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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回忆与脆弱侵袭(下) ...

  •   第八章 回忆与脆弱侵袭(下)
      他都上车了,南理事还在原地挣扎,当着交警的面骂他是个遗臭万年的杀人犯,他说的话不足取信。
      徐仁宇让司机降下车窗,确保自己的话能让南理事听到:“你是不是忘了行车记录仪?我遗臭万年也好过你这个无名之辈。只要还待在日浩保险一天你都得给我儿子当牛做马。”
      南理事气得差点厥过去,一声声“阿西”、“kei shake it”叫着,要不是交警拦住就要上来和他拉扯了。
      晦气。徐仁宇叫司机调头,去几年前常去的那家Le Chamber。
      酒吧的装修变了,但酒保还是那个酒保,看见他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反应过来立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问:“今天喝什么?”
      “姜汁啤酒。”这个味道不沾身。徐仁宇刚坐上沙发,手机就响了,一看是黄东柱,等了半分钟才接起来。
      对面说,小善四点睡醒了,闹着要爸爸。
      徐仁宇:“……”喝不成了。他无奈地应下会尽快回去,然后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酒保身后的各类酒瓶,终是留下纸钞,黯然离去。
      此刻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以前的下属下班后躲在公司大楼的地下车库里抽烟,还骗老婆说没下班。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可以自行分配的时间,值得珍惜。
      等他紧赶慢赶回到家,却发现黄东柱嘴里口口声声说“要爸爸”的徐善正坐在客厅游乐区软垫上,沉迷磁力玩具不可自拔,连他上前去打招呼都被嘟着嘴瞪了一眼。
      徐仁宇看着一旁耸动肩膀的黄东柱:“你这个……”他咽下了“骗子”二字。
      黄东柱理直气壮:“君子慎酒、持戒有德,酒后乱性,酒后嗜杀、亡身丧国,等等等等,这些词句都告诉我们酗酒会招惹事端。”
      “我不会。”徐仁宇反驳。
      “你会,我也会。”黄东柱点点自己的嘴唇。徐仁宇秒懂,一时无语,特别希望像陆东植一样丧失某段记忆,永久的那种。
      刚才还沉迷磁力玩具的徐善抬头看见黄东柱做这个动作,突然道:“叔叔你亲到爸爸了吗?你说过亲到了,就要送我‘米奇妙妙屋’的!”
      米奇妙妙屋?什么东西?徐仁宇一头雾水。
      黄东柱动作迅速地跑回客房锁上了门。徐仁宇追之不及,等问清楚什么是米奇妙妙屋,要不是顾忌儿子在,早就去捶门了!
      那是我的密室!不是什么“米奇妙妙屋”!他还是没忍住,走到客房门前,磨着牙小声道:“黄东柱!你给我记着!”
      黄东柱没有回应。
      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徐仁宇换了便服,坐到徐善身边,陪他一起玩。说是陪,其实只是个递东西的工具人,每次他想发言或指导,都被徐善按住手,拨开。
      和他一样固执己见。
      在他坐过来之后,徐善就开始一心二用,一旦他认为这种陪伴毫无意义、想偷偷离开时,那双大眼睛就会瞄过来,明明没什么表情,他偏偏能看出谴责来,只能假装是腿麻了换个姿势。
      时间就是金钱,和孩子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钟都在亏钱。
      徐仁宇:-10000-10000-10000-10000……
      ……
      由于和徐伊景有了合作,徐仁宇便让黄东柱找以前国税厅的同事联络感情,顺便透露些消息让他们去找徐志勋税务方面的麻烦,多挣点业绩。除此以外,黄东柱自身也决定参与增持大韩证券的股票。
      既然明面上的黄东柱有事做,那暗影后的徐仁宇就得陪儿子上下早教班。
      在大韩证券陷于层出不穷的偷税漏税等税务负面舆论、徐志勋回购股票挽救不断下跌的股价却又被爆出“作秀式回购忽悠投资者”的时候,等着看未来徐志勋中断现金流不得不出清的徐仁宇正在哄儿子吃早饭。
      他举着勺子送到徐善嘴边,徐善瘪着嘴转开脸。
      “不喜欢吃鸡蛋?”他问。
      徐善摇摇头。
      “已经吃饱了?”他又问。
      徐善还是摇头。
      徐仁宇耐心即将告罄:“你想干什么?”
