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姑娘》照野玉兰

2、第二章

　　临走前，外婆又把姜云叫到旁边，摸摸她的脑袋，对她说“老奶奶的外孙身体不好，跟他玩的时候不要太疯，记住了？”

　　姜云点头，“那我让小胖跟她玩，我在旁边看。”

　　末了又说：“我要离他远些吗？”

　　姜云外婆看自家孙儿红红的眼眶，心里难过。

　　后排老奶奶家院子很大很干净，还养了很多好看的小花，小胖正蹲在老奶奶的外孙旁边吹天吹地，讲各种他平日里捣蛋的事，姜云坐在花架下面，边听他吹牛边发呆。

　　——那个小孩可真白，真好看！嗯...小胖真难看！

　　——外婆说他比自己大点，好像叫沈…沈季，名字也好听，比胖轩轩好听。

　　——他好像不爱笑。

　　小胖子讲的天花乱坠他都没什么反应，姜云反而觉得好笑，刚咧开嘴还没笑两秒，眼前呲溜下来一只瓶盖大的蜘蛛，姜云向后一屁 股坐在地上“啊啊！！”

　　一声尖叫吓的小胖子“妈呀”摔了一跤，沈季脸直接又白了一度，老奶奶听到喊声忙从家里出来，姜云边喊边冒眼泪跑到她身边，“zi猪...有zi猪啊。”

　　被吓的惊魂未定的沈季笑出声，小胖子反应慢半拍，看到沈季笑了立马反应过来，“姜云你吓的都大舌头了，zi猪哈哈哈zi猪。”

　　一脸泪水的姜云看着沈季明媚的笑容破涕为笑，老奶奶摸摸她的脑袋也笑起来。

　　姜云感觉到后，往后面躲了躲“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都是骗人的，奶奶给你切西瓜吃。”姜云看了一眼握着她的略有些茧子的手，点点头。

　　沈季不爱讲话，小胖胡轩轩跟他吹了两天牛皮就觉得没意思不肯去了。姜云因为没有其他人跟她玩，倒是每天都去，沈季看书或者坐着拼乐高，她就在院子里转转，看看花，或者就坐着发呆，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而且她喜欢沈季奶奶，很慈祥，跟她外婆一样慈祥，从来也不问她家里的事，偶尔还会摸摸她的脑袋，姜云害怕把不好的运气传给她，三回有两回都躲着。

　　唯一不同的是外婆要干活，她不用，小胖说她是学校的主任老师，难怪他的孙子都这么爱看书，姜云看着沈季心想。

　　姜云一个人坐的远远的，院子里就两个人，沈季再不在意，也会留意一下，发现她就好好坐在那，时不时动一下挪个位置。

　　好像在躲什么东西。

　　花架下的姜云瞪着大眼睛刚想喊出声，就想到昨天她惊叫再次吓到沈季，而且是直接摔地上了，她只好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眼睁睁看着一根毛毛虫飞快的从自己脚背上爬过。碰巧沈季目光移过来，她迅速放下手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季觉得好笑，他外婆昨天给她讲了这个小女孩，又可爱又懂事，就是命不好，父母觉得晦气，旁人更是，小小的孩子遭受这些恶意。

　　说完又告诉沈季不能跟他们学，沈季答应了。

　　接下来好几天沈季注意力就分给了她一大部分，话不多，可能是认生，但是特别固执和好动。

　　他奶奶去给她外婆说自己每天呆着无聊，希望她能多过去玩玩，她就当成任务，每天准时准点搬着小板凳过来。

　　沈季在屋里她就在门口玩，他走到院子里，她就挪去花架旁边玩，总在视线范围内。不让他分心，也不会让他觉得一个人孤单。

　　沈季头两天还会认真拼拼积木，或者看看书架上的书，后来他就抱着书本暗暗观察姜云。

　　中午过来的时候穿条破洞裤子，上面歪歪斜斜有几个针脚，大抵是缝了一半不想缝了，又觉得这么穿也挺凉快。

　　走到经常呆的地方自顾自的玩，她好像爱侍弄花草，每天拿着喷壶喷几遍叶子，把够的着的干叶子黄叶子都揪掉，偶尔扯下来一片绿的，还心虚的回头看看有没有人发现。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上演，但是每天都有意外情况，就比如垫着脚够高处的叶子，一扯，下来几条虫子，又是跳脚又是甩手，沈季一个人闷闷的笑。

　　他觉得姜云之所以很倒霉，可能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太好动了。

　　又一次沈季进门取了个东西，出来就看到她被挂在墙上了，是真的挂在墙上了，爬墙上去了，想踩着石头下来，离石头还有十厘米的距离，然后被一块凸出的木板挂住了，

　　沈季看她扑腾了半天下不来，忍住笑容，拿着凳子走过去，姜云红着脸从凳子上下来，一下午都乖乖的没再乱动。

　　第二天，沈季倒了一杯水，早早就开始等，到了固定的时间点，姜云没来。又等了十分钟，还没来。沈季坐下起来好几次，最后索性去门口看看，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沈季想她会不会因为昨天的事情而拘束以后都不来的时候，就见她从路口一路尘土飞扬的朝沈季冲过来，边跑边喊，“啊啊啊啊。”

