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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   棋局风云突变,生死逆转,项元承心胆一寒。

      “属下认输。”

      项元承干脆利落认输,他太熟悉跟的这位主公的脾气,平时强横但也能克制,可一旦撩起了他的杀心,作为对手要么抹脖子要么投降。不然,必是一场虐杀。

      战场如此,弈棋亦如此。

      项元承边擦汗边想,他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就让将军在棋局里动了杀心呢。

      胜利来得太轻松,秦宗淮颇觉意兴阑珊。

      夏日炎炎,蝉声如火,小厮端来一盘西瓜。

      亲卫拿起一块递给秦宗淮。

      夏盛乔紧随其后,用帕子垫着也拿了一块,递给了项元承。

      “项先生,请。”

      身为将军府的“厨娘”,她献殷勤的对象却是项元承。

      项元承心思细密,觉出不对,只是笑着道谢,并不伸手。

      夏盛乔含笑放下瓜,面色如常,不觉得尴尬。

      项元承迅速拿了块瓜。

      黏腻的汁水难免弄到手上,夏盛乔瞧出他们两人没了下棋的兴致,便一手抓黑子,一手抓白子,分别放进棋罐里。

      一个厨娘如此行事,自作主张,太过大胆,项元承望向秦宗淮。

      秦宗淮只撩了撩眼皮,看在旁人眼里,就是无声地纵容。

      “将军,紧急军报。”亲兵小校气喘吁吁跑进来,呈上军报,看见夏盛乔,面露警惕。

      这个女细作,将军不仅没杀她,怎还让她近身?

      拆开军报,秦宗淮黑眸一凛,命人将练武场上的几位将校叫来。

      项元承明白这是要讨论军机要事,他负责粮草辎重军需等事,若非秦宗淮特意下令,他并不参与作战讨论。

      “属下告退。”

      踱出凉亭,项元承举目四望,时而摇头,这座宅邸原本回廊弯弯曲曲,假山碧水,四时名花,花费无数银钱造就的温柔乡。如今,到了将军手上,一改旖旎,冷硬宛如军营。

      项元承一走,夏盛乔也行礼告退,提着裙子,步履轻盈,跃下台阶。

      那道袅娜身影走远,秦宗淮收回眼睛。

      “将军?”

      小校见他撂了军报,心下不安。

      “打盆水来。”

      奉命前来的几位将校,涌入凉亭,看见他们千军万马、刀光剑影中剽悍若天神的将军,捏着一块粉白绣花的帕子,细细擦手,俱都一震。

      “都来了,先听军报。”

      秦宗淮若无其事,衬得旁人少见多怪,几位将校连忙收摄心神。

      夏盛乔一路紧追项元承,“项先生,请留步。”

      项元承前后望望,这条小道上只有他们两人,抚额苦笑,“这位姑娘,莫要捉弄我,以免将军误会。”

      愣了片刻,夏盛乔反应过来,“项先生多虑了,我只是府里一个小小的婢女,偶然听到将军与先生有一桩烦心事,这才拦住先生。”

      那天差点死在秦宗淮手里,夏盛乔清楚那个男人有多可怕,这张脸对他的诱惑并不大。她想活着,得证明她有除了这张脸之外的价值。

      “听得人说将军想建个慈幼院,短了银子,一时建不成,我愿为将军与先生尽一点绵薄之力。”

      项元承噙着温煦的笑倾听,俊雅的眉目看似温和,实则疏离。夏盛乔的话,他不信。一个小女子,也就能简省些脂粉衣衫钱,顶破天几十上百两,杯水车薪而已。

      将军最不喜邀名求赏的人,她想要这法子邀个好名声,是打错了算盘。

      “项先生,我人微力薄,只有这点钱,”夏盛乔取出藏在衣袖里的荷包,“这些银票加起来才一万两。”

      “多……多少?”

      “一万两。”夏盛乔不好意思地说,全部身家好容易才凑了一万整。

      厚厚一沓银票,最上面一张,“纹银壹仟两”五个字墨迹浓重有力。

      一万两,还才,项元承的笑僵在脸上。

      军中小兵,一个月饷银一两,遇有大战开拔,视情况加饷一倍或数倍。

      项元承出身富贵,在军中负责的又是军需营办,过手的银子如流水,一万两不算天大的数目,但这一万两是眼前“厨娘”拿出的,轻描淡写地就掏出了一万两。

      他受到了冲击。

      这“厨娘”身份不简单。

      “姑娘为何不直接献给将军?”

      “将军的脾气先生比我清楚,”夏盛乔笑着反问,“先生不敢收吗?”

      提及秦宗淮的脾气,项元承苦笑,军械、粮饷等一应钱物收入支出,秦宗淮不过问具体明细,全交给军需营办负责。但他钱要粮,军需营办必须及时拿出。

      若军需营办实在无法拿出,秦宗淮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军需营办没钱,得指出一条“财路”。在这乱世中,秦宗淮麾下精兵,令一众豪杰心胆生寒。

      这次的合州城就是一条财路。

      可惜出了点岔子,让三公子捷足先登。

      失了“财路”,慈幼院办不了,秦宗淮面上不露,心里是不痛快的。项元承身为军需,必须为主将分忧。

      且被小小女子反问“敢不敢”,项元承一介温润书生,也激出了热血。

      “元承代军中失怙幼童,多谢姑娘。”