      “我要养狗。大狗小狗都可以。”徐善眼巴巴看他。
      看来玩磁力玩具的徐善不满足于模型了。“不行。”徐仁宇一口回绝。
      徐善拖长了调:“嗯~嗯~我就要狗。”
      徐仁宇:“你再不吃你叔叔就来抢你饭了!”
      闻言徐善条件反射一般赶紧护住自己身前的小碗,但还是不吃饭。
      “你不吃饭,我就不送你去早教班,你不去早教班,就看不到那个好看的绿眼睛小朋友了。他叫什么来着?”徐仁宇不紧不慢地往回收勺子。
      儿子的小短手飞快抢走他手中的勺子,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却坚持回答:“他叫莱特。”
      被掐住死穴,这回徐善不仅吃得快,回屋收拾小书包的动作也快,还自己跑到大门口等他给开门。
      徐仁宇得意地哼笑一声。
      ……
      两到三岁幼儿的早教班的课程一般包含亲子课、音乐、绘画、美食、社交等等,但不是天天有课,一是收费昂贵,二是孩子父母需要上班。而像徐善,本来一周只需要上两三节、却因为太过喜欢那里的小朋友想要天天去的小孩子却也多的是。
      徐善喜欢早教班所有的小朋友,最喜欢的是莱特,一到地方就把小鞋子一蹬,只穿着袜子跑向靠坐在小木桌子旁边的莱特那里,两个口语都不流利的小家伙就指手画脚兴奋地交流起来。
      徐仁宇也脱了鞋,把儿子的鞋和自己的一并摆正了,才直起身走进去。
      徐善看爸爸来了,很骄傲地向莱特介绍:“这是我爸爸,他会讲故事。”
      徐仁宇:“……”
      他只能跪坐在木地板上,拿起小桌子上的绘本《太阳和月亮》,给他们讲故事:“从前,有一位独自带着兄妹俩生活的妈妈。有一天,妈妈在翻山回家的时候,遇到了一只老虎……”没一会儿身边就围了一堆小朋友……以及看护着小朋友的妈妈们。
      等他讲完,听到热烈的掌声,把头从绘本书上抬起,才看到了几个面露尴尬的熟人,他们有着相似的头衔,比如某某社长、某某代表。
      首尔还是太小了。徐仁宇微笑点头示意,之后将目光专注地投射到儿子身上,似乎两耳不闻窗外事。
      徐善和其他小孩子一样觉多,经常听着课吃着食物就频频点头,头一点,就会被惊醒,坚持十几秒,又忍不住垂下,再次惊醒,循环往复。
      太可爱了!家长和老师忙着拍照录像。
      徐仁宇想了想,也给徐善录了一段。如果儿子再大一些,不听话了,就把这个拿出来。
      ……
      课间,徐仁宇带着徐善去上卫生间,遇见那几个熟人正在里面抽烟,见他来了,一个二个飞快杵灭烟头扔进垃圾桶走出门外。
      烟雾缭绕、臭气熏天。徐仁宇腮帮子抽搐,告诉自己要忍耐。
      徐善被烟味熏得打喷嚏,他打算尽快把完尿就离开。
      此时南理事提着裤子推开隔间门出来了,看到他,没好气地道:“我还以为是谁那么大能耐把大家伙都吓走了,原来是你个杀人犯。”
      徐善仰着头看着他爸阴沉的脸,好奇地问:“爸爸,什么是杀人犯?”
      抢在南理事解释之前,徐仁宇开了口:“南理事,对子骂父是为无理。小善还小,你克制一下。”
      南理事看着徐善纯洁的双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但一出口还是讥讽:“识相一些,离开吧,你和你儿子在这里只会让大家为难,还真以为自己受欢迎呐?那群女人和小孩子懂什么?”
