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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蹊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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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知瑶一边暗自思忖,一边敛去眼底的算计,抬起头,佯装出刚回过神来的样子,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在松开被她抓在手心里的玉坠之前,还趁机悄悄多打量了一番那枚玉坠。
那五福捧寿花纹、那晶莹剔透的成色,放眼整个京城,哪还有第二块模样如此相似的玉坠!
好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苏知瑶掩住唇间的冷笑,垂首站好,模样看着很是弱不禁风:“方才得罪了,还望公子不要动怒。”
程言灏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没再做声。
苏知瑶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只见程言灏已低下头,伸手拿起玉坠细细查看,随后又用指腹小心地抚摸了一遍玉坠,好似在确认它是否磕破了哪处。
他眉头微蹙,眼底满是心疼。
苏知瑶不由得心生恼意。
不过是玉坠罢了,虽说值钱,但又不是没见过世面,何须紧张到这般田地?
方才她只是随手抓了一下玉坠,并不曾让它沾到泥水,他竟用帕子擦拭玉坠,莫不是在嫌她脏?
苏知瑶勉强忍住气,柔声道:“适才多谢公子相助。”
程言灏冷声回道:“姑娘下回走路还请小心着些。”
苏知瑶的贝齿紧咬住薄唇,垂下眼帘,以免被他瞧见她眼底的怒火:“公子所言极是。”
程言灏简短地“嗯”了一声,没再多瞧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躲在暗处的绿箩见他已走得不见人影了,忙快步赶来,扶着苏知瑶,一脸关切:“小姐,您的脚可还觉着疼?”
苏知瑶摆了摆手,吩咐道:“扶我去石凳那边坐下吧。”
绿箩扶着她在石桌旁坐好,立在她身侧,兀自替她打抱不平:“也委实可惜了,这探花郎长得这般丰神俊朗,谁知道却是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果然读书人书念得多了,都成了些不解风情的书呆子。”
苏知瑶冷哼一声:“你还真以为他是不解风情的书呆子?”
绿箩不解道:“小姐这话,奴婢听着有些不明白。”
苏知瑶掏出帕子按了按嘴角:“我看这位探花郎倒是很擅于偷鸡摸狗那一套。”她似笑非笑地瞅了绿箩一眼,又道,“方才你可瞧见他腰上系着的那块玉坠了吗?”
绿箩点了点头,道:“奴婢瞧见了。”她皱起眉头,又继续道,“那块玉坠,奴婢瞧着甚是眼熟。”
苏知瑶挑挑眉,嘴角噙笑:“你也觉着眼熟?怎会不眼熟,前几日不还刚刚见过那块玉坠吗?”
绿箩向她投来探究的目光,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她瞪大了眼睛,惊愕道:“难道探花郎身上的玉坠,就是夫人前几日送给县主的那块?”
苏知瑶缓缓地点了点头:“你这丫头还不算糊涂,倒也瞧出来是同一块玉坠。”
绿箩探身向前,眼中的焦虑几乎快要溢出眼眶:“小姐,难道是县主将她的玉坠送给了探花郎?可这……”她似是觉得有些碍口,咽了口唾沫才又期期艾艾道,“可这是私相授受的勾当啊,若是放任不管,岂不是……岂不是哪天就会酿成大祸?”
苏知瑶喟叹一声,举起帕子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岂会不知道个中的厉害。她终究是我的长姐,不知道此事倒也罢了,既是让我知晓了她的丑事,我这个做妹妹的,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犯错。他日长姐若闯下大祸,我定会寝食难安!”
绿箩忙感叹道:“小姐一心为县主着想,夫人再怎么感激小姐都是应当的!”
苏知瑶拿起帕子细心地擦拭自己的手指,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长姐啊,长姐,谁叫她自己做事不检点!
既然给她撞破了她的丑事,她断不会白白放过这个送上门来的好机会……
***
众位女眷在弘慈寺里也逛累了,这才由丫鬟婆子簇拥着离开了弘慈寺。
刚踏出弘慈寺的院门,苏知瑶就上前几步,亲昵地挽上长姐苏知珺的手臂,笑眯眯道:“长姐,妹妹我想跟你坐一处,好不好?”
苏知珺不置可否,面色淡定地抽回手臂,扶着丫鬟的手,踩着轿凳登上了马车,苏知瑶脸色一僵,忙跟着坐到了马车上。
马车平稳地驶离了弘慈寺,苏知瑶俏俏一笑,佯装无意地嗔怪道:“长姐,适才你去了哪里?让妹妹好找!”
