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还有明天》枫清云颦

4、第 4 章

　　珑鄂这样子坐在花园里已经好长时间了。
　　客厅里，大大的落地窗后面，有一个身影，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担心地望着花园里那个白色的单薄的背影，摇了摇头，却仍然固执着，不肯走开。

　　珑鄂知道哥哥在后面站了很长时间了，可是她不想进去，不想面对哥哥，如果哥哥肯告诉她她的过去，她就不用再这样猜了。
　　珑鄂一直在想那张照片，报纸已经被帆雨拿走了，她不想被哥哥发现，那个少年……
　　“顾帆涛已……据医生透露情况不容乐观”
　　已……怎样呢？送到医院了么？应该是，否则怎么会提到医生呢，“不容乐观”么？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如果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她呢？还是也和她一样，失忆了呢？看着照片上，应该是那少年保护着自己……不知怎么，珑鄂一阵一阵地心痛。
　　白色的少年……也许是从那以后，自己才喜欢上穿白色的衣服吧，连送给哥哥的礼物，都全部是白衬衣，可是照片上，鲜红的腥血，残忍地沾满了少年的白衬衣，模糊了她和他的脸，当初，自己应该是很爱他的吧。珑鄂想着。
　　“这恐怕是……”
　　恐怕是什么呢？还有这个：
　　“但是对周氏家族却是一个好的境况”
　　为什么呢？从报纸上看，顾帆涛应该是自己的男友，自己所爱的人，已经受伤了，为什么“对周氏家族却是一个好的境况”？还有这些，“刘依依”？是她的生母吗？“两个男人的战争”又是什么呢？难道，是爸爸，和另外的男人么？她想想想，就是想不出来。
　　突然，她一震：“等等，顾帆涛”？
　　“这就是救你的那个男生，你要好好感谢他，要不是他，你就永远也见不到我了。”
　　……
　　“没错。我叫顾帆雨，很高认识你。”
　　顾帆雨？但是……珑鄂一遍一遍地回忆报纸上的内容，“独子”？那就也许不是吧……

　　“珑鄂……”后面有一阵温柔的声音传来，是殷勰。
　　“……哥，是你啊。”珑鄂轻轻地说。
　　“进去吧，天色晚了呢，外面也冷，病了怎么办呢。”殷勰说着便将珑鄂抱起来，往屋里走，屋子里，那三个染了头发的女子，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夜已经深了，电视还在闪着，可是早已没了声音，珑鄂裹着哥哥的黑色大衣，缩在沙发上，殷勰坐在另一侧，手里把玩着遥控器。
　　“珑鄂，好晚了呢，去睡吧，好么？”殷勰终于还是开口了，看着珑鄂的表情，他不禁有些担心。
　　“……哥，”珑鄂微微抬起头，看着殷勰，“我不敢睡，睡着了，我会做梦。”
　　“是么？”殷勰轻轻的笑了，珑鄂，还是这么可爱，像个孩子，“会梦见什么呢？”
　　“哥，我会梦见……”珑鄂站了起来，“哥，你有没有一种感觉，你做了一个梦，那个梦，似乎是真实的，你以前，曾经经历过，可是你不记得了？”珑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只能把自己和哥哥置于尴尬的境地。
　　“珑鄂，你在说什么呢？”殷勰笑了，可是，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哥，我梦见……”珑鄂向前走了一步，“我梦见我穿着红色的裙子，有个少年，白色的少年，走在我的旁边，然后有一辆车，黑色的车，从对面疾驰过来，我身边的那个少年——”
　　“够了——”殷勰打断道。
　　“然后他吼：‘不——’——不，听我说！”珑鄂很少这样激动，看见哥哥又想打断她，便就这样叫了起来，“然后，然后他——”
　　“珑鄂！”殷勰几乎是吼起来，“那只是一个梦，仅此而已，好么？”殷勰慌极了，他害怕如果珑鄂知道了，是不是要回家去，会不会出意外，会不会，再也见不到她……
　　“哥……”珑鄂突然很心痛，哥哥……哥哥不告诉自己，一定有什么原因，她不要看着哥哥痛苦，“哥，算了，可是我很想知道过去，如果你不愿告诉我——”
　　“我说过，等你十六岁，我就告诉你。”等爸爸可以来接你的时候，再告诉你。
　　“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那么，我也不去查了，”珑鄂平静地说，“我会静静地等，等到我十六岁那年。”珑鄂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是直觉吧，但自己为什么还要提那个梦呢？她不知道，只是现在，她只想回到从前，从前她什么也不知道，从前，她和哥哥很幸福，算了，就等到十六岁吧，现在，她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做不成，还会让哥哥伤心，那就算了，等到十六岁好了……
　　殷勰走过去，轻轻拥住她，而珑鄂的身子，似乎有些倔强。没关系，就算是让她恨他，他也要她安全。

