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姥姥家的酸菜鱼

51、拜见窈冥门主！

　　在频繁的攻击中，易萧风发现，在远处收敛滚刀躲鞭子根本不是个好办法，而投掷滚刀的风险太大，稍不注意就被缴械。鞭长莫及，根本难以接近崔荣，唯一能接近崔荣的方法只有一个。

　　易萧风故意卖了个破绽，仿佛打累了手抽筋一般，将滚刀举得高了些，崔荣见滚刀亮相跟见到鱼儿上钩一样，挥鞭抽了上去，一下子就缠住滚刀，往身前拉，鞭子瞬间绷直了。易萧风心里“咯噔”一声，立马将另一把滚刀贴上鞭子，狠狠一转。脱手的滚刀以鞭子为轴，滴溜溜地转了起来，比奔跑的车轱辘还快，直直转向崔荣！崔荣吓得连忙松开鞭子，不然手都要被旋烂了！

　　滚刀刚转起来的时候，易萧风心里一发狠，抄起被缠住的滚刀冲了过去，在旋转的滚刀离崔荣仅有三寸，马上就要落下时，被鞭子缠住一小段的滚刀贴上了崔荣的脖子！易萧风脚一勾，旋转的滚刀稳稳地落到了他的脚弯，静止了。

　　台下人的呼吸同时静止，直到崔荣一把推开易萧风，愤恨地走下台时，所有人才从梦境中醒来，雪花灼得脸生疼，看到台上的少年傲然而立，仿佛无惧一切风雪，于是纷纷跪拜，齐声高喊：

　　“拜见窈冥门主！”
　　“拜见窈冥门主！”
　　“拜见窈冥门主！”

　　易萧风有些茫然地看向易耀先，只见他站起身来，躬身作揖，再抬起头来时，面上已是恭敬的笑意。易萧风突然觉得无所适从，想找个地儿躲起来。易耀先突然朗声说到：“来人，赐令！”

　　一队窈冥门弟子小跑上前，为首的一人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易耀先从里面拿出一块碗底大小的半月形玉牌，来到易萧风身前，将这块玉牌郑重地递给他，易萧风双手接过。

　　“弦月令赐予门主，望佑窈冥长盛，江湖太平！”易耀先浑厚的声音响在整个月无崖，能震慑到每个人的心里。

　　“窈冥长盛，江湖太平！”
　　“窈冥长盛，江湖太平！”
　　“窈冥长盛，江湖太平！”
　　“······”

　　人群都沸腾了，又一位新的窈冥门主诞生，意味着顶级武功有了传承，窈冥有了庇佑，对付昭教教主又有了着落。

　　易萧风手里握着那枚冰冷的弦月令，显得非常无措，只能冷漠茫然地望着台下乌泱乌泱的人。他被一浪高过一浪的喊声震撼，但心里始终空虚，他对窈冥长盛和江湖太平都没什么感觉，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两个东西中的任何一个，甚至想捂住耳朵逃离。有人上台来恭喜易耀先，也有人来奉承他，他吓得退后两步，忙看向易耀先，在得到易耀先的允许后，他才默默离开。走下台的时候，他感受到有雪花落在脸上，有些冷，他突然想起阿城家的炉灶，夏天烧起火来跟个大太阳差不多，他总是想有多远就离多远，现在想来，若是烧火应该会很暖和。

　　他赢得了门主之位，阿城的命保住了。

　　那场热闹盛大的集结持续了整整三天，他就在房间里躲了三天。他打听到这块弦月令是门主身份的象征，基本没什么实际作用，只有在面对一些从未见过门主的小喽啰时亮出来，以示自己门主之位。这块玉牌价值黄金千两，是他接触过的最值钱的东西了。他捏着这块玉牌，心里有了一个打算。

　　十五天后是入门仪式，也就是他进入挂月洞的时机，所有的门主只进去，不出来。一切事务都只跟外面的近身侍卫沟通，现在看来，近身侍卫的人得换成易耀先的人了。

　　一切结束后，他向易耀先提了个请求，说是要去跟阿城告别，易耀先没说什么就答应了。他知道为什么易耀先答应得那么爽快，因为最近服用的二月蛊解药时效正好是十五天。

　　“风，我希望你能活着回来，你的阿城肯定也希望。”易耀先在他离开前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离开了月无崖，向着回龙村走去。回龙村离月无崖不远，走小半天就到了。他还是想见阿城最后一面，好好跟他说几句话，他在来时的路上酝酿了很多话，抛开最后猝不及防的创伤，这段经历几乎全是美好。

