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大水淹死了酱板鸭

38、校庆

　　学校大礼堂熙熙攘攘，一年到头只有这么一天学生是笑着进礼堂的。沈瑜和程玥被逮到后台化妆，程玥被音乐老师伸过来的玫红色猪油唇釉吓得连连后退。

　　“妆是一定要化的，不然一会儿上台光照得你跟生了大病一样。”音乐老师不肯放下手里的唇釉。

　　“一般体弱多病的是她——”程玥指了指沈瑜。

　　“一会儿就轮到她。”音乐老师不由分说地要糊她的嘴。

　　“老师老师老师换个颜色——”沈瑜眼疾手快地挑了另一只哑光口红。

　　音乐老师细细比较一番：“好像确实是这个好看一点。”

　　沈瑜在旁边翻着一桌子的化妆品，翻着翻着自己把底给打了，程玥扭头时她正在补自己略秃了的发际线。

　　“你看得我心里发毛，”沈瑜说，“我说了我是全能型学霸。”

　　“……哦。”程玥翻了个白眼。

　　班主任吴青松提倡一切从简，于是这个特别简单的小节目的表演者穿了最简单的校服正装。沈瑜偏头看见程玥正在扣白衬衫最顶上的扣子，外面套着厚厚的黑羽绒服。那一瞬间沈瑜觉得白衬衫款式的校服、暗红格子校服裙和高马尾就是青春校园的顶配。

　　也或许是程玥笑起来太肆意好看了，她微微眯起眼，让自己的视线里只有程玥。她下意识顺了顺额前的头发，倒摸了一手发胶。

　　“沈瑜你不换裙子啊？”音乐老师问她。

　　“不换了，我穿了西装裤。”

　　“小姑娘穿裙子好看嘛。”老师说。

　　“老师我关节炎……”沈瑜解释。

　　“小小年纪老寒腿啊，你身体素质不行啊。”音乐老师逮住了这一点又开始念叨。

　　“会不会太冷？”程玥小声问她。

　　“礼堂里有暖气，一会儿上台前再脱外套就好了。”沈瑜说着递给程玥一件毛衣开衫，“后台不给开空调，你腿盖着点。”

　　“我年轻我身体素质好。”程玥一边嘴硬一边接过外套盖腿上。

　　她们两人的节目被排在中间偏后一点的位置，观众看得早已昏昏沉沉。舞台灯一暗下来沈瑜都有种恹恹欲睡的感觉，可是她能感受到自己心跳得极快，不是因为乌泱泱的观众也不是因为忽明忽暗的舞台光效。

　　而是因为程玥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有点紧张。”

　　于是她神使鬼差地握住了程玥的手，直到上场前一秒才大梦初醒般松开。礼堂里的暖气确实太充足了，沈瑜手心里汗津津地，甚至脸也开始发烫。

　　沈瑜坐到钢琴前长舒了一口气，程玥向她点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于是沈瑜刚平复下的情绪又在此刻达到顶点。

　　她感觉自己整颗头都红了。

　　礼堂里只剩下了她们和台下摄像机连续不断的声音。江淇澳看着台上两人有点发懵，她胳膊肘碰了碰两边的苏葳蕤和黄望亭：“你们觉不觉得她两往舞台上一站，就有种故乡百合花开了的感觉。”

　　黄望亭：“特别是沈瑜拉丝的眼神。”

　　苏葳蕤：“她甚至没怎么看琴键。”

　　江淇澳：“而且这首歌好微妙啊……”

　　「你可以翱翔 可是我只能停滞」

　　间奏一出，程玥垂下了握着话筒的手。沈瑜的原定计划是间奏的时候程玥和台下观众互动，结果被程玥义正言辞地拒绝。

　　“这怎么互动？问‘大家有没有一个刻在心底的名字’？校长教导主任连同老吴能直接上来带我去思想教育。”

　　于是间奏时程玥只能假装沉思。

　　确确实实站在舞台上沉思的时候程玥又觉得这简直太智障了，于是她侧过身开始观赏沈瑜，沈瑜知道她在看自己，却不敢抬头。那一刻大脑完全宕机，只能凭借手指的肌肉记忆弹下去，她不得不抬头，却和程玥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台下摄像机一阵狂响。

　　沈瑜深深呼吸，她感觉有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只字不言。什么也说不出口，于是所有的情绪都从琴键里宣泄而出，温柔克制但又无比汹涌。

　　冬天太过晦涩，即使是暖气开得过了头的大礼堂里，有些话也说不出口。即使是程玥背对观众的眼眸，即使是攀缘上沈瑜耳根的红晕。

　　如果现在不是冬天就好了，沈瑜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