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特利往事》玛雅黑水晶

6、第 6 章

　　（六）

　　“您就是曾任切伯里文地方长官的那位威尔伯将军？……”格蕾丝两眼兴奋地一亮，向将军露出了一个惊喜的微笑，娇艳的红唇间洁白的牙齿仿佛一排整齐的珍珠。“哦天哪，我就是在那儿出生长大的。我父亲从沃特堡军事学院毕业后就去了那里。”盖恩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名字，心里蓦地一动。
　　将军脸上也浮起了一个高兴的笑容，眼中泛起温和慈蔼的光。“是吗？我记得当时有不少沃特堡毕业生被送到那里，为了组建那里的一个新基地，查瓦利实战训练基地……”
　　“是的，是的，我父亲一直是在那儿……”
　　她来自查瓦利？早在战前，很多职业军人都知道那个基地的鼎鼎大名，无论是哪个阵营的——所以战争爆发一年之后那里就被敌人炸平了。盖恩斯压下心头的激动：这不是一件难为情的事，甚至反而可以说是一种荣耀，但为什么她的履历里从没有提到这一点？而且她也从不张扬，仿佛是她的一个秘密。
　　“卡尔？！”
　　身后突然响起的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索和几个人的交谈。几双眼睛诧异地转过去，看到一个年轻的绿衣女子。“凯瑟琳！”最吃惊的还是盖恩斯。“你怎么会在这儿？……”
　　被唤作“凯瑟琳”的女子一脸恼恨地瞪着上校，没有说话；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空军少校。
　　格蕾丝也沉默着：喔——这就是上校每个星期都会设法挤出时间打电话问候的未婚妻？不意间却突然发觉她也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格蕾丝扭了扭眉头，嗅出了空气中的些许尴尬的味道。
　　将军的嗅觉也非常灵敏。简单地问候过凯瑟琳·罗尔斯小姐和携她同来的本·盖茨少校，他便邀请科勃少校进入了舞池。“你不是说你还在艾特镇吗？我还打算明天去看你呢……”离开时格蕾丝只隐约听到了上校的这几句话。可怜的司令官！她突然隐隐地有些同情起他来，像他这么出色的男人居然也难免遇上这种感情麻烦。

　　不停地被人邀请跳舞，格蕾丝的脚已经疼得不行了。天知道上一次穿这样的高跟鞋是多久以前的事。她的目光一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寻着盖恩斯上校的身影，最后却看到一个娇小的绿色身影飞快地离开了大厅，只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孤单单地站在原地。直到舞曲结束，那身影仍在那里，一动未动，沉默地向着漆黑的窗外。格蕾丝端起两杯香槟走过去，用一支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上校的手臂。“长官？”
　　盖恩斯的身体微微一颤，回过头来。在那一瞬，格蕾丝觉得自己的心也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那双总是透着刀刃般犀利光泽的灰绿色眼眸里，此时却凝固着一抹厚重的悲哀——甚至一丝绝望，流露着如同受伤的兽类才有的不甘和委屈。但看到格蕾丝，只在刹那间，上校便迅速收回了目光里的脆弱，又恢复了平日里那般不可撼动的坚毅神色。格蕾丝不仅有些莫名地心虚起来，仿佛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般。于是她低下眼帘，将酒杯递过去，好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波澜。
　　上校发凉的手指似乎是无意地轻触到了她的指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格蕾丝的手禁不住微微哆嗦了一下，差点洒了杯里的酒。她打消了邀请上校跳下一支舞的念头。“天已经很晚了，我想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上校。”她关切地轻声说，小心地看着上司将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上校放下空杯子，释然地笑了笑，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好吧。”他说，“我送你回旅馆。——盖恩斯上校是最好的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