
闻言,陆太太不由得奇道:“莫非程公子在宫里见着县主的芳容,竟一见倾心,才会这般欣喜吗?”
佟太太笑着点了点头:“你说巧不巧?我跟陆太太你竟想到一处去了。”
陆太太感叹道:“看来这门亲事果真是天赐良缘。”
佟太太还欲开口说话,何婉卿已气恼不已地站起身来,对立在身后的丫鬟芙蕖低语道:“我身子有些不适,扶我去四处逛逛。”
两位太太忙打住话头,陆太太问道:“何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身上哪处觉着不痛快?”
“难怪我适才就瞧着何小姐今日的气色不大好。既然如此,不妨去园子里走走透透气,兴许就好了。”佟太太也连忙佯装关切地说了一句。
何婉卿抿了抿嘴,默默无言地扶着芙蕖的手离席了。
哪是她气色不好了?入席前表姨母还曾亲口夸过她,说她长得越发出挑了。
两个多嘴多舌的女人,不顾旁人在专心看戏,竟旁若无人地扯些无聊的话语。好歹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竟这般没眼色!
不提何婉卿内心如何埋怨,待她一离开席面,两位太太忙交头接耳了起来。
陆太太一脸纳闷:“这何小姐也是个古怪的,我们两家也不曾跟何家结过怨,她怎的待我们俩这般冷漠?”
佟太太悄悄打量了一眼周围,附耳道:“还不是因为她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听闻灏哥儿再过几个月就要娶县主进门了,心里不舒坦罢了了。”
陆太太诧异地扫了她一眼:“怎么?程公子曾跟何小姐有过婚约?”
佟太太似笑非笑,仍压低了嗓门怕旁人听见:“哪有!不过是何家和程家这两户人家因着沾亲带故的缘故,灏哥儿跟何小姐年幼时曾在一起玩耍过几回罢了。为着这个缘故,何小姐自作多情,认定长大后定会嫁给灏哥儿,如今却听得灏哥儿要娶别的女子为妻,自然满心不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