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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part 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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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尧住在公司安排的员工宿舍里,隔壁是一位来自川南的姑娘,长得十分美。素颜的时候尤其美,太阳下皮肤都是透明的。
可是她更情愿画着浓妆出去夜夜笙歌。
有很多男人追求,每晚送她回来的必不是同一人。
但是从未有人留宿,她也每晚必归,即使已经是凌晨。这样有原则的女孩,即使外表再放浪形骸也值得尊敬。
肖尧很快跟她成为朋友,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名字。她叫瑶瑶。肖尧念着她名字的时候,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有时候肖尧深夜睡不着觉跑去阳台吹风,总是会碰见杵在隔壁阳台发呆的瑶瑶。
两个女孩就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聊起来。
一阵风吹过,肖尧可以嗅到她身上微醺的气息,夹杂着烟草味道。
瑶瑶的家乡是肖尧从未听过的一个地方,在地图上唯一的标记就是那里盛产煤矿。但是由于交通闭塞,愿意花费周折去开发的人很少。
因而很穷。瑶瑶费力苦读才飞上枝头考进C城念大学,这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
她一个人拖着沉重的行李来学校报到,几个用棉线缝好口的大麻袋,一路上被嫌弃。她汗流浃背地挤到新生报到处,打听到哪里可以交学费。
那么厚的几沓钞票,捂在她内衣口袋里很久很久,已经被汗水濡湿。
一个长相敦厚的男生告诉她缴费处的位置,又看她茫然无措的样子,笑着说,我带你去吧。
他帮她缴了费,又帮忙把行李搬到六楼的宿舍。
瑶瑶一路上一直红着脸说,我自己来吧,我自己来吧。
男生憨憨地说,你那么瘦怎么拎得动。
瑶瑶愣住了。他看不到她瘦瘦的胳膊上长年累月做家事农活练出来的肌肉,这些行李一路上都是她搬来搬去。
第一次有了被人照顾的感觉。你是个女生,所以应该被珍视。
男生是高她两届的学长,本地人。开学不到两个月,两个人很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学长对她很好,一如他的外表般忠厚老实。C城男人的温柔体贴在他身上演绎到了极致,瑶瑶甚至没有丝毫的抵触。
他带她去买漂亮时髦的衣服,教她把长长的麻花辫披散开来变成缠绵魅惑的海藻。
他把她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
“那种被照顾的感觉,让我一度以为爱情就是这种样子。”瑶瑶缓缓地说。
“我知道的。”肖尧说。她是真的知道。
肖尧知道最后的结局必然是分开,否则她也不会变成今日模样。但是她不会问,只等别人慢慢地讲。
在C城漫长的黑夜中,瑶瑶的声音呢喃如歌。
她不再是那个穿着土气说话带着厚厚乡音的乡下女孩,至少外表上不再是。
她渐渐在异性之中受欢迎,甚至原本很瞧不起她乡土气息的几个娇小姐也渐渐对她刮目相看。
诱惑和和追捧接踵而来。她第一次直视自己的内心,欲望在那里暗自疯长,隐蔽而羞耻。
学长家顶多是算富足,而同时追求她的几个男生中,某人的爸爸是石油公司的经理。他暗示自己如果答应做他女友,毕业后就可以顺利进入石油公司,除了可观的收入外,还可以将户口转到本地。不是结婚,只需要几次交换而已。
学长的父母是高中老师,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她可以感觉到他们嫌弃的眼神。
瑶瑶停止了叙述,望着肖尧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开心就好。”肖尧说。
“是啊。”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并不是谁都可以成为谁的唯一。”
“你相信爱情吗?现在?”肖尧问她。
瑶瑶笑了,“生命不息,爱情不止。”
肖尧也呵呵笑起来。生命不息,爱情不止。多好。她们总是可以期待最美好的东西。
只是她的爱情太多了,今天这只,明天那只。
或者其实是太少了,这一只和那一只永远只能被关在门外。
瑶瑶大三的时候和学长分手,因为他听从父母之言娶了同事的女儿。那女孩没有她漂亮,却比她温顺乖巧。最重要的是别人眼中的般配。
在此之前,这份爱情里从未发生背叛。
有句话她一直记得。那位伯母对儿子说:“过年过节你去她家坐车都要坐三十个小时,火车汽车驴车,你何必受那份苦?”
在最爱的人面前,她永远只是那个拎着硕大麻袋穿粗布汗衫甚至连胸罩都不知道是何物的乡下姑娘。只是他当初爱上了这个姑娘,后来又放弃了。
肖尧跟着瑶瑶去了几次C城的夜店,听了几场摇滚乐队的演唱会。
她端一杯酒坐在那儿,赤裸的小腿来回晃荡,就有男人靠上来搭讪。肖尧发现她几乎来者不拒。
一起聊天,然后他送她回宿舍。在门外礼貌拒绝任何企图。最亲密的举止也只是指尖的碰触而已。
也有恼羞成怒的男人赖在门口不肯离去,倚酒三分醉大声叫骂。说出的话刺耳难听,她就喊了隔壁的男同事来把醉汉架走。
瑶瑶有次对肖尧说,她在跟他分手之后,还从未与其他男人上过床。
所以公司里风传的那些段子,只是杜撰而已。
只有一次例外。瑶瑶半夜站在阳台上目光欣喜地对肖尧说:“小妖,我今天遇见一个男人。”
她从来都没有谈论过某个夜店里遇见的男人。肖尧知道这次是个不错的例外。
“他是外地人,长得很帅。小妖,我一直以为我不喜欢帅的男人。”
肖尧像小时候玩耍时一样双手双脚扒住阳台的栏杆,半只身子探出去。“然后呢?”她问瑶瑶。
“他过来请我喝酒,龙舌兰。”
肖尧皱眉,“怎么请女孩子喝这么烈的酒。”其心叵测。
“我们一起聊了一会天,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家,然后就送我到楼下。”瑶瑶露出几分失落来,“他好像对我没有兴趣,只是送我到楼下就离开了。”
肖尧默不作声。他要么是君子,要么是高手,知道有一招欲擒故纵百发百中。
“不过他问我住在哪一间,我还指给他看了。”瑶瑶也沉默了,兀自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
“睡吧,不早了。”良久,肖尧伸手过去拍拍她的胳膊,“傻姑娘,该来的总会来。”
“是啊,真希望就是这一个。”
她受够了等待,但是更害怕被辜负。那样叫人沉醉其中的双眼,不会是属于一个没有过去的男人。
“这酒很烈,但是很香,适合失恋的时候喝。”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