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深雨蒙蒙——梦醒时分》乔何

28、葬礼之后

　　尔杰的葬礼在书桓和杜飞的帮助下，很简单地办了。

　　那天，下着绵绵的小雨。陆振华没有来，也没有人劝他。但是王雪琴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她一大早就起来，化了个精致的妆，穿了件紧身的白色旗袍。她姣好的身段、清冷的面孔，使得墓园里不多的人频频回顾。她没有哭，也许是之前哭的太久，在墓碑前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当所有人回到陆家大宅的门口时，王雪琴却迟迟不愿再进去。
　　“你们放开我，快放开我！我不要进去，这里不是我的家！”王雪琴又变得声嘶力竭，仿佛几小时前的冷静全是幻觉。
　　“妈！不要再为难我们，你进去吧！”尓豪劝到，紧抓着她的手臂，深怕一不小心她又跑了。
　　“妈，虽然发生了很多事，虽然爸爸还在生气，但是这里还是你的家，你是我们的妈妈啊！”如萍说。
　　“雪琴，你就进去吧。别让孩子们再操心了！”傅文佩好心地劝到。
　　“好你的傅文佩，连你也敢教训我啊！”看仔细了傅文佩的脸，王雪琴恢复了往日的那副嘴脸,“我现在落得这下场，你得意了，你开心了！呸！我告诉你，你的好日子也不会太长的！哈哈……”
　　依萍赶紧把母亲拉至身后，说：“妈，我们进去，去看爸爸！”
　　谁知王雪琴突然冲过来拦住了她们，任书桓等人怎么拉也拉不开。
　　“你想怎么样！”依萍怒斥到。
　　“我想怎么样？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今天怎么不骂我，不和我吵架了？”王雪琴的脸变的比天气还快，刚才大笑漫骂现在却是满脸哀求，“你快来骂我啊，大声地骂！我知道我做的坏事太多，该遭报应。但是报应为什么不报在我身上，尔杰是无辜的啊！”
　　王雪琴哭了起来：“依萍、文佩，你们骂我，打我啊，我把我欠你们的统统还给你们。你们把尔杰也还给我好吗？”
　　“妈，尔杰活不过来了，你不要再这样子了！”如萍拉扯着母亲却毫无办法。
　　“你不准这么说！”王雪琴朝如萍大吼，又转向依萍母子，“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们吃了很多苦，都是我害的。但是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陷害你们赶你们走，也不该冤枉可云偷东西赶走李副官一家。我现在不要陆家大宅、不要陆振华了，他们都还给你们。我要把我的债统统还清，绝对不能再让尔杰替我还债！对了，还有书桓，书桓也是依萍你的，我也还给你！”
　　王雪琴一把拉过书桓往依萍怀里推。
　　如萍大叫：“妈，你别再胡言乱语了！尓豪、杜飞，你们快把她带回房间！”
　　忽然被人架起，王雪琴大喊道：“你们快放开我！我还没有说完，我的债还没有还完。”一急之下，她张口就咬。
　　“啊”尓豪吃痛地松开了手。
　　王雪琴跑过去，跪在了依萍面前：“我还欠你一样东西。是我□□你，是我让人在你脸上划几刀！你的毁容全是我的错！”
　　这句话一说，惊得所有人呆住了。
　　依萍机械地提起手，轻轻地碰触着脸上的疤痕。
　　“妈！我求你了，我们进去别再说了”如萍带着哭腔焦急地说着。
　　“如萍，你给妈一个忏悔的机会，不然你的弟弟在下面会被牛鬼蛇神折磨的！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惊讶。你们都不相信我真心的忏悔吗？如萍，我的好女儿，你不是也知道吗，快帮我告诉他们我有多坏。为了泄恨、为了保证如萍的订婚顺利进行，是我让黑子绑架了依萍！是报应，报应……”
　　所有人的眼睛都齐刷刷的看向如萍。
　　书桓不可置信地轻声地问：“如萍，原来，你一直都知道……原来……”
　　雨水把所有人的身体都打湿了。
　　雨中，王雪琴抱着依萍的腿在继续忏悔……
　　许久，依萍抓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说：“妈，我们进去看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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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后，陆振华搬到了依萍那边。他病了，话也少了。
　　依萍卖掉了新买的钢琴，陆家已经没有钱了，而生活还要继续。
　　依萍用卖钢琴的钱交了房租，给父亲买了药，剩下的都存了起来。

　　现在的陆家大宅变得很冷清，连张嫂也走了。梦萍、如萍、尓豪为了母亲经常发病而心力憔悴。
　　“妈，睡着了吗？”看到如萍从雪琴房里出来，梦萍问。
　　“恩”如萍疲惫地点了点头。
　　“呀，你的手？妈又咬人了……”梦萍心疼地说。
　　“我没事，尓豪呢？”
　　“他回报社了，最近请了那么久的假，再不回去报社那边该不好交代了。”
　　“恩，好，那我去休息下，你也去睡会吧，我看你精神也很差。”如萍说着转身准备上楼。
　　“如萍，等一下！”梦萍叫住了她，却吱吱呜呜地说不出口，“我……那个……”
　　“怎么了？有话就直接说吧。现在这个家里就剩我们了，还有什么开不了口？”
　　“该交水费、电费了，可上次付完张嫂的工资我们就没什么钱了。而且，厨房里也没有米了……”梦萍低下了头。
　　“……”半响，如萍说不出话，“原来我们已经到了这般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你别操心了，钱的事，等尓豪回来我和他好好商量，你先去休息吧。”
　　“可是……”梦萍担心地看着如萍。
　　忽然，门一推，书桓进来了。
　　“梦萍，这钱你先拿着，虽然不多，但是先把水电费给交了，再去买点需要的东西。”说着，他把钱塞到了梦萍的手了。
　　“我们不能拿你的钱！”如萍和梦萍几乎同时说道。
　　“你们听我说，现在不是讲面子讲尊严的时候。你们也许不需要钱，但是伯母需要钱。以她现在的状态，你们应该带她去看医生。我的这点小钱只是暂时帮忙下，以后还是得靠你们自己不是吗？所以就收下吧！”
　　梦萍听着有理，一想书桓是如萍的未婚夫，也是半个家人，这钱收了倒也合理，所以就没再反对：“那我先上去，你和如萍说会话。”

