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三节 不告而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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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钰房外。
“雪钰，”钟离王匆匆赶来，看着面容憔悴却还要挣扎着起来去见殿下的孙女雪钰，心中惆怅惋痛，要他如何开口对孙女说这残酷的现实啊？！不如就瞒一日是一日，终究有一天，时光会冲淡一切。“一大早的去哪里？你的身子还没有好，怎么可以乱动？”说罢大声呵斥左右两个小侍女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公主的？！”
两个小侍女一惊连忙跪了下来，啜泣道：“王爷开恩”。
雪钰缓了一会儿，方才揉了揉太阳穴，软软说道：“爷爷，我想去见一个人。”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憔悴暗哑。只把钟离王的心疼的难以抑制。
“不许去。”钟离王冷下脸：“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能出来乱走，快回屋里躺着去！”
“爷爷！”雪钰哑着声音道：“他今日便要走了！”我不过是去见他一见，为什么要拦着我？
“雪钰！”钟离王无奈的叹息，唤了一声雪钰的名字，摆摆手示意服侍的人先退下，而后走到雪钰身边，扶着雪钰摇摇欲坠的身形，才说道：“雪钰，不是爷爷不让你去，你现在身子弱，万一有个闪失你让爷爷可怎么办好？再者，他现今重务在身，急着回齐都，你现在去，岂不是扰乱他的心神么？”钟离王口是心非的继续说道：“你们从前也有分开，他还不是处理完政事就来找你了么？雪钰放心吧，殿下待你的心，咱们全钟离的子民可是都瞧见了，雪钰还担心什么？”
他见雪钰皱眉，似乎有些心动，立刻加大的劝说力度：“乖孙女啊，你现在只要好好养伤，等他大宝初定，自然会来接你的，就算你不相信爷爷，也该相信殿下，相信你们的情谊啊！你说是不是？”
就算你不相信爷爷，也该相信殿下，相信你们的情谊啊！
这话在雪钰脑中盘桓不去，他们的情谊，相信他！她定了定神，方才反应过来已经被扶到了屋里，她正要说话，忽然无意中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原本柔顺飘逸的一头栗发变的枯萎不堪，乱蓬蓬的散在肩上，面色苍白如纸，眼眶深陷，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身形消瘦，肩膀处正裹着厚厚的一圈白布，在这炎炎夏日中，尤为闷热疼痒难耐。
她望着肩上的伤，思绪飘飞至桃花林，看到了对她信誓旦旦，非卿不娶的卫临风，看到了中毒倒在林中奄奄一息的卫临风……看到了长剑刺穿肩骨的自己……心中酸涩，现今还不知临风到底怎么样了，虽然大家都说他已经康复了，可是她没有看到完好的他，始终是放心不下啊！雪钰定了定神，喃喃问道：“爷爷，我懂你说的这些，可是——”她话锋一转：“我只是想看他一眼，看到他健康暗安好，一眼足矣！为什么你们都拦着我呢？”
她目光清澈的望向钟离王，那眼中的意思分明在说，除非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我！
钟离王有些心虚，可是为了孙女，他仍旧只是说道：“我们不过希望你养好伤，再去见他，免得……”
“免得什么？”雪钰轻声问道。却也不等钟离王说话，便又说道：“是不是，免得被一些突发状况惊到了？”她话一出口，自己也被自己吓到了！突发状况，到底什么是突发状况？万一……
雪钰说完这话，心蓦然下沉，难道，卫临风出事了？那晚她出了房门，明明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难道，那也是幻觉？难道临风真的出事了吗？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样的不安呢？
“孙女……”
“爷爷。”雪钰强自镇定的按了按钟离王的手：“你带我去看看他吧，就一眼。”就一眼，不管是生离还是死别，一眼足矣！
钟离王望着雪钰哀伤的眼神，知自己终究是瞒不过他，便重重的叹息一声，道：“来人，为公主梳妆更衣。”
