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Chapter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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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到郊区的时候，突然间发动不了了，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修理坏掉的汽车。尧溪拉着我逃到附近一个废旧的仓库里，我们走进仓库的时候，全身都已经湿哒哒的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而我的心却越来越冷。我突然间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会产生这样如大雨倾盆那样的恐惧，劈头盖脸的朝我袭来。
我以为我们能够逃脱，或者说，我们可以等到尧溪的人来救我们。可是我却听不到那些救援的声音，迎接我们的，却是地狱的烈焰池里那些噼啪作响的硫磺的声音和味道。
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外面跑进来，他们用日语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我感觉到尧溪握着我的手越来越紧，紧地我突然间喊不出疼来，好像我就那么愿意给他用力地握着。一声声枪响在我耳边响起，尧溪带着我左闪又躲地跑上二楼。我当时竟然会在心里想，要是小午在那该多好，等着他给我做翻译，然后免费观看一场日本枪击片。
对方来的人很多，尧溪一个人有点招架不住，子弹好像也快用完了。我们跑到一个拐角的时候，我突然间摔倒了。出院以后，我很少再这样拼了命地跑，我也忘了医生告诉过我不能够剧烈运动。尧溪在我倒下来的时候突然间从我前面冲过来，挡在我的右边，然后我听到一声巨大的枪响，和尧溪嘴里刻意忍耐承受的一声闷哼。
我恍然大悟，他刚才是为了我挡了一颗子弹。我没有看到他的伤口，因为他的伤口背对着我。可是我却感觉刚才那颗子弹好像是打在我的身上，说不出来的疼痛。
尧溪焦急而又关切的看着我，在这样危险的关头，他没有抛下我，让我突然间想起来最初我到石戚墅的那天，他对我说的那句话：‘这几天你给我安分地呆在这里，不然我可不保证你能活着走出去。’我想不通是谁想要杀我，又或者是，他们想杀的不是我，而是他。可是我谁也不怪，因为尧溪没有抛下我，那晚看着他孤寂的脸庞，我心里非常清楚的知道，他只是缺少一个用生命去陪伴的朋友。我想，我们是能够一起走向光明的。
尧溪问我能不能走，我抱歉的摇摇头，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开口说了一句：“别管我了，你先走吧。”我从来没有想过生命对于我的意义，也许在说出这句话之前，我想到过很多人，虞季，楚萧，濯耀，闫肃，周晗，欧雅……还有他。但是我也不希望尧溪会在这里送命，他的世界每天都危险地摇摇欲坠，我希望看到他安全。
可是尧溪却给我扔过来一个大白眼，“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以为拍电视剧啊，起来，我扶你。”语气，严肃而又宠溺，一点都不像平时冷漠的他。
我被尧溪搀扶着站了起来，跑到一个堆满了废旧油桶和木箱的地方，巨大的排风扇，生锈而又残破地在墙顶飞转着，昏暗的阴雨光线从那里透视进来，倾洒在我们前方的地面上。墙角处处透着一股发霉的味道，也正是因为最近一直在下雷阵雨的关系，木箱都有点湿漉漉的潮。
楼下不断涌上来一个又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个个手持一把黑色的枪。刚才已经有好几个被尧溪打趴下了，可是对方人多，我们远远招架不住，再加上他还要照顾我这个拖油瓶。我看到一滴滴的鲜血从尧溪的后肩滴落，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化开，形成一朵朵美丽妖艳的曼陀罗。散发着浓郁的腥气和死亡的芬芳香甜。我知道，我们无路可退。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步时的声音从下面传来，还有一些杂乱的脚步声。我又知道，其实不是非死不可。
正当我因为步时的出现而开心的时候，尧溪的脸色却越来越冷漠，和冰冷。我没有问他一句话，因为在我来不及知道我们接下去该面对些什么的时候。尧溪把我塞进了楼梯旁一个非常醒目的，破旧地已经在盖子四周找不到完整的漆面的一个蓝色废旧油桶里。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手下的人到了，他却还要把我往这里面塞。
对上我狐疑的眼神，尧溪只是非常小声但又清晰地对我吼了一声:“呆在里面别出来，不管听到什么样的声音都不许出来听见了吗？！”这时的尧溪，他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好像是一个贫血已久的病人，我看不到他内心的焦急，和对生活勇气的怒吼和嘶喊。我只能看到他在盖上盖子之前留给我的最后的一个眼神，清澈，简单的瞳孔，眼角竟然泛着泪光。这么坚强冷漠的男人，竟然会看着我哭。我看到他眼神里燃起的熊熊怒火，好像除了我呆的这个小小空间以外，其他的地方早就是一片汪洋火海，被他的愤怒烧杀地不留一点灰烬。
