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文晴

30、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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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莲姑娘，娘娘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云姑见潘玉半天没反应，就提醒她。
　　潘玉看她一眼，脑子里还在酝酿，不过，终于是想好了，她便大着胆子道：“是我有意不想入宫，初检的时候就在自己脸上做了些手脚，故意让考核人员看不中的。”
　　“你不想入宫？”皇后的问题紧跟而来。
　　潘玉也豁出去了，毫不犹豫答：“是啊，我不想入宫。”
　　“这……你因何不想入宫啊？”皇后尚且耐得住性子。
　　“因为我……我不愿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嗯？”皇后凝眉，想不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
　　西门礼也很意外。

　　“你是说，你不想侍候太子？”
　　“娘娘，同为女人，不要做多解释，我的意思您也应该清楚吧……”
　　“住口，不可这样跟娘娘说话。”云姑压低音调厉声警告。
　　潘玉只是道出了天下女人都不敢明说的心声，并且她坚信，无论是皇后还是礼妃娘娘，听到这话，都会为之动容。
　　不过，皇后还是想到合理的说辞：“能侍候太子——未来的九五之尊，这是何等的荣耀？你怎么能将它当做平常儿女私情之事来看待？”
　　“娘娘，我实在没有那个胸怀，纵使日后留在太子身边，也只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伺候不好他。”

　　听言，皇后的眉头不禁皱得死紧死紧的，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几乎反应不及。
　　“金莲姑娘不愿进宫，怕是在外头有心上人了吧？”西门礼突然婉儿发笑，半似调侃般试问。
　　潘玉偷窥皇后的脸色，发现她也有起疑的趋势，就从容答：“就算没有心上人，我也是不愿进宫的，还请娘娘成全。”
　　“荒唐。”皇后闷声拍一下桌子，吓得茶具惊跳，发出叮哧的响声。

　　“姐姐，您别动怒。”西门礼忙上前安抚，巧言道，“女儿家这种年纪，心有所爱也属正常，金莲姑娘敢在您面前说出来，足见她性情纯真了，您何不问问，到底是哪家的公子，竟让她如此钟慕，连大好的荣华富贵也不想要了？”
　　皇后却是不听，愤怒起身，吓得西门礼愣愣弹开。她警告潘玉道：“金莲姑娘，本宫可不管你在外面有什么样的意中人，你既然入了宫，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你可听清楚了？”
　　潘玉也吓得不轻，别看这皇后先前那样和颜悦色，似乎很通情达理，遇到正经事，就风云莫测了。
　　“大凡太子想要的，”她又补充道，“岂有要不了的道理？”
　　“是啊是啊，姐姐您别动气。”西门礼趁机扶上她，“您看我们出来也有些时间了，不如回去吧？”
　　“嗯。”皇后应声，瞟一眼潘玉便嘱咐云姑道：“好好调教于她，别到时候惹太子不高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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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玉的小心肝怦怦乱跳，看二位娘娘走后，方才松下一口气来。
　　云姑更是怒不可言围着她绕了整整两圈，终于想通，站定盯着她不无好意却依然严肃道：“忘掉你在宫外的意中人。”
　　潘玉不做声。
　　“皇后娘娘宠爱太子，人尽皆知，你也别白费力气挣扎了，更何况这是好事。”不知为何，云姑说这话时多出了许多意味深长和理解，让听的人感到诧异。她又说：“你下去忙吧，记得别把这事告诉其他姑娘，以免麻烦。”

　　潘玉就不解了，一开始她认为的苛刻“云姑姑”这会怎么变得有爱起来？
　　“云姑姑，有件事我有些不明白，今天早上……”
　　“有话直说。”云姑一摆常态。
　　“……还是算了。”潘玉改变主意突然不想说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今早我明明知道你是无辜的，又为何惩罚于你？”云姑看出她的心思。
　　“是啊。”潘玉干笑点头。
　　“我之所以惩罚你，”云姑微扬唇角，“并不是因为你做不好事情，弄脏思妍姑娘的被单，而是你任人欺负的性子，不加以惩罚，日后必定成为别人的刀俎之肉。”

　　“这么说，姑姑也是为我好。”潘玉轻笑，知道真相也不是不感动的。
　　“多亏你能理解。”云姑收起嘴上的弧度，忽而发问道：“那么，自昨日我知道你是太子看上的人，就对你特别严格，其实同样是为你好，你也能理解？”
　　“现在理解了。”
　　“嗯。”云姑满意点头，“理解就好，去忙吧。”
　　潘玉便要退下，只是走了两步又回头，微笑道：“云姑姑，你虽是一片好心，可大家不一定都能理解，甚至将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大有人在，如果可以，你还是尝试一种温和的方式教导我们吧，日后在这宫里的时间还很长，只怕没气量的会报复于你。”
　　“有你在，有皇后娘娘在，我还怎么怕没气量的人报复？”

　　“云姑姑，我是肯定不会留在宫中的。”潘玉郑重其事告诉她，“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会离开。”
　　“你……”云姑蹙眉，有些生气道：“别以为适才我跟你讲了两句体己话，你就可以倔性子，我还奉劝你一句，早早断了这种天真的念头，安分认命。”
　　“这不是我的命。”潘玉丢下话速速离开，不想听她多言。