      无论从前以后,这种言语上的刺激都能激起徐仁宇猛烈的情绪波动。他只是更能忍耐了。他说:“你是不是以以为小孩子没有审美?其实他们有,还很高。没有被特意引导过接受成年人各异的审美,他们很朴素的认为,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骗不了人的。”
      哦,意思是我不受欢迎不好看。南理事一个大喘气,张嘴就要骂。
      徐仁宇微笑:“给孩子做个好榜样,好吗?南理事?”
      他嘴上说着好吗,目光一直在南理事周身的脆弱部位反复扫描,在告诉对方,不照做试试看。
      南理事被吓得失语,似乎这才想起他手上有十几条人命,立马落荒而逃。
      人走了,徐仁宇却站在洗手台前方的空地上,一动不动。
      “爸爸你怎么不高兴了?”徐善伸手戳他脸颊。
      “我没有不高兴。你还嘘嘘吗?”
      “嘘嘘。”
      ……
      接下来的几天,趁着徐善睡午觉的时间,徐仁宇开车去过好几次陆东植的密室逃脱店,每一次都能看到三三两两戴着巡逻红袖标的老头老太太坐在密室逃脱店门口的长椅上聊天嗑瓜子。
      徐仁宇:“……”
      敌人太过狡猾!
      或许是他开车经过得太频繁,陆东植还是注意到他了,在某一次他即将离去之时招手叫住了他。
      陆东植走到他的车旁,往下挥手,示意他降下车窗。
      “徐……先生,找我有事?”差点又叫徐理事。
      徐仁宇坐在车里,不知道说什么,也没给他正脸。
      “徐先生,”这次陆东植叫徐先生就干脆多了,“我们曾经互相将对方送进监狱,对我个人而言,我们已经扯平了,但是你这几次的行为告诉我,你心有不甘。如果你想报复我,我就在这里恭候大驾。”
      “……你,变了。”徐仁宇说。以往的冤大头哪敢这么跟他说话。
      “是,我变了,变得更好了。你既然已经出狱,有爱你的人,比如黄东柱,有你爱的人,比如你儿子徐善,你也可以变得更好。”陆东植正色道,“就让我们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好好生活吧。”
      干巴巴的几句劝诫,哪能轻易导人向善?两个人名增加多少重量才能使得善恶的天平倾斜?徐仁宇不置可否,从储物盒取出一本《精神变态日记》,说:“我特意让人买的,看了一遍,发现它的内容也并不是那么糟糕,让人难以接受,你甚至还肯定了我的某些特性。给我签个名吧,陆大作家。”
      陆东植愣愣接过,傻傻签名,然后看着车窗升起,轿车起步,留下地面烟尘缕缕。
      徐仁宇走后,罗利济才抱着一个破破烂烂的NPC玩偶从密室逃脱店出来。
      陆东植无语道:“罗先生,你不要每次来都破坏我的道具,即使照价赔偿了,我补货还得费时间呢!”
      “这是最后一次,我再不来了。”罗利济脸上讪讪,“妈的,早知道徐仁宇和黄东柱精得很,我却非要试。”
      求之不得。陆东植翻个白眼。
      “对了,”走到一半,罗利济回过头来,“徐仁宇很大概率不会对你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了。激素是个很有趣的东西,会让人身不由己。”
      陆东植:“???”
      罗利济走到街边,把那个NPC玩偶硬塞进垃圾桶,伸手拦车。
      从来没有哪一个罪有应得的罪犯能安安稳稳走出他的监牢,金钱和健康是最基本的代价,徐仁宇也一样。
      全身重创、神经系统问题卧床一年、入狱两年、服用抗抑郁药物、早更、生活兴趣下降、麻木不安、孤独感、缺乏自信……你的余生越长就越痛苦啊徐理事。
      ……
      徐仁宇在家带孩子这段时间,好消息频传,徐志勋被爆出在大韩证券回购股票时偷偷减持,已经被证券监督院盯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该去PARC CHALET的俱乐部了,等着那群消息灵通的人重新聚回他身边。
      “徐会长!我提前叫你一声徐会长,不过分吧?哈哈哈哈哈……”
      “对对对!还是刘代表英明!就应该叫徐会长!”
