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姑娘》照野玉兰

10、第十章

　　姜云在宿舍呆了一天，唐宛南就坐在她床边陪了她一天，姜云发会呆就扭头看一眼唐宛南，即便是心理上把她当成绝望时的救命稻草，她还没忘记自己的倒霉体质，开始握了一下她的手便再也不敢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信任她，姜云把头埋在膝盖上蹭去眼角的泪，总觉得自己站在悬崖边上，下去就粉身碎骨，唐宛南恰好是悬崖绝壁上的一根藤蔓拉扯着她。

　　唐宛南没什么表情侧坐着，看起来很是淡定。但袖子里不停的摩挲着手腕还是暴露她有些焦躁的心情。她想咬根棒棒糖，但看了眼姜云又忍住了这个想法。

　　手伸到裤兜里摸到铁片，冰凉锋利的刀刃划进手指，唐宛南轻轻抖了一下，而后重重的把刀片握在手里，轻抒一口气，从刚才开始微微颤抖的心总算恢复正常跳动。

　　承诺太过沉重，她有些草率了...

　　姜云成了唐宛南的跟屁虫。

　　唐宛南每天嘻嘻哈哈跟“傻子”都能玩的很好，姜云觉得她真的很厉害。在这样的压抑的环境都能保持乐观，她是自己的榜样。

　　她也学着开始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来这里的时候行李箱里除了少的可怜的衣服，就是一堆书本，快一个月了，也没有发新书给她，姜云就抱着她以前的试卷题目去教室。

　　她不再关注课堂上让她觉得窒息的氛围，反反复复开始做题，只有做题她才能心安，才能等的住唐宛南说的时机。

　　姜云开始做题以后，唐宛南就安静了很多，“傻子”有时候要扭头说话，都被唐宛南一巴掌打回去。

　　姜云有些不好意思，但被唐宛南做主惯了，也不反驳她，

　　而唐宛南少了“傻子跟哑巴”给她解闷，坐着无聊的很，时不时就溜出去玩。

　　姜云不喜欢逃课，即便教室的情况再让她觉得厌烦，她还是能呆坐一节课，也有她感兴趣的，比如手语老师上课，那个时候她就跟着学一些。毕竟现在的她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倒不如学点手语更方便在这里交流。

　　唐宛南有时候一跑就半天不见人影，姜云也曾好奇她去哪，但是唐宛南一直拒绝回答她这个问题，直到那天看到她被划破的手。

　　唐宛南衣服黑灰长袖最多，有好几件都是一模一样，她对长袖情有独钟，姜云很能理解她，就像能遮住大半脸的头发一样，穿长袖这是一种安全感。

　　老师在上面教手语，底下姜云学的认真，唐宛南有一搭没一搭的学点，手里握着削铅笔的小刀转来转去，一个心不在焉刀子就劈在手上，瞬间见血。

　　姜云吓一跳，倒是她很平静的看一眼就把割烂的地方放在嘴里，嘴唇吮吸的地方微微刺痛，姜云听到她轻轻吸了一口气，不像是疼的，倒像是在享受这种痛苦。

　　姜云脸有些白，想到自己最近跟唐宛南走的实在太近了，如附骨之蛆的霉运肯定多多少少也会影响她。

　　整日沉浸在做题里，再多的题也不够做，相同的题目做了好多遍，再做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新知识她一点都接受不到，上课时又恢复了呆呆的模样。

　　这天早上，姜云先一步到教室，为了不让唐宛南受伤，她刻意不跟她一块走了，无聊的音乐课又要开始，姜云忍住心中的烦躁，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缓解焦虑。

　　等待煎熬的时候桌子上啪扔下来一本六年级奥数题，姜云迅速捧起习题扭头看，唐宛南绕过她坐了下来，“看什么？”

　　“你......哪...哪来的？”姜云有些迷惑。

　　“做你的就行，跟人借的。”唐宛南低头裹创可贴。

　　“以后可别因为什么原因故意躲我了。我不怕。”

　　唐宛南抬头看姜云，很认真的说：“真的，那点小打小闹跟挠痒痒似的。”

　　姜云犹豫着点点头，用力眨了眨泛红的眼睛，然后低头开心做题。

　　唐宛南看她的样子勾了勾唇角，跟前面的傻子有点像。

　　奥数题比普通题要难，涉及的知识面也广一些，总能遇到不会的，但是打眼瞧去似乎也没人能帮自己。

　　一道题反反复复好多天她也没想明白，心里不免又焦虑了许多，盯着题目看了好多遍越看越迷糊，脑袋像被胶水粘住了，死卡着转不动，姜云无奈叹口气。

　　一旁修指甲的唐宛南朝她做的题上扫了一眼，漫不经心拿起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两分钟后一张纸扔到姜云眼前，还带着一句轻飘飘的“真笨... ”。

　　姜云拿起来看了一眼，眼睛一亮，迅速低头验证一番，再抬头看唐宛南的时候眼里只剩下崇拜和不可思议。

　　唐宛南就像个很难猜的谜语，姜云再一次印证了这一点，她看起来年纪不大，智商很高，人很善良但不好相处，就她观察的这段时间，班里的学生怕她超过怕老师，老师对她也是不闻不问放任状态。

　　现在她又“不小心”露了一手，姜云越来越好奇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又不像自己是个倒霉蛋黑乌鸦人人嫌。

　　学习又好，看着跟个小痞子似的傲娇不可一世，怎么看都是娇惯出来的宝贝姑娘才是。

　　这个问题困扰了姜云，加上白天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学习，晚上也不困就在想原因。

　　宿舍静悄悄的，“木偶”和“锁娘”每天都按时按点睡觉，睡的很规矩动都不动一下。姜云想了太久正想翻个身，就听到对头的人悄悄起床了。

　　是唐宛南，

　　姜云听着她轻手轻脚出门，然后想了一下跟着出去。

　　楼道里黑洞洞的，只有外头的月光，姜云顺着墙角摸到最角落废弃的盥洗区。盥洗区周围都是空着的宿舍，月光照进来有一丝很静谧的感觉，姜云好奇的走到门口。

　　就看到抱着腿蹲坐在地上的唐宛南，压抑着声音，脚下不远的地方蜿蜒一道血流，左手腕无力的搁在膝盖上，已经划破了，姜云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冲上去抢下她的刀片扔的远远的，唐宛南没有反抗。

　　姜云半跪在地上，颤抖着握住她流血的手，然后一把撩起她即便是夏天也遮挡着的手腕，

　　细细的手腕上深深浅浅全是疤痕，除去刚才割的，最新的那道都还没愈合。纵横陈列的疤痕还有皮肉翻开的样子混合着弥漫的血腥味让姜云几欲呕吐。姜云猛的松开她的胳膊向后撤了一步，又上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唐宛南就像一个刚过完瘾的瘾君子，挨了一巴掌还能看着姜云咯咯咯笑出声来。

　　姜云胡乱擦了把眼泪，但泪腺就像失禁了一样，怎么擦都擦不完，她看着垂头坐在地上的瘦弱不堪宛如游魂的唐宛南，扑上去把她抱在怀里……

　　“宛...南，唐...宛南......”

　　“你在干嘛啊......你别......这样，我真的特别怕.…..”姜云带着哭腔胡乱抱着她，

　　“我在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