苏知珺脸上神情淡淡的,对苏知瑶的嗔怪丝毫不为所动:“也没去何处,不过是去了后院赏花。”
苏知瑶扯紧了手中的绢帕,面上却依然挂着笑:“原来长姐是去赏花了。长姐怎的也不叫我一同去赏花?”她偷偷瞥了她一眼,“独自一人赏花又有何趣味?”
苏知珺心念一动,只觉得苏知瑶的语气透着些许古怪,她飞快地扫了苏知瑶一眼,眼尖地察觉她眼底的探究神色还未来得及完全褪去。
苏知珺暗自冷笑。
狐狸尾巴果然露出来了。
苏知珺淡淡一笑:“赏花要的是意境,原不在人多人少。”
听她如此一说,苏知瑶微愣,少顷后才满脸堆笑道:“长姐说的极是,是妹妹见识太少了。”
苏知珺“嗯”了一声没再搭理她,好似认同了她果真是个见识少的。
苏知瑶将手中的帕子紧捏成一团,恨不得下一刻就上前撕下长姐的面具。
分明是故意避开旁人与郎君私会,却借着赏花的由头,还大言不惭地说赏花讲究的是意境,当真是无耻得很。
待哪日她向众人揭穿长姐的丑陋嘴脸,看长姐还能像今日这般得意吗!
苏知瑶正暗自偷笑,却冷不丁听到街上传来一片喧杂声,隐约还能听到好些人在扯着嗓子叫嚷着——
“哎呀,捕快们这是忙着要去做什么?”
“听闻有个囚犯越狱了,捕快们正在四处找他想要将他捉拿归案呢。”
“那岂不是大家都危险了?若是那囚犯偷偷躲进哪户人家的宅子里,那户人家岂不是要遭殃了?”
“哎哟喂,我家男人最近还在外地做生意呢,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没一个抵事的!若是那囚犯来了,我们全家上上下下哪能逃得掉啊?”
坐在马车内的苏知珺将街上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她撩起车帘,微微探出脑袋朝车外张望了一眼,街旁果然簇拥着一大群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
她正忙着细听那些人的话语,却忽地瞧见一匹栗色的骏马不紧不慢地从她的马车窗前经过,她顺势抬起头来一看,骑马者的侧脸竟让她觉得分外的眼熟。
她不由得抓紧了车帘,骑在马上的那人好似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低下头朝她望来,那人果然就是程言灏。
苏知珺没料想到会在此处遇见他,一时间竟忘了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程言灏则两眼紧盯着她看,见骏马隐隐欲要超过她的马车,他连忙收紧了手中的缰绳止住了骏马。
一车一马并行行走了片刻。
马车上和马匹上的两人,全然忘记了周遭的动静,目光交缠了许久不曾挪开。
苏知珺的眼底尽显疑惑。
在杏花树下一别后,她原以为程言灏兴许会留在弘慈寺里继续和一空大师下棋,抑或是直接骑马回府,却不料他竟会与在寺庙里耽搁了良久的她们碰巧遇上。
程言灏的眸中满含关切和宽慰,似是在劝她宽心,有他在一旁护着,断不会让那名出逃的囚犯危及到她的安危。
苏知珺猛地一惊,忙别开眼,伸手放下了布帘,不愿再朝外张望了。
她怎能如此糊涂,竟因为他的目光任凭自己胡思乱想一番,难道前世的遭遇还不足以让她清醒过来?
一旁的苏知瑶动弹了一下,苏知珺下意识地侧目瞥了她一眼,只见她正直视着车帘这边,想必方才她也瞧见了马匹上的程言灏。
苏知珺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眉头微微皱起。
此事好生蹊跷!
她自己在寺庙里曾见过程言灏一面,饶是这样,方才瞧见他骑马经过她们的马车旁,仍是让她觉着有些惊愕。
知瑶并不曾在弘慈寺里看见过程言灏,可她怎的对骑马贸然出现在此处的程言灏丝毫不觉得意外呢?
几天前,她有幸得以解锁了微表情和微动作识别功能,她曾趁着下人不在跟前的时候细读过一番,人若是为了某人或某事感到诧异时,眉毛会高高扬起,会不知不觉地张大了嘴,甚至还会迅速地吸一口气。
可她竟未从知瑶身上察觉到任何异样。
莫非知瑶事先就知道会在此处看到程言灏?抑或是她早些时候就已见过程言灏,故而不觉着程言灏此刻出现在她们的马车旁有何不对劲?
苏知瑶出言打断了她的思绪:“长姐可否与妹妹换个座?”
苏知珺点了点头,道:“过来坐吧。”一边已起身坐到了苏知瑶那一侧。
她虽暂时还看不透知瑶的意图,不过她既是如此开口了,不妨顺着她的意思将计就计,且看看她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