可是他此刻看着我的这个眼神，是多么温暖，多么恋恋不舍，我突然间好难过好难过，我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尧溪，我宁愿他一贯地冷漠自持。我抬着头，看着他，我说：“朋友，你一定要活着。”
尧溪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神里的火苗突然间熄灭了，我再一次往他漆黑的瞳孔里探究过去，里面灰蒙蒙的只剩下黑色。
然后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听到了盖子被盖上的声音。尧溪好像还来不及回答我刚才说的那句话。
其实我并不知道，尧溪在盖上盖子的前一刻，他其实想告诉我：‘我好像爱上了你这个中国女孩，你像及了那个在梧桐树下消失殆尽的女人，我的母亲……’
可是他显然不知道，我对他的依恋，只是出于朋友的立场，又或者说，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对尧溪，充满了百感交集的同情，只是我不想承认，因为尧溪他从来都不需要这样廉价的同情。
外面又开始响起枪声，一阵接一阵，比刚才的情况还要激烈。我甚至能够想象的出两帮同样穿着黑色衣服的人马厮杀的场面，只不过，这里不是古代的战场，而是现代的修罗墓地。枪声从楼下慢慢往楼上蔓延，我听到很多人的脚步声从我身处的油桶旁经过，我害怕地蜷缩成一团，脑袋缩在臂膀里不敢抬起来。我知道尧溪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因为这里够显眼，也够安全。
我听到步时和步司在用日语大小声说着些什么，可是我却什么都听不懂，虽然很害怕，但我也很好奇。我想知道尧溪能不能够亲手把我从这里拉出来，因为我希望他能赢。
虽然我害怕看到那些躺在地上被打趴下来的动也不动的身体，可是我更想看到尧溪活着的身影。
油桶的一侧，有一个易拉罐拉环那么大小的一个洞，我轻轻地扭转了一下身子，把头凑过去，通过那个小孔往外看着。可就在这时，我的头顶突然间响起一声枪响，一个人影倒在我面前，我失控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我看到那件纯棉的白色马甲，后肩处被鲜红的血渍染红，我分不清楚地上的那一摊红色是已经干涸的还是又被重新覆盖上去的。我只能听到我眼眶里那些水滴潺潺流动的声音，这件白色马甲是我在电视上面看到的新款，因为尧溪不准我上网不准我用手机，所以我是叫步时去买的。我还记得今天早上尧溪穿着他从房间里出来的样子，干净爽气，像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大学里在操场上撒着如雨的汗水打着篮球，喝着矿泉水的阳光少年。
我也记得刚才我们一身湿漉漉跑进来的样子，全身紧绷的颜色，突然间让我单调的窒息。我也记得刚才他为我挡了那一颗子弹之后的样子，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非常担心地看着我，问我有没有事。让我误以为，那些鲜艳欲滴的颜色，只是我一时兴起涂上去的颜料。
可是……所有的画面和记忆都无法让我把现在这个残破的画面美化。尧溪冰冷地躺在我面前的地面上，地上的湿气像是冒着尾气的青烟，不断地笼罩在他的身旁，而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他。我害怕承认尧溪死在我面前的事实，我又把头埋进我的臂膀里，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尧溪依旧在外面骄傲而又冷漠地站着。
我当然不知道，步时和步司并不是一伙儿的，我当然也不会知道，当时外面站着的还有一个同样姓松田的男人，他叫松田本木。和尧溪基本上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不同的是，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滑落，被湿哒哒的衣服吸收，然后依旧是一声声响彻漫天的枪声，带着生命的气息，离开了我的耳边，剩下的就只有寂静。
我好像感觉有人在看着我，好像有那么一双脚伫立在油桶边，可是我不敢去看，尽管我只要稍稍抬头就能通过那个小孔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可是我没有那么做。我不想，我不愿意，我不希望看到的仍旧是尧溪那红白相间的身体，不知道是冰冷还是温热的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了警车的笛鸣声，或许没有过很久，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可是我却觉得这是我一生当中等的最漫长的时间。然后我听见一些细碎而又紧凑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远。我停止了哭泣，突然间，我只想好好的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想，没有石戚墅，没有白色的梧桐花，没有那样时而冷漠时而温柔的尧溪……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Chapter3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