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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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淡无光的天幕下，灰色的云朵密密麻麻地漂浮着，一团一团地往来散去。峭立的黛青色山峦那端，淡淡的灿黄橘光悄悄勾勒出顶端黄绿的一抹。
气温俨然降了许多，阴霾的天色默默笼罩了寒意四处肆虐的学园，在黎明曙光到达的前一刻，万物一片萧瑟沉静模样。
全然不似昨日暗夜下的黑黢黢和空寂索然，几近拂晓时分的月之寮现在散发着少有的魅人清辉，宛若圣洁的灵魂流连徘徊之地。
一步，两步……回到原地，顿步不动。
不对，的确是这样的距离，今日怎么会不一样呢……她收回摆动不停的步履，心中的疑云不断地浓厚起来。蹙了蹙好看的眉头，她再次叹息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真正的月之舍走去。
恍惚之间，金色的霞光已然飘洒而下，涨满了全全部部的冷冽空气，驱散了昨夜遗留下来的可怖人心的躁动不安。葱茏的小叶樟林间，清脆的鸟叫声徐缓地传出，伴着微弱的窸窸窣窣声和枝桠轻柔摇曳音，不一地合奏成一曲澄亮醉人的晨间侬调。
一个干净利落的翻身就摸进了处处透着诡秘色彩的月之舍，苍桐转了转脑袋，凭着直觉往右拐一直走。清冷的楼道里只有她沉缓有力的踏响声，不重不轻地盘桓在阴气浓重的空气中，久久不散。
庞大的落地窗框，几块明净剔透的玻璃镶嵌其中，倒映出窗外愈加清晰的霏霏雨意和寂寥景色。轻力推门的手顿了顿，复又一鼓作气推动，倾身走进空荡寒冷的教室。一路走来，没有刺鼻的腥味，更没有仓促晃动的身影……
可是，那股令人厌恶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缓缓伸出拇指轻抵住柔软湿热的唇角，银色瞳眸浮出迷茫，似在喃喃自语。“都不在，应该是在这个时候出去的…奇怪的是……”
“喂，你确定你是无意中来这里闲逛的？”
一头飘逸柔顺的珍珠色长发，美好弧度的轮廓上一双似红非红的明亮瞳仁。只见她环着胳膊冷若冰霜地看着眼前这位突然转头回视她的短发女生，收起片刻怔摄的神情，更近一步上前质问，“这里不是你可以随意来玩的，愚蠢的人类~”
时间的沙漏无情地奔走，许久的静静对视，寂寞的空气中飘过凌厉的咒语，却是彼此浑然不觉的无用功等待。
苍桐冷淡地直视她愠怒的红眸，漠然地哼了声偏开头去，嘲讽她那不堪一击的伎俩：“不用白费力气了，你这些对我不管用。至于现在，你就当作什么也没看到吧，不见。”她轻微撩拨了下额角的浓密刘海，不迟疑地掉头离开。
早园琉佳被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莫名猜测攫住了，将僵在抚发动作上的纤手吃力地抬起放下，半眯起眼阴郁地看着黑色身影的淡去直至消失，身子仍是怔在原地不动。
窒息胆寒的灰暗长廊里，最终余下一股荡然无存丝毫暖意的冰冷气息，唯独没有世间生灵那股诱人的幽幽体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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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人声鼎沸热气弥漫的教室，不一好笑地你便能轻易发现每天的这个时候又在上演着如昨日般极其相似的一幕。疯狂冲刺、逐步换位、轻声慢语，乐此不彼地重复再重复。只是，最终都在异常冰冷而俊美的面容下悄然落幕。
每日此刻，都是如此的滑稽，让人不忍心割舍玩味去品足这场熟悉的好戏。但是身为当事人的两位却赫然置身事外，是不是乐在其中就不得而知了。
“小凛，你就……呃，听课听课。”被泛着暗光的回视吓得噎住了下面的话，黑主若无其事地转头，撇开锥生看来的视线作萎靡状听课。心下却轻叹几声，看来这些都不是自己的错觉，不过别人的闲事还是不要管太多了……
桌底下，若叶轻轻拽了拽黑主的衣角，将脸贴在她耳边，视线却在后面的几人上来回流连：“优姬，我总觉得他们…好奇怪…锥生君和小凛不是一直……”话到一半她突然愣得闭了嘴，银眸投来淡淡的那一眼让她心颤不已，里面包含了不多不少的，全是危险意味。
其实不难发现，锥生和苍桐的关系并不似她们想象中的和谐友好。就看现在，面无表情的锥生和漫不经心的苍桐虽是邻座，却似隔着千里的陌生人，彼此一句交谈都没有，更别说相视点头。那么，这两人又是何时走得如此之近却隔似万里呢？
一切都要从他们第一次相遇那时说起。
那是一个狂乱的大雪纷飞之夜，正好是混身血污的锥生被黑主理事长领养带回来的那个夜晚。于迈步进门的那一刻，就一眼便决定了以后所有既定的汹涌暗潮。
十一岁的锥生在疑惑声源而无意抬头看到十岁的她，纯白发色、美丽面庞、浅浅银蓝却一脸淡漠走过自己跟前的女孩的时候，立马就沉下了脸懵懵不动。这侧脸这神情，和她实在是太像了……那种憎恶的熟悉感觉至今还在灵魂深处牢牢扎根，那属于骨髓烙印般的啃噬，令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的气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罪恶源头……