　　梦萍走了，偌大的客厅里剩下如萍和书桓两个人沉默地站立着。
　　不一会儿，“我们出去走走吧！”书桓说。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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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园的河畔，如萍扶着树干迎着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好久……没有呼吸这么新鲜的空气了！”她像是对书桓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听尓豪说，你办了休学？”书桓问。
　　“恩，现在家里这么乱，我妈和梦萍都需要人照顾。再说我们家现在没钱了，刚才的窘迫样你也看到了。我需要去工作去赚钱，毕竟尓豪的那点工资怎么够我们一家子人。”如萍平静地说。
　　“杜飞说，他找了你好几次你都没理他。你这样子会让他担心……”
　　“那你呢，你有担心过我吗？”如萍抬起头看着书桓，“为什么你一直是尓豪说、杜飞说，难道你都没有话想和我说吗？”
　　“我……其实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如萍苦笑了下：“可以不问吗？我宁愿你没有话和我说，就这样陪我会。”
　　“如萍？”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我，我也猜到你会问我什么。你想问我，我一直知道绑架依萍的真相却为何不说，对吗？”她转过身不敢看着书桓说：“是的，我一直知道是谁绑架了依萍。绑架尔杰和依萍的都是魏光雄。也许真像我妈说的是报应，她绑架了依萍，尔杰也被绑架了。但是，尔杰死了、陆家家破人亡了，该惩罚的都惩罚了，还不够吗？而依萍，她不是活的好好地吗，你为什么现在还要来兴师问罪！”
　　“她怎么是好好的，她脸上的疤会跟着她一辈子！”书桓不禁激动起来，“更何况，她也是陆家的人，陆家发生的一切变故，她也很难过。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会笑着看陆家每个人哭的依萍！”
　　书桓的激动让如萍说不出话，她蹲了下来，哭了。
　　“如萍，你……你别这样……这里这么多人，大家会误会我欺负你！我们好好说话不行吗？”书桓把如萍拉了起来，如萍却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依萍，我也知道她受了很多委屈，但是我真的是在事后才知道。如果一开始我就知道，我肯定会阻止我妈疯狂的举动。我知道我刚才语气不好，但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好累，真的好累。书桓，让我靠会好吗？别推开我，就一会……”
　　“如萍……”书桓的手不知该往哪放了。
　　“你现在肯定觉得我很坏吧？为了保护我妈，那么自私地藏起这个秘密。是的，我不仅自私还很胆小。我怕你知道真相，知道是我妈害依萍毁容后，你会不要我！现在你都知道了，你还要我吗……”如萍的声音柔柔的，略带哭腔，让人不禁不忍心责怪。
　　“如萍”书桓捧住了她的脸，“我知道我不该怪你，毕竟伤害依萍的是你妈，不是你。而伯母现在这个样子，又如何再去追究。虽然依萍什么也没说，但我怎么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呢？你不知道，从我知道真像后我就不断自责。想起她脸上的疤我会心疼不已，因为我觉得那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婚礼，伯母就不会绑架她更不会毁她容。我知道，我给你们俩姐妹带来了很多伤害，恐怕永远也还不够。如果你们从来没有遇到我，你们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从不认识我，你们可能会幸福很多……如萍，我们……”
　　“不，不……”如萍赶紧捂住了书桓的嘴，恳求地说：“不要说下去！求你，别说出那几个字！我知道现在的我不该为自己辩解，更没资格吃依萍的醋。你说的是那般振振有辞，让我无力回应。但是，为什么要选在今天？一定要在今天和我说这些……”
　　如萍松开了手，她的泪霎那间涌了出来：“去年的今天你送了我一个最美的回忆。公元两千年一个世纪的约会，让我成为最幸福的女孩。从那天起你送的十字架项链，我从来没有离身过。也从那天起，我认定了你！”
　　书桓睁大了眼睛：“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知道今年没有人会记得我的生日，也猜到你一定也忘了。现在的陆家灾难重重，又有什么可开心的。你知道那种毫无预警，天忽然塌下来的感觉吗？以前很多人羡慕我有个好家庭好相貌，像个公主。我也曾一直很幸福过，但是刹那间我拥有的所有的美好一切消失了。我来不及哭、来不及痛、来不及接受事实、就必须要学习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我也没奢望过20岁的生日，但是书桓请不要在今天留给我太糟的回忆，好吗？”
　　“对不起……”书桓诚心地说。
　　“书桓，我不怪你不要我。但是不要现在离开我好吗？现在的我真的好累……如果再失去你，我根本没有勇气再走下去。所以请别马上放弃我好吗？”
　　“如萍，我会陪你走过这段艰难的时光。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书桓擦掉了她的泪。
　　如萍紧紧地抱住了书桓。用泪水,用哀求,甚至是自尊……她成功地挽留住了他。但是她却笑不出来了，感到深深的刺痛。
　　她的心里某个声音在说：“陆如萍，你已经失去太多了！他现在是你唯一的希望，绝对不能放弃！你不能做弱者，更不能做落魄的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