　　在他之前，另一个人来见了阿城，是柳叶刀的禹翩跹。阿城对她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无论是昭教还是柳叶刀安插在窈冥门内部的门主候选人都失败了，昭教的这人在第一轮被崔荣打败了，而崔荣正是柳叶刀的人，一手鞭子有三分飘絮丝的味道，但还是没能夺得门主之位。禹翩跹拿不到《孤月》，现在知道来找他合作了。在他看来，禹翩跹的野心很大，既要孤月，还要漫星，安插在昭教的圣女和在窈冥门的候选人就是最好的证明，野心大往往意味着危险。但他还是想拉拢这一支势力，因为有了飘絮丝的柳叶刀是很有一战之力的，能助他摧毁窈冥门。

　　“安教主，我答应你上次提出的请求，决定跟昭教合作。”禹翩跹说。

　　程青松边看阿城的手语，边对禹翩跹说：“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家主上次可是拒绝了我啊。”

　　禹翩跹敛眉低声：“教主误会了，翩跹长期身在窈冥的监视下，实在是难以答应教主的请求，望见谅。”

　　阿城暗暗骂了一句，面上却处变不惊，继续打手语，程青松也就继续说：“家主和贵派长期受窈冥压迫，想必日子不好过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窈冥上下共有三百六十二名奴仆是贵派人士，还不包括歌舞伎，作为家主，如果您真的忍得了，我安若扬必须得说一句佩服。”

　　禹翩跹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但因为头埋得足够低，没让那两个人看到：“教主说的这些，翩跹又怎能不知呢？怎奈我门派凋零，以往能纵横江湖的飘絮丝，早些年就······还望教主恩赐，助我光复门派，我定感激不尽。”

　　阿城的眼神暗了暗，继续打手语：“我安若扬向来欣赏坦诚的人，家主既然要找我合作，请拿出你的诚意。”是要她坦白圣女烛桼是柳叶刀门下的事实，说出来了，他可以既往不咎。

　　禹翩跹听后茫然了一下，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才开口：“教主长期修行漫星，想必有诸多不顺之处，但是修行孤月，又哪能全是裨益。翩跹手里有孤月漫星谱的扉页部分，揭示了修行孤月的门主的弱点，还望教主笑纳。”

　　阿城大为震撼，第一次听说孤月漫星谱有扉页，扉页上居然有这么重要的信息，而扉页竟然在她手上——果然，不彰小楼的人都是饭桶！要他们搜集天下秘籍的线索，竟然遗漏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程青松按照阿城的手语说：“看来家主有备而来，这飘絮丝我是不得不给了。”

　　“教主慷慨，翩跹感恩。”禹翩跹带着略微的喜悦说到。

　　禹翩跹走后，程青松说：“教主，是时候离开这里了，昆山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

　　阿城点点头，余光看到才收回来的新鲜萝卜，也没多说什么，就让程青松离开了。

　　阿城翻出禹翩跹给他的扉页，惊讶地发现竟然不是誊抄，而是原原本本的《孤月漫星谱》的扉页。第一页是泛黄的首页，浓重的墨从上往下写着遒劲的五个大字：孤月漫星谱。第二页就是扉页，写着娟秀清丽的文字：

　　日月星辰，浩瀚无双，蝼蚁观之，自视粃糠。
　　七十余载观苍穹，未达十全经脉通，幸得玄机一点墨，乃书星暗与月红。百零八星暗又散，周天绕月生不断，朔日星离虚月满，身心归一震山川。
　　本书上卷为《孤月心法》，下卷为《漫星身法》，修习者需身心兼修，方能成大器，静可退万物，动能慑河山。单修《孤月》，则祟气入体，心智残损；只练《漫星》，然邪气傍身，皮囊乃伤。
　　——参心老人书

　　看完这几段文字，他的目光停留在“皮囊乃伤”这几个字上，原来在六十年前，这位智慧的老人就已经预言过后来者不当修行的结局，那么繁复的身法自然要匹配如此高深的心法。而那位门主呢，他的目光往前游弋了几个字——心智残损——看来这个结局并不比他好多少。

　　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场景，那是在四十八年前，夏方平一个人从月无崖冲到黔东南，于万千人中杀死了安素志，最后自戕而亡。当时的夏方平已经是窈冥门主，窈冥虽跟昭教一直有摩擦，但都是有组织，且有一定规模的。他一个门主，独自一人冲到黔东南，最后自戕······这一些串起来，让阿城不禁用“心智残损”来解释这位门主的行为，他那时应该修行了孤月八年，确实极有可能。

　　他默默将目光往前移，想参透前面几句，看上去在描述天象，但这些天象是什么意思？

　　禹翩跹没能主动坦白圣女的身份，反而将扉页给了他，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他琢磨着这些问题，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