　　待她回到众多太子妃候选人之间，薛思妍就首先上前开始百般询问了：“皇后娘娘跟你说什么了？她怎么会把你单独留下来？”
　　“什么都不要问了薛小姐，十天之后，我保证不在你面前碍眼便是。”
　　“你什么意思？”薛思妍不解。
　　“薛小姐，”有人将她拉到一旁，低语道，“这还不懂，适才潘小姐定是受皇后娘娘责罚了，不瞒你说，我刚偷看到皇后娘娘离开侍乾苑，脸色可不大好，礼妃娘娘还一个劲劝她别生气呢。”
　　“真有此事？”
　　“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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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就是这样让人头疼的，还没开始就这样了，若要继续，还不把人活活逼疯？潘玉绝对受不了。
　　她很想找到赵桓，跟他说说清楚，单凭认识的那两天相处，她倒觉得他不是一个蛮横的人，如果能动之以情，他兴许会放自己出宫。
　　只是，要见他，难，难于上青天，不过，如果皇后能把自己刻意坦白的那些话转达给她的宝贝儿子就好了，那样，说不定在才艺大赛之前见他一面还有点希望。

　　然而，几天下来，始终没有谁跑来告诉她，“太子召见”的消息。
　　现实是要逼她在才艺大赛那天公然反抗啊。

　　“今天中午，我要你们每人做一道菜出来，也好看看你们的技艺如何。”辛苦训练在紧张有序的进行，日复一日，时间也便进入最后的倒数，云姑说，“后天就要大赛了，你们可要尽心表现，谁敢敷衍了事，我绝不宽恕。”
　　说这话时，她就给了潘玉一个眼神的警告，只是换别人听了，不禁嘀咕：谁会敷衍啊，尽心尽力还怕欠火候。
　　朱琏则隐约猜到什么，经过这些天对潘玉的观察，她也知道她是真无心争这个太子妃的虚荣，可她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不舒服，她不希望看到对手的谦让。
　　“潘小姐，这一次，你就好好露一手吧，我不会输给你。”她下挑战说。
　　潘玉默然看她。

　　“云姑姑，您要的食材。”有两名太监一人提一大筐子从外面进来。
　　“好，有劳了，提到小厨房去吧。”云姑吩咐。
　　看到没说话的那名太监，潘玉却是心惊肉跳，差点喊出来对方的名字。
　　“潘小姐，你怎么了？”不巧，这点反应被薛思妍发现了，她怪调问，“怎么看到一个面生的太监都这么激动？”
　　“不要乱说。”潘玉将脸撇向一边不理会。

　　“等等。”云姑却是叫住那太监，问：“你是新来的？”
　　“是。”他答。
　　“是啊，云姑姑，”另一名太监有意帮腔，“他叫小五子，刘公公新派到御膳房帮忙打下手的。”
　　“知道了，去吧。”

　　说什么小五子，那其实就是武植，潘玉看一眼就认出来了，可怜没有机会跟他说上话，特别是自己看到他时表情没有掩藏好，现在找借口去“私会”只怕会遭人怀疑，到头来害了他就不好。
　　只能等了，他既然能混进宫来，见面也是迟早的事，想想他装太监的样子，还真有些奇怪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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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时分，大家就开始当着云姑的面切磋厨艺了，一个个忙得苦不堪言，其中属薛思妍受到的责骂最多。
　　“思妍姑娘，那是糖不是盐。”
　　“思妍姑娘，必须等到锅里的油烧开了才能放料。”
　　“思妍姑娘，我教过你多少遍，不该那样，应该这样。”
　　“思妍姑娘，这个不能吃，重做。”

　　她也算是被逼疯了，直掉眼泪。
　　“恶有恶报啊。”朱琏幸灾乐祸，一边看着自己的锅，一边哼声，也不怕旁边的当事人听见。
　　“朱小姐，别以为你会做就有什么了不起。”薛思妍自然回应。
　　“确实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总比你笨手笨脚来得强。”
　　“你……”

　　“思妍姑娘，你的油要烧干了。”云姑突然丢来一个凌厉的眼神，让两人的争吵不得不终断。
　　“还不往里放食材？”朱琏看着炸到跳起来的油，感觉怪吓人的，就催促，却发现她的油太多了，于是好心提醒。
　　“多了？”薛思妍也是手忙脚乱。
　　“舀掉一些吧。”
　　听到这个“舀”字，薛思妍脑海里不禁浮现一个歹毒的念头，喏喏应声之下，便拿起大勺“舀”油，手抖得厉害：“快……快帮帮我……我怕……”
　　“哎呀，你动作快点，舀出来放到这个油钵就是了。”
　　“哪个？哪个是油钵？”
　　旁边的人听了都觉得好笑，潘玉也不例外。

　　“当然是这个啊！”朱琏着急了，伸手近距离指向那个碗口大的油钵，厌恶道：“你不认识糖和盐，怎么连油也不认识？”
　　“哦，我……哪个哪个？”
　　“这个，”朱琏又指，“这一个，看到没……啊！”
　　“啊……”

　　众人目光刷刷看向这边，不知两声尖叫所为何事。
　　“潘小姐……”看着眼前情形，朱琏手足无措，小脸都卡白了。
　　潘玉则因为那一勺路过自己手腕的油，疼得泪眼汪汪，双颊烧红，喉咙里也发出难以隐忍的呜呜声。
　　“怎么回事？”云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见状也心如火焚，大声道：“快喊御医！”
　　接着她便弄来一盆清水，让潘玉将烫伤的手放进去，又让人拿来蛋清，准备给她敷涂。
　　“还疼吗？”这是她最温柔的时候了。“忍一忍啊。”

　　潘玉疼得身体发颤，却是紧咬双唇不语，只点头示意，她怕自己一开口会哇哇地哭出声来，这种痛，估计比凌迟而死还难受。
　　再看那只手——恰恰是右手——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变得水泡横生了，甚至表皮破裂，丑陋不堪的样子一直从手腕延伸至掌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