　　后面跟着两只怒发冲冠的大公鸡要叼她。

　　沈季忙从旁边拎起大门旁边的棍子，跑过去替她把鸡赶跑了，回头一看，姜云头发乱了，惊魂未定，鞋都跑丢了一只。

　　沈季忍了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季跟她去把鞋捡回来，姜云脸蛋儿一直红彤彤的，她昨天太丢人了，今天想去拉胖轩轩跟她一起来，但是他要跟别人去摸鱼，姜云不想去，只好自己来了。

　　路上就碰到这两只大公鸡站在马路中间挡道，姜云有点害怕贴着墙边走，那两只鸡估计看她好欺负，招呼都不打就朝她冲过来。

　　太丢人了，姜云叹了口气。

　　今天沈季没有看书，递给姜云一颗苹果，然后跟在她旁边看她弄花花草草。

　　姜云有些不好意思，她不喜欢被人注视。

　　犹豫了一下才看向沈季，“你今天不看书吗？”

　　沈季点头。

　　“哦。”姜云低头。

　　“你会玩跳棋吗？”沈季开口。

　　姜云摇摇头，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教你。”沈季不等她回答就跑回去拿，两人铺个垫子坐在院子里玩，姜云很聪明，一点即通。两人玩了一下午也不腻，晚饭前姜云外婆找来姜云才离开。

　　之后姜云不再躲的远远的，沈季虽然看起来脸煞白，病歪歪的，但是一点都不像生病，姜云开始还有些小心翼翼，后来小孩子心性玩疯了就忘了外婆给她的嘱咐。

　　甚至还带沈季去看小胖摸鱼。

　　好几天沈季都活蹦乱跳，话多了，脸色都好了不少，沈季奶奶更喜欢姜云了，自家孙子还没这么活泼过。

　　姜云见状也开心到不行，沈季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过小胖了。

　　她感觉这个城里来的小孩真不错，抵抗力都比农村这群强，真希望他能一直在这。

　　第二天姜云不等吃了饭就去了沈季奶奶家，反正饿了在那边也能吃，路上想着今天再跟沈季玩点什么。

　　进了大门他没在院子，屋子里也静悄悄的，姜云小心翼翼开门进去，看到沈季奶奶坐在床边。

　　玉雕一样的沈季这下真像雕了一样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只有时不时咳嗽一声才动一下。

　　姜云心里咯噔一下，看到沈季奶奶伤心的样子，就想转身跑出去。

　　还没来的及就被叫住：“小姜云你来了。”

　　姜云懦懦的点头，低头扣扣手，又抬起头红着双眼，“对不起...”

　　沈季奶奶见状把她拉到身边，“傻孩子，跟你没关系。”

　　学校还有事，沈季刚吃了药，姜云就被安排照看沈季。虽然沈季奶奶再三说跟姜云没关系，她还是搬着小板凳坐的远远的，一动不动盯着沈季看。

　　沈季昏睡一会，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绚烂，好半天才聚焦。嘴里发苦，刚想说句话，一杯水就送到他嘴边，他慢慢伸出手接住，还没来得及说句话，送水的人立刻走开了。

　　沈季喝完水嗓子不再干痛，这才看向门口开口：“你怎么坐那么远！”

　　姜云低着脑袋扯衣角不说话。

　　“就是普通发烧...”沈季又开口。

　　眼泪一滴一滴砸到姜云的手背上，

　　“姜云？”沈季看她这样有些着急，“我爷爷说因为我出了汗又吹了冷风才生病的......真的......”

　　“跟你没关系......”

　　“而且我以前感冒都要打针吃药，一个礼拜都好不了，这次一点都不难受，真的。”

　　姜云红着双眼抬头看她。

　　“真的！”沈季抿抿干裂的嘴唇看她，面色很苍白，目光满是真诚。

　　姜云拿擦了一把眼泪，“那你再生病怎么办？”

　　“我以后多吃饭多锻炼，就不会生病。”

　　姜云破涕为笑。

　　“那你以后离我远一点，一米。”

　　许是承诺，又许是怕姜云伤心，沈季生病的每一天没胃口都会好好吃饭，一直喝水。不出三天还真就好了。

　　姜云又恢复以前的状态，绕着沈季玩，但中间始终隔着距离。

　　沈季倒是再没有生病，姜云还是一如既往倒霉，不过现在好了很多。

　　蹲窗台底下捉蚂蚁，台子上放了个板子摇摇晃晃就要打在她脑袋上的一瞬间，沈季一把将她拉开; 又或者被沈季奶奶留下吃饭，正吃着碗突然就裂开了，沈季奶奶专门给她准备了一个不锈钢的碗，摔了也不会碎......

　　院墙边立着沈季爷爷新做的梯子，边缘打磨的光光的，捆扎的铁丝都用麻绳缠住，还刷了油不会被虫蛀，稳稳的木板又厚，用个几年不是问题，姜云爬上爬下再没被挂住。

　　沈季在姜云身上见识到了各种意外事件，也习以为常了，并没有因此就远离她......

　　姜云虽然被这些琐碎的霉运环绕着，心情却是越来越好，每天乐乐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