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夜 ...
-
微凉的薄雾随着愈加浓郁的日光渐渐匍匐而散，乍寒的南风轻拂过露在外面的皮肤，刺激了脆弱的感官而突出数不清的鸡皮疙瘩。已凸显出光秃秃顶端的诸多树木仍是不畏严寒地屹立在青石小路两旁，多多少少稀疏萧瑟的枯叶随之飘落坠地。
陆陆续续走来交谈甚欢的不少学生们都不由自主地抱了抱只有略偏稀薄遮挡物的胳臂，下一瞬又投入大家颇具暖意的玩笑，均向前方高大壮丽的教学楼聚拢。
一个崭新祥和的月曜日又开始了。
矗立在凛冽寒风中的黑主学园主要分为两部分，日间部和夜间部。神秘的夜间部只为吸血鬼们开设，而日间部的学生们没有允许不准进入夜间部。在这个为缔造吸血鬼和人类和平共处的学园里，和和睦睦以礼还礼的微笑是最常见的，却也不乏那种为之疯狂如痴如醉的嘶声尖叫。
到底所为何，瞧一眼便揭晓。
葱茂小叶樟林密密笼罩下的月之寮门口，这时候已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啊，接踵而来的众多女生们一一捧着怀里心爱的礼物于此刻翘首而望即将驾临的尊贵王子们。
“排好队伍，大家排好队伍！”
一位棕发红眸、胳膊上围着条风纪袖章、约为十四五岁的可爱少女伸展开偏短的手臂忙乎着维持秩序，那边劝说这边推拒，她顿感力不从心顾及不暇而颓废垂首，下一刻因重物缓缓推动发出的粗糙摩擦声乍地昂起头来。“门要开了…一个一个快排好队伍！别挤别挤啊…啊…”
娇小瘦弱的个子为她增添了不少麻烦，随着人群飞速猛飙升的更多涌动推挤，她最终还是被一股趋前的蛮劲冲力轻易推倒在地。
“啊！玖兰学长和蓝堂学长要出来啦，快点快点！”
“出来了出来了！”
寮门左侧的墙角不远处，一个身着黑色制服的银发少年慢悠悠地踱出来，散漫不羁的无所谓神态并不有损他的俊美帅气，漂亮的脸庞上却挂着一副生人莫近井水不犯河水的拒人招牌。
无意中瞥到少女跌倒的情形，锥生将插在裤兜的一只手伸出来揉揉耳边松软的银色碎发，心下无奈叹息一声，既然看到了也不打算袖手旁观，正准备上前去扶少女一把，却被突然冒出的另一少年拦下了。
两人驻足许久，只见另一位黑发少年那清俊温雅的容颜上闪过迟疑的神色，可他还是沉吟片刻抬眸问道：“零，有看到苍桐吗？诶，奇怪啊，明明……算了，我再去找找…Jia~”转身便跑远了，颀长硬直的背影片刻消失在右侧的阴影下。
留下感到莫名其妙的锥生连想开口回答他的一点余地都没有，他轻不可微地冷冷哼了声，侧头向右上方的樟树间隙淡漠地瞟去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前走继续刚才未完的事。
只要稍稍抬头，不费任何眼力就可以看到头顶偏右方那繁多牢密的树叶之间正好下垂了一双细长白皙的小腿，森冷的阴风一拂过，稀稀簌簌声不断……
*****
略显窄小的楼道里，来来回回只剩下拿着备课本走动的老师们，极少还有剧烈奔跑赶着去教室的学生。上课铃声早已打过，而宽敞的教室里现在却是一片闹哄哄的样子，大多数人的脸上不一均是一副急不可耐的神色，伸长着脖子在欢快交谈昨日今晨的炽热见闻，嬉闹玩笑着你来我往。
紧随任课老师的后脚跟急急落地，黑发少年一阵风似的掠进了教室里，眼尖地坐在了倒数三排最外的位置上，左手边隔着三个位置处的女孩就是刚才自己一直在找寻的单薄纤瘦的身影。
端坐着的女孩一头清爽利落的纯白短发，清丽姣好的脸蛋上一双狭长的蔚蓝银眸，细细唇线微抿。但见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似乎在等待老师的一锤定音。
敛了欣喜的神色，幽蓝的眸子又往那里瞟了一眼，御见转而对身旁的同学低语了几句，那人便干脆地和他换了位置。
近了一步，再近一步……
一直看着他冲进来的黑主忍不住噗哧一声，向后偏过头去瞧瞧一脸淡然的苍桐，意外中收到了锥生朝她直直飞来的阴暗弯垂的灰色眼刀，旋即回头将脸闷闷埋在桌面上，久久不动。好友若叶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叹息。
而此时锥生头顶直至周身一圈无不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冷冷地颤抖了正想和他搭话一脸无辜的御见。御见用肩膀轻撞他的胳膊，一转温和的神色低低道：“零，我们…换个位置吧……”