　　既然已经答应哥哥了，那就要做到，再也不去想，再也不去查，等到十六岁，她就会知道的。

　　今天天气真好！珑鄂一个人走在街上，阳光格外的明媚，微风吹在身上，让人神清气爽。
　　珑鄂打算到图书馆去。
　　图书馆里人很少，有的人在图书馆里走来走去，有的人直接坐在椅子上，也不看什么书，只是坐着休息一下而已。
　　有一个身影，亚麻色的头发，酷酷的黑色风衣，那个身影低着头，手里捧着一本书，却低着头睡觉，暖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他的头发上，白皙的皮肤与他俊朗的面庞相称，好美的一个少年。
　　可是那种美，在他的身上，却那样孤独寂寞。

　　珑鄂笑了笑，心想自己怎么突然这样花痴了，还是这少年实在太让人着迷呢。
　　“砰！”少年手里的那本书掉落在地上，珑鄂怔了怔，走过去，将书捡起来，放在了少年的手边，那只手猛地一颤——
　　周围的人吸了一口冷气——
　　那双褐色的眼眸猛然抬起，原本美得无可挑剔，可是那眼里蓦地充满了愤怒：“你做什么——？”
　　“？？”珑鄂觉得自己真是委屈；“你的书掉了，我帮你捡起来啊。”珑鄂终于平静地说。
　　“我的事需要你管吗？？”少年吼道，“还是这书是你的？你怕我把它弄脏了？”
　　“这书不是我的——”
　　“那你多管什么闲事？”少年又叫道。
　　“这书不是我的，只是你的东西掉了，我帮你捡起来而已，如果你不喜欢，下次见到不帮就好。”珑鄂说。
　　“哼！”少年的怒火似乎仍然没有平息，“那好，我不喜欢。”少年的语气终于有所缓和，“对了，忘了说，多管闲事有时候会有横祸。”这句话是低语，透着很多的伤感。
　　“……”珑鄂正想说些什么，怎么有这样无理取闹的人！那少年只自顾自地走开了。
　　突然有人上来拍了拍珑鄂的肩：“小姑娘，你不要生闷气啦，不用理他，估计这人脑子有什么问题——”一个老伯说。
　　“是啊是啊，”一个老奶奶又说道，“这个人啊，每天都到这儿拿本书坐着，也不看，就是睡觉，有时候书掉了，原先我们好心帮他捡起来，他才不管什么尊老爱幼，给你一顿臭骂——”
　　“是噢是噢，那个哥哥好凶的，我都不敢看他呢——”一个小妹妹也凑上来讲。
　　顿时一屋子人都好像活跃起来了——
　　“这孩子可能是有什么心理问题——”
　　“其实细细想想，他也蛮可怜的——”
　　“哎，真是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啊——”
　　…… ……

　　珑鄂逃似的跑出图书馆，那些人的话都快把她淹没了。
　　呵呵，珑鄂越想越好笑，也忘了自己要去图书馆干什么，就走着回家了，心里却还在生那个少年的气，真是无理取闹无理取闹啊。

　　星期一。
　　珑鄂伸了伸酸痛的胳膊。作业作业作业！！天啊，要被湮没了……不行，要出去走走……

　　“哇，不会吧？”
　　……
　　“真的真的！在那边！”
　　……
　　“哪里哪里？”
　　……
　　“你挡着我了，让开我看看！”
　　……
　　“挤什么挤啊？噢！好痛！”
　　……
　　“对了对了，相机相机，这个可是难得的偷拍机会！”
　　……“咔嚓——咔嚓——”
　　……

　　这么大动静，不由得引人侧目——

　　珑鄂才到走廊，就发现自己出去透透气的梦想破灭的，不管人多瘦，这个走廊，都是挤不过去的啊。无奈地回到教室里，趴着睡觉好了。

　　一阵尖叫——珑鄂忍无可忍，抬起头来对一群犯花痴都淌口水的女生怒目而视。呃……不过好像一点用也没有，人家都把目光聚焦在了一个男生身上——亚麻色的头发，酷酷的黑色风衣，白皙的皮肤，俊朗的面庞，即使身在人群中，还是抹不掉他的孤寂……
　　珑鄂觉得自己被迎头打了一棒子——这个人她认识！快！低头！
　　即使周围嘈杂不堪，珑鄂还是不合时宜地“睡着了”。

　　“同学们！”老班的声音，“这是班上新转来的同学，顾帆泽。”
　　珑鄂实在是按耐不住，猛然抬头——什么？又是一个……
　　顾帆泽只是略微点一点头，算作是打招呼，就自己找了一个墙角没有人的座位坐了下去。

　　一整个下午，珑鄂都盯着黑板看，一愣一愣的。

　　顾帆泽……顾帆泽……珑鄂翻身爬起来，她睡不着，而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张报纸……那张报纸……珑鄂翻到地板上，顺着地板摸到床下去，她记得自己把报纸藏在了床下，但是，没有！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珑鄂吓坏了，心中总是忐忑不安的，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