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姑娘》照野玉兰

4、第四章

　　寄宿学校条件不好，住的都是大通铺，姜云去的迟，只有最里面的角落还有位置，有些阴潮，姜云也不在意。

　　刚来的小孩都拘束，最放的开的也是只跟旁边的人低声说话，其他都是呆呆坐着想家。

　　“你吃吗？”姜云坐着发愣，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握着小饼干的手，姜云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人。

　　皮肤有些黑，跟她说话的时候都有点怯懦，姜云收回视线摇摇头。

　　不出一周，大家都有了各自要好的伙伴，也有人主动跟姜云说话，姜云都不怎么搭理，她想为了别人好，自己还是离远些。一个月她就成了班里唯一一个吃饭一个人，走路一个人的人，

　　沈季送给姜云的书原本被她好好放在柜子里，刚来几乎夜夜都做噩梦，姜云又把它放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旁，白天压在被子下。每次被惊醒她总要想一遍沈季妈妈说的话，塞翁失马的故事，送她鱼的大哥哥......

　　即便是沉默寡言，独来独往，但姜云的成绩却非常漂亮，第一次考试班里第一，老师立刻对这个从来都是默默无闻的学生刮目相看。

　　上课一直叫她回答问题，偶尔课后还会关心她的生活。

　　小朋友的嫉妒心，大概是你比她的发卡漂亮些，鞋子好看些，都会引发。

　　姜云小小年纪，一头短发，穿的也是假小子一样，自然不会有人跟她比好看。但是她的成绩好，轻而易举就得到老师的喜欢，还多了好多崇拜她的同学。

　　于是姜云又一次一个人在宿舍默默翻书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书被人动过了，不是简单的翻开，上面还有不明的残渣和折痕，姜云一直很宝贝这本书，几乎没有留下过一丝折痕。

　　晚上熄灯前，宿舍都在叽叽喳喳的说话，姜云面对着墙角睁着眼睛发呆，听到睡在旁边的人窸窸窣窣吃完东西不再说话，才转过身去，看她。

　　“干嘛？”赵春梅发觉的姜云盯着她看，问到。

　　就在她以为姜云干瞪眼不会说话的时候，

　　姜云：“你碰我的书了”不是疑问是肯定。

　　“你什么意思？”赵春梅猛的坐起来，“我才不会碰你的烂书，跟个什么宝贝一样，不就是一本破寓言故事......”说完她就开始掉眼泪，

　　周围的舍友都过来安慰她，姜云不言语，也没反驳。

　　平日里不合群加上老师的喜欢，无意中已经有了很多偏向性的行为，很快除了看热闹的，有一半都开始指责姜云。

　　姜云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外头宿管阿姨在喊熄灯，宿舍的判决才告一断落。

　　黑暗中，姜云轻轻的摩挲了一下硬质书皮，心里轻轻叹口气。

　　第二天把它重新锁进柜子里。

　　班里好一阵相安无事，经过上次那件事，姜云在宿舍已经彻底被孤立了。

　　好在她也不在意，一个人更自在。

　　下课后，老师刚走，班长陈芊芊就开始组织，“下午大扫除，大家都要参加。”

　　班长长得漂亮学习也好，老师经常夸奖的好孩子，家境也是其他同学比不上的，自然而然是班里说话很有分量的人。她一开口，立刻就有好多人举手抢活。

　　姜云也被安排了一项...累活，提水。

　　她们的教室在下面，提水的地方要爬长长的台阶，拖地擦窗户加上玩闹，水特别紧张，姜云上上下下跑了好多趟，脸热的通红，右胳膊酸的抬不起来。她放下刚提回来的一桶水，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一会。

　　坐了还没两分钟，有一个平日里也很开朗的女生跟人打闹，一脚踢翻了姜云脚边的水桶，水撒了一地，姜云小腿下全湿了。

　　那女生也没幸免，看到自己新买的鞋子被水泡了，瞬间就哭了，“你干嘛放在这里啊？讨厌！”

　　姜云没理她低头拧裤腿，心里叹气，还要再去打一趟水。

　　又一趟水提回来，姜云还没想好往哪里放，陈芊芊就叫她提到窗户那边去，刚好脏了一盆要换。

　　姜云提过去，想换水，站在窗台上的陈芊芊就‘很不小心’碰到了脏水盆，姜云眼看着脏水盆被打翻，想躲一下结果被身后挡着的凳子绊住，这下姜云裤子几乎湿透了。

　　刚才趴在桌子上的哭的女生又噗嗤一声笑出声，陈芊芊站在窗台上居高临下“不好意思啊，你把水提起来给我吧。”

　　姜云看了她一眼，提起水毫不犹豫拿来冲自己身上沾了脏水的地方，倒完后把桶一扔，转身回宿舍换衣服。

　　等快晚自习才去班里。

　　姜云以为这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没几天她就忘的一干二净。

　　直到几天后的下午姜云回到宿舍就看到柜子开着，她没有上锁的习惯，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那本书。但是书本身不贵重，因此也没想过会有人打它的主意。