就算不转头也听的一清二楚，不动声色地放下笔，苍桐侧了头淡淡地投去一眼，对身边锥生的不应答不行动轻挑了下眉梢，又瞄了瞄软言软语的御见，浅浅银蓝的眸底一闪而过无奈，她回神继续接受跟前英语老师四处飞溅的唾沫。
在老师声情并茂激情地讲演下，一节课很快就结束了。早就坐不住的学生们即刻欢呼一声相拥着走出温暖如春的教室，笑语着向下一堂课的去处缓缓挪步。不一的踏响声在安静的楼道里纷杂地传出，交汇成一首沉稳有力的青春舞曲。
苍桐慢腾腾地收起课本，无视靠拢来和煦微笑的御见，对他的欲言又止也一并无视了。抱牢书本，她倾身向前对黑主和若叶示意了下人源渐少的门口：“优姬，沙赖，一起走。”
“诶，凛酱~你等等我……零，我们走吧！”
*****
细小沙漏飞逝，温暖的晌午一溜烟儿便跑走了，同时带走了校园里最后一丝热源。剩下逐渐冰冷的空气百无聊赖地趴伏在门沿上喘息，缓缓侵入人去的空荡教室，寂冷的呼吸很快就涨满了整个空间，推挤着微敞开的玻璃窗的缝隙消散而去。
不远处，群山的夹角内，暖橘色的光晕轻轻飘出，迅速晕染了尖圆黄绿的顶端。日头的晚霞随着阴冷的南风侵蚀着澄净如水的空色，白花花的云朵悄然变得灰暗。不一会儿，黯淡的天空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星辰，一串串璀璨光芒遍洒。
围种小叶樟林的黑主学园在暗夜的降临下，随之蒙上了一层朦胧神秘的面纱，不是昏昏炽灯的熏染，也不是弯弯月钩的衬托，而是一阵阴森湿冷氛围的全权笼罩，夹着一股愈浓愈淡的腥甜气息……
咔，咔，咔……
哒，哒，哒……
似乎是重物摩挲青石路的骚扰音，混杂着鞋底落下的踢踏声，在那葱繁黑黝黝的牢笼里，一个娇小的黑影突然映上粗大的枝干，一晃而过。
呼，呼…竖耳聆听，唯有凉凉晚风的叫嚣，什么也没有……
“喂，你们怎么在这里？这里是不准日间部的学生进来的！”黑主眯了眯眼，对面前的两个女生大声呵斥的同时又回头巡视一圈，叹口气，“呵，趁现在没人，你们赶快回寝室！以后不准再来了！”
两位战战兢兢的女生被黑主的严肃语气吓得呆在了原地，丝毫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夜间部的悄无声息和出奇的诡异，只愣怔地相视默默不语。
“哇~哇~哇~”一只黑色的乌鸦乍地从林间钻出，展翅高飞。
“啊！”两个身影顿时消失在暗夜里，只余下一阵空洞的瑟冷回音。
略略探出头纳闷了几秒，嘴角微勾起，嘲笑快速蔓延了美丽的小脸。她抬起小腿压上细小的树干，将脸颊贴在膝盖上，饶有闲情地看完树下的那一幕。小哼了声才轻巧一个翻身稳稳落地，拍拍手要离去。
收起严厉的红眸，黑主小步追上来，柔柔笑道：“小凛，等等我啦~要不要去我们的寝室坐坐？沙赖也在的……嗯？”
苍桐顿下步子，目视前方的眸子忽地眯起，一把拉住她的手躲在了最近的树后，在嘴边竖起食指后凝神听去。“嘘…有人。”
皎皎月光下，几位恍如王子般的少年款步而来。领先的是一位金黄发色蓝绿瞳孔的少年，他帅气的脸上洋溢着玩味的笑容，不时地转头和他身后橘黄发的同伴快语交谈，最后还有一个黄发碧眸的少年悠哉地跟随。
寂静夜色下，温热的呼吸声错杂着吸进拂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某个暗色里渐渐消逝……
“谁？出来！”
捏了捏黑主瘦弱的肩膀，苍桐轻轻摇了摇头，果断地侧身走出匿藏之处，面无表情地与他们几人对视着。
在泠泠光晕的熏染下，一张绝美妩媚的容颜从暗处缓缓显现，纯白发丝、银蓝瞳色，宛如世间最纯洁无邪的天使，于这一刻屈尊降临暗沉罪恶的地域一样。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苍桐也不着急着回答，向前走了几步，拂开耳边的碎发才轻勾唇：“先来后到的说法，你可听说过？质问的对象似乎反了吧……”
被吸引注意力的架院和一条驻足不语，而蓝堂敛了讶然的神色，托腮随即甜甜一笑：“晓，我们是后到的……明明这里才是夜间部对吧，日间部的学生~”
“确实~难道风纪委员不该在此处管理秩序吗？”偏头颔首示意黑主可以出来了，她背过身往前走，清淡如冰的声线悄悄入耳，“看来，我才是多余的一个…再见~”
背后顺风而来，是浅浅的笑意。“优姬……”
“玖兰学长！”
妖异弯月悬吊高空，一派孤寂渺然之色。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