      “徐会长!来,我敬你一杯!”
      “徐会长……”
      “徐会长……”
      璀璨华堂,众星拱月,烈酒如水一般涌入喉咙,顺着食道一路烧下去,烧下去,但他的双眼一直保持清明。
      有人借着酒意问他下一步的打算。他说可能需要一家家族办公室来为他服务,话音未落一众豺狼眼睛发绿。
      还有人问他什么时候舍弃黄东柱。他仔仔细细地看,哦,是曾经的狐朋狗友,借机对其他人彰显与他的“亲近”来了。
      曾经赵英民想让他把陆东植赶走,后来赵英民死在了他手里。
      但也许是他坐了两年牢,脾气好了很多,他还跟他们“解释”:“我对黄东柱知根知底,他很好用,就像南圭万身边的那个安秀范一样好用,等不好用了,打发了就是。”其实原想说打杀,但他还记得收敛。
      这下他们自以为理解了。谁不希望自己身边有一条忠狗呢?徐仁宇还能咸鱼翻身,黄东柱功不可没。
      更何况,那家伙的容貌是世界第一等,难保徐仁宇不是为色所迷。
      众人大笑:“哈哈哈哈哈……身娇体软,只怕你到时候舍不得!”
      如何让口臭的人合理地闭上嘴?把他们都灌倒。徐仁宇的微笑长在脸上,一直没有撤下来,在这样的笑容里,周围的人不知不觉躺了一组合沙发。
      他端着酒杯,站起身换了个离舞台更远的、空无一人的卡座,斜倚在皮沙发上。
      看不清面目的女歌手在唱爵士版本的《young and beatiful》。
      他在轻快的音乐里闭目,再没有接近任何一个人。
      那群人醉了,已没有人有资格来接近他。
      但有人暗中关注。
      因为身材高挑的他穿着亮面黑色丝绒西服套装,衬得人比例完美,即使在昏暗的环境中也浮光跃金,让人睹之忘我。
      伪装潜入的黄东柱今夜也喝了不少酒,尤其是在偷听到他们关于“忠狗”的讨论之后。待徐仁宇独自一人时,他就来到了他身边。
      他说:“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想趁虚而入,剥离附着在你身上的孤独。”
      徐仁宇诧异地睁开了眼睛,然后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哦,那不重要。听见了多少也不重要。另外,少自作多情。我并不孤独。从你告知胃癌和表白,我就看出你图穷匕见。不求回报只是一部分人非常偶尔的良心泛滥,一时不想看他人在眼前受苦,你让他长期坚持助人为乐试试?”
      黄东柱问:“我要是告诉你,听了你这话我更想趁虚而入了,你会觉得我变态吗?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趁虚而入这个词,想剥离的也不只是孤独,你懂的。”
      “你精虫上脑了黄东柱。”徐仁宇不悦。
      黄东柱点点头:“是啊。为色所迷的人其实是我。有功劳的忠狗向主人讨食,天经地义。”
      果然听到了。“维持我们一直以来相处的方式不好吗?为什么要改变?”
      “一直是你单方面觉得好而已,我觉得不好。你就在我咫尺之间,我怎么可能忍得住?那种你明明就在我眼前,我却触摸不到的感觉,太让我难受了。仁宇,你就试一下,好不好?就一下。”
      徐仁宇看他半天,最后说:“我今天喝醉了。我说的话不算话,做的事不算事。”
      “你知道我怎么理解你这句话的吗?”黄东柱问。
      “与我无关。”
      “好。”黄东柱强硬地取走他手上的酒杯,搂住他的腰,“PARC CHALET本来就是酒店,你还记得吗?”
      “……”徐仁宇不适地转动了一下身体,随即被黄东柱一把抓紧:“后悔?来不及了。”
      ……
      徐仁宇的左耳垂上有个已经愈合的耳洞,右边没有。
      黄东柱一边亲吻安抚一边在记忆里来回翻找,哦,是跟我一起打的。
      打了一只说疼,另一只死活不肯打了。
      今天晚上也是。
      TBC.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回忆与脆弱侵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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