　　硬质书皮被划了几道，首页有个黑手印，倒是没有撕，姜云捧着自己平日跟宝贝一样的书，傻立在柜子跟前，被柜门挡住的地方，眼泪一滴一滴砸到书页上。

　　赵春梅下晚自习后第一个冲回宿舍，姜云自习请假没去，她心里七上八下怀疑姜云知道是她给班长那群人说的姜云有本破书特别宝贝。

　　回到宿舍姜云正整理床铺，见是赵春梅扫了她一眼没说话，这样才算正常，但许是赵春梅多少有些心虚，还是主动问到：“你没自习啊！”

　　以为姜云不会回答她，没想到她竟然应了一声，“嗯，有点不舒服。”

　　赵春梅倒是卡了壳，好在其他人也陆续回来，宿舍重新热闹，姜云铺好床铺自顾自躺下，赵春梅看了眼她的柜子是锁了的，应该是知道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带着疑惑也睡了。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脸上被头发扎了一脸，一看，自己的大半枕头都被姜云枕着，她气从心来，用力把姜云推开，姜云迷迷瞪瞪睁开眼，就看到一脸恼怒的赵春梅，坐起后才发现自己占了她的床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睡觉一直老实，应该是昨天做梦了，我给你整理好。”

　　说完就一顿收拾，中午为了表示对她的歉意，姜云特地帮她打了热水，赵春梅很受用，心里盘算姜云是不是知道了怕自己以后还为难她，所以讨好她。

　　赵春梅觉得自己真相了，于是接下来一个礼拜她都很心安理得受用了。

　　又一周的周一，全体师生例会，姜云营养不良个子最小站在最后面，赵春梅大抵是吃点零食也吸收，站在最前面活跃的像个鹦鹉八哥，叽叽喳喳左右说个不停。

　　上头校长讲话，低年级后面站着，她跟男生打闹，不知怎么下手重了些，把人鼻血打了出来，那男生就推了她一把，她没防备摔倒地上，而后校服顺着裤缝就裂开了，周围有人笑出声，赵春梅坐在地上脸憋的通红。

　　还是班主任过来找了个女生带她去宿舍换衣服，姜云站在后面冷眼瞧着，心里想的是总算今天开始就不用给她打水了。

　　下操后姜云都小心翼翼走着，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裤脚挺好的，其他人都勾肩搭背走得快，她缀在最后面，左看右看，毕竟以她的倒霉体质，平日里都小事不断，现在自己又做了报复人的事，估计更倒霉了。

　　不过沈季给她说，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有能预防总能少受些伤害。

　　回教室的路上无事发生，早读课也顺利结束，第一节数学课，班主任讲的昏昏欲睡间，木质窗户突然断裂，砸了下来，首当其冲就是姜云，姜云虽有防备，也被砸了一下，前排赵春梅换完裤子回教室两节课完了还在愤懑，脑袋上又咣当挨了一下，

　　趴在桌子上就开始哭，姜云揉揉撞到的地方，心里叹气，但一点也不后悔，她没什么表情的看了眼趴着哭，周围人正在安慰着的赵春梅。

　　赵春梅觉得自己自己真的是倒霉透顶了。接二连三的意外不断发生，今天被砸明天丢人后天一脚踩空骨折，到一周完了还没结束的时候，姜云就觉得有些不妙，她以前跟小胖玩，小胖原本就调皮没有她自己也会作，跟沈季在一起，沈季生了病以后，她就离远了，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回她就是每天晚上偷偷挤赵春梅睡她半个枕头，再加喝点她打的热水而已。又一周一，赵春梅下楼梯踩空骨折了，救护车接走嚎啕大哭的她，姜云皱着眉头，突然有种无法掌控的无力感。

　　赵春梅走后，姜云每日贴墙睡，从不逾越，她原本只是与宿舍的人少说话，现在几乎是没有一句话，总要所有人走了她才走，所有人都睡了她踩着熄灯点回去。

　　存在感几乎没有但又不容忽视，姜云期末再次以最好的成绩结束。

　　而她的霉运也到了顶峰，开始的偶尔，到后来的频繁。

　　班主任是一个脸圆圆个子小小的女人，平时对待犯错的学生都是温柔以待不苛责。接二连三在姜云身上看到伤口时，坐不住了。

　　某日课间先是找了姜云问话，姜云说是自己不当心磕到的，但是看着她一脸不相信，姜云也很无奈。

　　晚自习，同宿舍的陆续被叫去问话，有人回来的时候看姜云都带着气，姜云心里叹了口气，

　　问了一圈，发现大家都跟姜云来往不密切，也确实没有欺负她，班主任这才放下心来。

　　但是才一两天，上黑板答题，手上又是一道口子，班主任彻底坐不住了，难道是其他年级的欺负她？

　　接下来这几日没事她就来教室附近观察，姜云学习很认真，不讲话，偶尔不学习也是一个人发呆。有些反常的是，她静坐着不动，也总能遇到点意外。

　　侧面墙上挂着小学生守则，好端端的掉下去砸她脑袋上，姜云叹了口气，又重新挂起来，挂的时候许是质量问题，侧面铁片凸起，一下刺痛，血已经涌出来了，圆脸班主任想推门进去，

　　就看到姜云跟个没事人一样，甩甩手上的血继续往上挂。

　　班主任脚步一顿，有些心疼。她又想起姜云的档案里父母一栏是无。

　　联系人那一栏是她外婆，找了个机会还是给打了一个电话了解了一下情况，

　　姜云对这一切并不知道，

　　然后某日课间就等来了她等了一假期没等到的人——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