雪钰的面上露出了一丝异样的表情，不知是喜或是忧。
钟离王又是一声叹息，走出房门。
钟离王府大厅。
“王爷，就此别过了。”楚云枫对钟离王抱拳告辞。
“殿下真的不用小王派人护送吗？”钟离王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
“不用！”楚云枫淡然笑道：“没有人知道我在钟离，再者，”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明远和雷云：“我有他们两人便足够了。”说完转身便走。
明远和雷云也对钟离王抱拳，而后转身跟着楚云枫走出了大厅，却见楚云枫呆愣在大厅门口，双目定定的望着前方，二人看去，惊讶的看到了依然独立在院中的钟离雪钰。
她一袭白衣随风舞动，很好的掩饰了包裹在身上的白布，面容憔悴，却双眼神采飞扬，目光灼灼的看着楚云枫，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彷佛遗落凡间的仙子一样，美得动人心魄。
她微微的抿着嘴笑，轻声呢喃道：“临风，你还好吗？” 她笑的精致，笑的空灵美好，笑的风华绝对……
楚云枫望着站在院中摇摇欲坠的女子，脑中瞬间划过了一个画面——一个女子站在熙熙攘攘的路中间对着他笑，她眉也弯，眼也弯，一身暗红色纱衣更是显得分外妖艳。旁边拥挤的人群却自动为那女子让出道路来，她却只是微笑的站在那里，凝望着他。他的脑中瞬间想到了四个字，一眼万年。那冥思中笑的妖娆的女子的脸瞬间变成了院中白衣胜雪的女子的脸，虽然没有了妖媚之气，身形也消瘦很多，可却是一样美的动人心魄。
可这些无限的遐想在楚云枫脑中也都是那么一霎那之间的事情而已。
雪钰此时的心，在砰砰跳个不停，她眼中只有那个人群中高大英俊，卓而不凡的他。她笑得愈发甜蜜，原来，他真的没有出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众人见是雪钰来了，都是一脸担忧的神情。钟离王见到雪钰，更是无奈的摇头叹息，不忍再去看。
雷云皱眉，沉声道：“小雪，你怎么来了？”说完便向雪钰走去。
宁若辰更是半张着嘴，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声嚷嚷着：“我说王府的侍女都是吃白饭的吗，好端端的怎么让公主穿成这个样子，不知道公主还重伤在身，万一……”
“若辰。”钟离王淡淡的说道：“是我答应雪钰来的。”
“王爷？！”宁若辰不解的看着钟离王，当初可是您老人家死活说要瞒着钰的，现在这算是什么？
楚云枫看了一眼院中的女子，见她满眼期待的望着自己，一时也有些无措，再仔细观察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钟离王是一脸心痛加无奈；宁公子皱眉怒瞪着自己；雷云更是二话不说便走到了那女子身边；连看着自己长大的明远也是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惊讶，难道他认得这个女子？良好的修养却让他迅速恢复了冷静，只是淡淡的说道：“想必这位就是钟离王的孙女，雪钰公主了，久仰芳名。”
这一句话如雷鸣之声一般，狠狠地敲进了雪钰的脑中，她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嘴巴颤抖着，心中断断续续的问自己，方才，临风说什么？他说什么？
钟离王张了张嘴，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众人亦是一脸哀默的望向别处。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小雪，哥送你回去吧！”雷云说着便拉起雪钰的手，似乎要带她离开。
雪钰却仍旧定定的站在那里，任凭雷云怎么说怎么劝阻便是不动分毫。
“小雪！”雷云急了，抓起雪钰的手，大声道：“钟离雪钰，你是怎么了？”
钟离雪钰，你是怎么了？是啊，我怎么了？
雪钰脑中一顿，缓缓的回过神来，望向雷云，眼神迷离，轻声问道：“哥，临风方才说什么？”她说完这些，也不等雷云回答，似乎是恍然顿悟一般，点点头，抽出被雷云抓住的手，绕过雷云，直直的向楚云枫走去，。边走边喃喃的说道：“傻瓜，你又是在做梦了！临风怎么可能不记得你了呢？你真是个大傻子！”
雷云望着空落落的手和雪钰孤单落寞，清瘦单薄的身形，喃喃道“小雪……”你这是何苦呢？