自那之后，即便两人都是被理事长一同领养的孩子，却从此没有任何过多的交集。只有单纯善良的黑主优姬默默关怀着这个让人怜惜的陌生男孩，同时拉近他们之间愈趋愈远的距离。也难怪，对于苍桐的亲近和依赖，连黑主她自己都没有深究多少，就是这样的一个必然发展而已。
“叮——”
尖锐而急促的铃声渐落，逐缓生冷的教室里唯有余下慢了脚步的五人，而后相伴离开。
一举一动都召显青春活力的御见笑嘻嘻地跟在纯白发少女的身边，温和地倾诉着近日新闻，丝毫不在意她的缄默不语，时不时地回头要伙伴们加快脚步。后面的黑主和若叶均无奈地摇摇头而后相视一笑，还不忘提醒落后的某人一句，再继续缓步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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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吸进吁出，四方天地散发着十分温热的气息，最终在楼道的最底处缓缓消失不见。瑟瑟深秋的午后，收尾的一节课就是在这样一个宽敞而明亮的教室里铺开帷幕的。
清亮而哀伤的音符挤着门坎与墙壁之间微小的缝隙雀跃地跑散于泛冷的空气中，轻轻落地，揣串得老远……
一直端坐在钢琴架前的音乐老师回头对沉醉其中的孩子们微微一笑：“今日的曲子已经弹完，那么，谁先来说说感想？嗯…谁呢？”话毕时不时地扫视了一圈，尤其流连了冷气大开的角落几秒。
原本是因妙音而沉迷的学生们却因这句话乍地几乎更低了头去，窃窃私语叽叽喳喳，不知在讨论些什么，或者埋怨着谁谁谁。
“御见君，你举手吧…不然老师可不会放过我们……”之中的某人…黑主撞了撞他的胳膊，顺带瞄瞄后座的苍桐，还往后面俏皮地眨了眨眼，一脸的温和笑容。
御见看看老师又看看黑主，微不可见地撇撇嘴，许久不语，不同意也没有反对。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用说他下一步有什么行动了。灰色里带着弱小波澜的瞳孔转了转，锥生碰碰他的手臂，睨了眼前方沉声说道：“天鸢，我和你换位置。”
乍一听，苍桐皱了皱眉头，不置信地盯着锥生看去，似乎刚刚的话是她的错觉。一直以来没有意外的举动居然也会因此而退让…他好像也忌惮这个老师……“哎…优姬，我和你换个位置。御见君，你…回答问题吧。”
“好~”
无聊的推拒来推搡去，最后人选终于尘埃落定，有谁松了口气谁窃喜一回谁哀叹几声都不重要了。只要这节课完美落幕就足够蠢蠢欲动的学生们欢呼一声匆匆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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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不久，却又很长的时间了，足以使紫色的霞光完全消褪于灰蓝天际的光景。那么，之后的沉沉夜色就会紧紧跟上，抚摸着罩住昏黄灯光的薄透玻璃，渐渐爬上冰冷的石子路，反射一地错杂的斑驳。
早晨的雨意不知逃向了何处，也不知道匿藏在哪里，任谁都觅不着踪影。展开手心再捏紧，敏感锐利的触觉或许能立马察觉空气的潮湿，她也不例外。
对于夜晚的讨厌，不亚于月之舍，还有那一群吸血鬼。可是，看着他们发亮的血红瞳色，心里竟有丝丝的向往……为什么为什么！捂住绞痛的心口，苍桐猫起了身子，似是畏怕得蜷缩又像痛楚的生生折磨。
背倚着厚实的枝桠，她抬眸远眺向那庞大的落地窗，快速冰冷的眼神忽地衍生出一抹莫名的哀伤来。
黑暗的窗框边，微弱的清辉下，一个高挺颀长的身影站在窗前。他的手里是一个透亮的高脚杯，鲜红的液体随着手掌的晃悠而来回浮动。暗棕色的发长及肩头，异常俊美的脸庞上幽幽泛光的眸里剩下的尽是一片血色……
玖兰枢……
收回视线，她就知道那道剪影一定是他！这所学园的吸血鬼之王。不是第一次相见，却每次每次地完全无视他，因为好友优姬的缘故掩住心底的躁动。不可以，不可以招惹他……
可是现在却不行了，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浓，几乎要胀满了胸腔，破土而出。还是尝试一次吧，不能后悔的一次……
一路寂寥的青石路，死气沉沉的寮门，蛰伏不动的植物们，习习晚风一拂，一齐奏响嘤嘤嗡嗡交错的交响乐。
吱嘎……
熟悉的廊道，熟悉的教室，依稀能听到碎碎轻语，可一个人影也没有。怔怔地惊疑了片刻，她背过身往漆黑的方向凝神聆听。
由远处细小的黑点延伸扩大而来的一片暗光里，沉稳浑厚的脚步声愈响，黑黢中逐渐冒出了几个白色身影。不仅有他们，还有白日里见过面的她。
他微抬下巴，褐色瞳眸静静看来，这就足够召显他尊贵优雅的帝王气息。“琉佳。”没有丝毫的停顿，玖兰继续往前走，擦身而过的刹那，那富有浅淡笑意的声线仍在耳边久久回荡，“苍桐凛，晚上好~”
除了面若冰凌的早园，蓝堂一行人牢牢尾随他离去，也不知谁低声咕哝了一句，很淡很浅。
“居然…没有人类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