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克里斯卓》一宫兴子

15、苏丹15

　　“可是。”卓尔风道，“即使一个人有着从古至今的所有的记忆——那又有什么用呢？一个正常的人不会有超过自己时代的眼光，即使你拥有那么长的记忆，也不会让你做出超越时代的事。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有那么多的记忆又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但是我可以感觉到，”安娜塔西亚道，“我可以感觉到我们的存在是为了更伟大的任务，我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

　　“因为那个记忆被你关掉了？”卓尔风活学活用。

　　“不，不是这样的，那个记忆不是我自己关掉的。”安娜塔西亚道，“我只是有隐约的感觉，我们的存在，我们为什么会一直无法忘记是有原因的。”

　　“你的意思是。”卓尔风感觉到心底寒意升起，“你们的状况不是天生的，而是人为的？有人创造了你们？”

　　安娜塔西亚沉默了，她凝视着卓尔风身后的雕花：“你觉得呢？”

　　卓尔风不愿意“觉得”什么，如果安娜塔西亚这一类人是被创造出来的，而不是天生的，那么他们的存在本身就触及到了一个久远的，也许自从人类开始意识到他们需要空气才能呼吸开始就存在的议题——如果安娜塔西亚在人类之初就存在了，那么能够创造安娜塔西亚的是谁，是众神吗？

　　“你最早的记忆是什么时候？”卓尔风问。

　　“我不太清楚了，但是大概是在——一条河边，”安娜塔西亚道，“我敲晕了一个女孩，因为我想让她成为我的妻子。”

　　“那应该是人类最早有记忆的时候。”卓尔风道。

　　“是的，”安娜塔西亚道，“所以我一直以来也在思考，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存在，如果不是被创造的，那么隐藏在之后的原理是什么；如果我们是被创造的，那么创造我们的是众神吗？还是高阶的智慧生物，他们创造我们只是因为想要这么做。”

　　“一个玩笑？”

　　“一个玩笑。”安娜塔西亚道。

　　“那你会恨我吗？未来的我。”卓尔风问，“如果不是我，你也许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没有古老的记忆，只是在王宫里生活。”

　　“不，我不可能恨你的，卓尔风。”安娜塔西亚笑了，“你做的事对我的经历来说不值一提；更何况你好歹是我时间跨度最长的朋友。”

　　“我以为我们总共认识不到八年？”

　　“是的，我们在奥斯曼帝国认识，但是却一起去了二十三世纪，可以说是八百年的朋友了。”安娜塔西亚道。

　　“我猜你们没有超能力？”

　　“如果脑海中的知识不算的话，不，我们没有超能力，除了记忆之外，我们的每个部分都是凡人。”

　　“真有意思。”卓尔风道。他躺在了马车的靠背上，周围是一片平原的景色，他们已经离开了伊斯坦布尔的城市，艾哈迈德没来得及封住任何一个城门——他大概太专注于港口了，这也是正确的，从港口出发是逃离奥斯曼最方便的形式，如果从陆地出发，按照奥斯曼疆域的广阔程度，他们被抓住只是几个日落的问题。

　　“最近还有一个港口，我们不能休息。”安娜塔西亚道，“在旅馆放下马车夫，我会开始自己赶车，休息的时候你赶车。”

　　卓尔风震惊：“我完全不会赶车！”

　　“我会教你。”安娜塔西亚不为所动，“如果你甚至不能八个小时之内学会怎么让马往前走，你还不如直接被艾哈迈德抓进后宫当宠物纂养起来。”

　　他们在一家驿馆停下，马车夫前去打一些水，安娜塔西亚从马车上下来拿车后的地图，卓尔风则一如既往的坐在车里，想必他的画像和特征已经传遍了整个苏丹国，但是没有人能想到安娜塔西亚这个早就被认为死在海里的人是帮助他逃跑的罪魁祸首。

　　但是不出意外的是，事情永远会出意外。

　　“安娜塔西亚？”

　　当卓尔风在马车内听到外面这一声的时候想了很多。包括为什么在这样一个驿站里会看见能够在苏丹的王宫宴会里排的上号的臣子；包括为什么他在这里但是没有能够把整个驿站都填满的随从-他和安娜塔西亚正是看见这个驿站表面上没有任何异常才停下的；包括为什么在他们准备丢掉车夫自己一分钟也不停留的找下一个港口的前夕被人找到。也许他的猜测终究是对的，安娜塔西亚的存在就是更高维度智慧生物的玩笑，而他也被包括了进去。

　　安娜塔西亚拿起地图，缓慢回头，睁大眼睛：“抱歉？您是在叫您的朋友吗？”

　　蓄着浅淡胡须的男人皱眉：“我认识你，安娜塔西亚.科穆宁，我在伊凡维齐尔的身边见过你。”

　　“我恐怕不认识这样尊贵的人物，大人。”安娜塔西亚朝男人抛了个媚眼，她将自己肩头的衣服稍微滑下去一点。“但是认识尊贵的大人物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安娜塔西亚凑近男人，胸部顶着他的手臂，“也许您愿意进车和小女讨论谁是——安娜塔西亚？那是您的情人吗？我和她长得像吗？我猜她也是位尊贵的小姐——？”

　　男人厌恶的皱眉，迅速后退：“别耍花招，安娜塔西亚，我对你这张脸印象深刻，如果不是你，伊凡维齐尔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天呐，我的大人，”安娜塔西亚叹气，“我发誓，我不是您所说的人——如果我能和搭上什么显贵的人物，我还用搭着这破马车到处奔波吗？”

　　“我要看马车里面。”男人道。

　　“当然，我尊贵的大人，请。”安娜塔西亚道，她拉起裙子坐到马车夫的位置上，男人皱眉上前一步掀开帘子，在他掀开帘子的一瞬间，端坐的卓尔风对他打招呼：“嗨。”

　　还来不及露出惊讶的表情，男人的后脑勺被猛的一击，卓尔风迅速将他拉进了马车内部，安娜塔西亚架起马车，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们就完成了“杀人”越货逃离的全部过程。

　　“我觉得我们真的非常适合当劫匪。”卓尔风挪到了前面，对正在赶车的安娜塔西亚道。

　　“这人谁啊，”安娜塔西亚怒气冲冲，“他怎么还认识我？我恐怕艾哈迈德看见我还得愣几秒才叫出名字，他居然靠一个背影就把我名字喊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