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雪钰走到楚云枫身前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半仰着头望着望向楚云枫的眼睛，喃喃说道：“临风，你的眼睛好了啊！真是太好了！”
楚云枫一惊，她怎么知道他从前的身份，又是怎么知道他的眼睛看不到的？知道这件事的，可只有自己的护卫和钟离王宁公子两人，而且那毒第二日就解了，她怎么……难道是他们告诉她的？可似乎以钟离王的行事作风，也不像啊？！再者，她不过是个公主，奈何知道这么多？！
雪钰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楚云枫疏离的眼神，只是喃喃说道：“现在看到你没事，我便放心了，看来他们果真没有骗我”她微微一笑，道：“你就要走了，我也没有什么送给你的，我这残破的身子亦不能送你一程，不然就送你一样物品作为纪念吧。你可不准嫌弃啊！”她缓缓的说着，伸出手抓起楚云枫的手，将一样东西塞进楚云枫的手中。
那莹润的质感让楚云枫浑身一震。
“等我走了你再看好不好？”雪钰仍旧握着楚云枫的手，不让他张开手掌，而后，顿了一下，似乎在贪恋什么似地，良久，手才缓缓的松开。仰头，微笑着说道：“临风，你快回去吧！大齐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没有你！
楚云枫握着手中莹润的物件，看着对面弱不禁风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她温柔的手掌，她微笑的容颜，她忧伤的眼眸，都无一不在刺痛着他的心，他破天荒的没有抽出手，没有丢掉手中的物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在遥远的某个地方，他也曾经这样痴痴的凝望着她，沧海桑田。
雪钰望着楚云枫的眼神饱含挚情，她缓缓的退到一边，挽住钟离王的手臂，轻轻地说道：“爷爷，殿下该走了。”
钟离王面色痛楚的看了一眼孙女，抚慰的拍了拍雪钰环着自己的手臂手，正要说话，却听楚云枫淡淡的开口：“王爷请留步，不用送了。”而后看了一眼那个让他无限震惊的女子，缓缓说道：“雪钰公主，我们后会有期。”
“好。”那雪钰微微点头，仍旧微笑着。
雪钰的泪似乎就要涌了出来，她却笑靥如花的望着楚云枫的背影，轻声呢喃着“临风，我答应你，不管遇到什么，都会先保护好自己，你看，我现在把自己保护的很好，不是么？就算明知道你不记得我了，你却仍旧可以看到我的笑，这有什么不好呢？你说是不是……”
楚云枫的身子僵了僵，似乎听到了梦中传来的声音，可似乎，一转眼就什么也没有了。他低头，张开手掌，望着静静躺在手中的那半块莹润的玉石，而后快速取下挂在颈上的玉石，将两块玉放在一起，竟然，重合的天意无缝。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站在院中的白衣女子，那梦中的呢喃之声似乎再次传来“我答应你，不管遇到什么，都会先保护好自己……”他呆愣了半晌，而后迅速闭了一下双眼，扫除心中所有不解杂念，而后睁开，便是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前往齐都征途的六皇子楚云枫了。
一切，等我解决了都城之患在说吧！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雪钰眼中的笑意瞬间坍塌，如同她的人，在那一瞬间，绝望的倒向了地面，仿佛落入了深谷中，一直落，似乎没有了尽头。
“雪钰——”钟离王惊呼。连忙扶住雪钰倒下去的身子。
“钰——”宁若辰惊恐的大呼，将雪钰打横抱着向内室奔去，他的身后，洒落了一地嫣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可惜了一颗痴情心肝总遭世俗戏弄，宁若辰接得住雪钰倒下去的身体，却接不住她陨落的心。钟离王治得好雪钰肩上的伤，却挥不去她心中的痛。时光流逝会教会雪钰许多取舍之道，却终究不能使她忘记桃花林中与她拥吻缠绵的那个人。
这大约才是真正的：造化，弄人。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三节 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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