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克里斯卓》一宫兴子

14、苏丹14

　　“好吧，这样事情就更——复杂了。”安娜塔西亚道，“你记得谁是你的同谋吗？艾哈迈德参与进来了吗？”

　　“不，我印象中他没有参与进来，但是他的母亲和我是合谋。”卓尔风道。

　　“还有？”

　　“穆罕默德阿伽。”

　　“他居然敢参与暗杀苏丹？”安娜塔西亚惊讶道，“不可思议，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贪生怕死爱财如命的小人。”

　　“我猜这也是为什么他成为了大总管。”卓尔风道。

　　“那么汉丹苏丹娜一定不希望你被抓到，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我们可以寻求她的帮助。”安娜塔西亚道，接着，她忽然看向穆斯塔法，欺身上前，在男孩的耳边说了什么话。她上前的一瞬卓尔风紧张的以为她的手上拿着匕首，准备直接把穆斯塔法解决了，但是她似乎只是单纯的说了些什么，少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点点头。

　　“你说了什么？”卓尔风问。

　　“我告诉他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去了哪里，否则坏事会发生。”安娜塔西亚道。

　　“这听起来是个非常不合格的威胁。”卓尔风说，现在他和穆斯塔法坐在一起都有种非常不自然的感觉，一想到面前的少年曾经目睹他和别人合作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他就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为什么呢？”安娜塔西亚道，“如果他真是个傻子，他就不会说；如果他不是傻子，他更不会说，难道他会很开心被哥哥发现自己聪明到能够装十几年的傻子不被发现吗？”

　　女孩继续道：“他父亲杀死了自己十九个兄弟姐妹，所有的十九个；你觉得这样的人的儿子会好到哪里去吗？”

　　在刚好能看到灯塔的时候，女孩让车夫停车，将穆斯塔法赶下了车，从她的言行来看，她的确对小王子没有半分的同情；而卓尔风，作为一个多少还有点良心残留的人，在远处看见军人模样的人带走了穆斯塔法才离开。

　　“那些人，”卓尔风问，“来追杀我的人，你有可能认识他们的脸吗？”

　　“其中一些，也许吧。”女孩道，“你们部门总共就那么多人，但是我不确定克里斯有没有招募新人进入队伍。”

　　“我们——部门？”卓尔风问。

　　“是的，你在一个部门工作，细节我不是特别清楚，因为不是我亲自参与的；准确来说，我当时只是你脑子里的一段记忆。”安娜塔西亚道，“我只知道大概发生的事，像是克里斯在追杀你。”

　　“而克里斯是？”

　　“你的同事。”安娜塔西亚道。

　　“而他的支持者是？”

　　“你的同事。”安娜塔西亚道。

　　“而我的同事是——？”

　　“如果见得到，我当然能认出他们，但是我现在不是没有见到他们吗？”安娜塔西亚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这个女孩带着一种厌世意味的攻击性。

　　“可是你在宫里的时候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卓尔风皱眉。

　　“是的，因为我不想和你在那个毒蛇的宫殿里解释这么多——你真的觉得在一个最危险的地方叙旧是什么可以接受的事吗？”

　　卓尔风靠在马车的靠垫上，仔细的注视着女孩的脸，很难想象这样一张脸下的灵魂，她是大希律，是伊斯坦布尔的建筑师，也是凯瑟琳.德.美第奇，承载这这么多记忆和痛苦的灵魂真的还能正常的运作吗？

　　“那是什么感觉？”卓尔风问。

　　“什么？”女孩挑眉。

　　“有这么多的记忆和转世，这么多的情绪。”卓尔风道，“你会觉得活的非常透彻，清醒，还是会觉得非常的痛苦？”

　　安娜塔西亚的眼神变化了，她的眼中闪过了情绪，她是在回忆什么吗？记忆？热爱？还是仇恨？

　　“我感觉，”她道，“愤怒。”

　　“我感觉愤怒到想要将这个世界焚毁，让它灭绝，让我在废墟上歌唱，然后迎来我的终结。”她直直的盯着卓尔风，“让在阳光下快乐的人去死吧，这个世界属于黑暗。”

　　“然后，”安娜塔西亚道，她笑起来，左手打了个响指，“关掉。”

　　“关掉？”卓尔风刚才有一瞬间被安娜塔西亚吓到了，他仿佛看见希律王的脸在那张秀美的面庞下狰狞的浮现。

　　“对，关掉，我可以关掉这些情绪。”安娜塔西亚道，“在他们出现的时候，只要我不喜欢，我就可以关掉他们。”

　　“你的意思是，压下去。”卓尔风问。

　　“不，我的意思是彻底关掉，就好像房间里的开关一样，灯光就在那里，有时候它会自动打开，但是只要你关掉，它就不会出现了；而压下去只是意味着灯光很暗，但是它仍然存在。”

　　“所以这是什么....”卓尔风惊叹，“轮回者的自我保护机制吗？还真有用——至少不会一直被之前痛苦的回忆所拖累。”

　　“是的，我不知道我们是天生就有这种能力还是谁设定的，”安娜塔西亚道，“但是无论如何，这几乎是一个恩赐，否则恢复记忆的每一世我恐怕都活不长，一旦恢复记忆就自杀——你好新的人生！”

　　所谓地狱笑话不过如此，卓尔风忽然注意到了她言语中的一点：“你们？”

　　“是，我的意思是，”安娜塔西亚道，“我曾经遇到过和我一样的转世者，我猜——我不知道，也许有一些吧，但是我不确定到底有多少人，我们每次转世都会有不同的面貌，不同的身份，不同的人生，对我们来说很难认出对方——你不可能对着你遇见的每一个人都说：嗨你好，我是一个精神永恒的转世者，你呢？你也是吗？”

　　“你会进精神病院的。”卓尔风道。

　　“我进过。”安娜塔西亚假笑，“感谢日新月异的未来社会。”

　　“你说未来的我需要你的记忆。”卓尔风道，“你觉得你的记忆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你觉得我的记忆有什么不特别的地方吗？”安娜塔西亚又用那种看白痴的目光盯着他，好吧，不难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