      项元承双手郑重接过荷包。

      悄悄缀在后面的亲兵小校将这幕收入眼底,他一定要让将军看清这女细作的真面目。

      深夜,万籁俱寂。

      夏盛乔换了两支蜡烛,地上堆了一层写废的纸。她站立在桌前,笔豪在特制的非常轻薄的白绵纸上弹走,小巧玲珑的蝇头小楷与一旁的字帖很是相像。

      终于写的像了,夏盛乔小心写完,放下笔,左手握住酸疼颤抖的右手。字帖上的字是原主的笔迹,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仍在,她费心临摹多遍,写出的字,以肉眼很难分辨出区别。

      这封密信是写给男主——秦廷胤的。

      将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白绵纸卷结实,夏盛乔按照记忆中的方法,端起燃烧着的蜡烛,蜡油一滴滴滴在白绵纸上,最后团成龙眼大小的蜡丸。

      男主秦廷胤不拿原主当人,若原主知道死后男主那句轻飘飘的造化,也会死不瞑目吧。

      夏盛乔穿来了这个世道,在她心里,她的命才是最金贵的。可恨,她弱小无依,性命掌在旁人手里。为了活命,夏盛乔不得不玩起这危险的游戏,于虎狼之间周旋,在生与死的边缘横跳。

      天色一亮,夏盛乔去了后院一处浓阴遮蔽的墙角,果然在墙根掏出一块砖,将蜡丸塞进去。

      原主以前就是用这个法子递出消息的。

      夏盛乔走后不久,两个亲兵迫不及待扒开砖,拿出蜡丸。

      “人赃并获,拿人。”
      亲兵小校捏着蜡丸,带人直扑夏盛乔住处。

      气势汹汹的亲兵们撞开院门,像被点了穴定了身,呆在了院里。

      百叶窗高高支起,阳光透过淡绿色透明窗纱,洒在窗边梳妆的女子身上,那女子擎一柄精致铜镜,细细描画红唇。

      听得动静,她微微蹙眉慢转颈项,明眸含水,风鬟雾鬓,像极了他们听过的乡野故事里勾魂夺魄的山精狐媚。

      “去……把她拿下。”亲兵小校率先醒过神,催促手下小兵。

      那女子不慌不乱,“是将军让你们来的吗?”

      正欲进屋拿人的小兵脚步停住,看向小校。

      “人赃并获,你休想狡赖。”小校松开紧捏的拳头,掌心躺着熟悉的蜡丸。

      “大人,”夏盛乔轻笑,“是我的又如何?不是我的又如何?重要的是我是将军的人,要杀要剐全凭将军。大人,你能替将军做主吗?”

      面前的女子美艳不可方物。

      只知忠心护主的小校难得脑子多拐了几道弯,吓一激灵,这女人他还真不能先斩后奏。

      “将军赏罚分明,美人计对将军没用,断不会饶了你这细作。”小校嘴上撂着狠话,到底不敢动粗,客客气气地带着夏盛乔去练武场寻秦宗淮。

      练武场上,马蹄如雷。

      骏马上的秦宗淮,与往常不同,着了一袭常服,深蓝薄绸袍,脚下踩的也不是马靴,而是薄底皂鞋,头戴逍遥巾。

      这身装扮,敛了不少他身上的煞气。

      夏盛乔跟着一行亲兵,走入练武场,远远看到高头大马之上那个男人,指着天空,发出一串笑声,似是心情很好,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将军要试新打造的火铳,有事稍后再报。”

      亲兵小校听话地站在场边。

      秦宗淮放开缰绳,手持火铳,填入散弹、火药,铳口冲天,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火铳响了,一道黑影从天空坠下。

      “打中了。”捡起地上的鹰,亲兵们欢呼,“将军威武。”

      火铳声如响雷,加上亲兵们大声欢叫,秦宗淮身下那匹马,驯服不久,还没跟他上过战场,野性未除尽,受到惊吓,一声嘶鸣,刨着蹄子狂奔起来。

      秦宗淮一时不防,被马甩着脖子一颠,右脚从马蹬里脱落。惊马失蹬,十分危险,亲卫大惊,有的甚至张开了弓。

      “不许射。”
      秦宗淮喝令,这匹骏马他很喜欢。

      “将军,危险啊。”亲卫纵然焦急,却不敢违逆他的命令。

      骏马疯了一般折腾,稍一不慎,被颠下马背,非死即伤。

      夏盛乔看得心惊胆战。

      秦宗淮冷哼,两腿使力夹住马腹,大青马速度稍稍缓下来,他右脚认进脚蹬。夏盛乔刚松口气,大青马又一声嘶鸣,两条前腿悬空,马身人立而起。

      “将军小心。”夏盛乔倒抽口冷气,右手捂上眼睛,她不敢看了。

      片刻后,听得一声噗通巨响,她透过指缝心慌一望,那匹雄骏的大青马四脚朝天摔在地上,秦宗淮好端端站着,对那马训斥一声,那马喷着响鼻,似是不甘心。

      秦宗淮忽然抬脚,重重踩上马头。马抬不起头,全身就使不上力。

      桀骜不驯的大青马,浑身不能动弹,咴咴的叫起来,越叫声音越低鸣,到了最后,夏盛乔竟听出了撒娇求饶的意味。

      “且饶你一回。”

      秦宗淮松开脚,大青马站起身,冲着他谄媚地转了一圈,才敢撒蹄跑走。

      见了鬼了,在这个男人手底下,连一匹马都得会撒娇才能保住命。

      “你怎么在这儿?”

      秦宗淮大步逼近,夏盛乔心如擂鼓,她是不是太冒险了,这一关她能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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