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阶》舒辞

5、真相

　　巨大的落地钟无休无止的来回摇摆着，还有十五分钟指针就指向十二点，但是却不是如往日般充满期待的新的一天。

　　大厅还是一阵沉默，一把骤然提高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怎么卡罗琳小姐还没有回来吗？”只见文森特站在门口里里外外的张望着。

　　话音刚落，就见赫曼斯“腾”地一声站起来，对着几步开外的仆人喊道：“你不是说卡罗琳去泡咖啡了吗，人呢？人怎么还没有回来。”

　　接近愤怒的语气吓得仆人紧张地打着哆嗦，口齿也开始不清楚“子爵我，我，我不知道啊，我……”

　　“腾——”

　　又是一声椅子与地板摩擦尖锐的声响，众人的目光转到突然站起身的约兰身上。只见他面色十分严肃，碧色的眼睛紧紧眯着，思考了两秒，转身向大门走去。

　　“公爵，您……”文森特疑惑地问道，跟着约兰走了出去。

　　“去找她！”

　　他们走到别墅的门口，几朵紫色的花引起了约兰的注意，他抬脚跨过，眼光搜索着，不出他所料，几步开外又有几朵紫色的花。

　　在诡异的紫花牵引下，他们来到了海边。

　　挪威海上翻滚着不小的浪花，迎面而来的海风吹拂着所有人惊异的面庞。之所以惊异，是因为他们看见了不远处漂浮的小船，而船上坐着的却是卡罗琳。

　　她一头金色卷发慵懒的披散着，双脚伸出船浸在海水中，一段洁白的小腿在凌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的苍白。而她的手还轻轻地拘着海水把玩，黑色的眼眸出神地盯着远处的月亮。

　　画面中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女子，苍白的月光，惊艳而又诡异。

　　约兰盯着她看出了神，内心窜出了熟悉的悸动。

　　“卡罗琳！你在干什么？”赫曼斯的一声惊呼，打破了这个唯美的僵局。

　　卡罗琳抚了抚被海风吹得散乱的头发，抬起头对着岸上的所有人露出了诡秘的笑。然后她站起身，拿起一罐东西淋在船的四周，那旋转的身姿，像极了一个优美的舞蹈。

　　一股浓烈的汽油味窜到了空中，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而她依旧站在船上，脸上是深不见底的戾气，黑色眼瞳折射出桀骜犀利的光芒。

　　“我杀人了。”

　　“人是我杀的。”

　　“全部都是。”

　　三句简简单单的话震得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赫曼斯瞪大双眼，嘴唇噏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反应过来的文森特快步向水中跑去，企图挽回些什么。

　　就在他即将游过去的时候，听到了卡罗琳一声嗤笑，只见卡罗琳手中闪烁着小小的火光，之后火光轻轻离开了她的手，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烈火冲起来像一道墙，瞬间吞没了她，吞没了那飘飘浮浮的小船。

　　“不！不！”赫曼斯绝望地吼叫着，用尽所有的力气。

　　约兰怔怔地看着那灼眼的烈火，火光在他剔透的眼睛里闪闪烁烁，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没有人再动过，也不能再动，只有噼里啪啦的焚烧声和强烈的红光在寂静的黑夜里蔓延着。这样炽烈的色彩，这样灼热的温度，仿佛要为所有发生的事情画上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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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烧了将近半个小时，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等火光熄灭，慢慢的慢慢的，那羸弱的最后一点孤光终于消失在众人眼里，霎时的黑暗紧紧揪住了每个人的脖子。

　　文森特沉默了许久，神情依旧是恍恍惚惚，夹杂着疑惑夹杂着惊异也夹杂着一些莫名的惋惜，最后终于开口道：“打捞尸体。”

　　约兰轻轻走到海边，任海水浸湿鞋面。有些事情他明明想得很明白，可是在刚才卡罗琳即将灰飞烟灭的时候，他还是有向前紧紧抓住的冲动，那竟是一种连自己也掌控不了的情绪……

　　生冷的月光，生冷的海水，生冷的心。赫曼斯静静的呆坐在海边，恍惚的依稀看见他与卡罗琳的初见。明明当时就知道那是个不真实的女子，却是抵抗不了想去抓住的念头，硬生生去触碰了，明明知道可能是虚幻的，还是逼自己去期待，没有恨与怨，只有对自己妥协的祭奠。

　　本也许已经做好失去的准备了，但是连失去也那么难以忘怀。这片原本美丽如画的海也许会变成他的梦境，在每个夜晚，一遍又一遍，生生纠缠，难以忘怀。

　　他就这样定定坐着，一动不动看着打捞的人。海面上的月亮倒影得破破碎碎，他在等，等一个梦境的结束。

　　直到一个面目全非的尸体被抬上岸，他才紧紧地闭上湿润的双眼，慢慢地回过头离开，不能看，一眼也不能看，多看一眼便是万劫不复。

　　手脚焦黑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真真切切。文森特深深吸气，又深深叹了出来。这个女子留下的太多太多，多到他要亲自去一步一步解开所有的谜。

　　“组长，你来看这个。”助手用钳子在焦黑的尸体上夹出了一个闪着光亮的金属片。

　　“是什么？”文森特拿起来观察，是一个硬币大小的银质盾状物，中间是黑色的烤漆，形状似把镰刀。
　　似乎在哪里见过，文森特迷惑的思考着。

　　“难道是……”文森特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银质盾状物上的镰刀，就像一道闪电突然划过脑袋。

　　那个标志他并不陌生，在欧洲大陆上用黑色镰刀做标记的只有Coeus，一个在欧洲让人闻风丧胆的黑手组织，依赖非法营生而逐步发展壮大，其势力渗透到各个领域。

　　Coeus的领导者是欧洲地区乃至整个北非最大的教父，只是他身份神秘，鲜有人知道他是谁，出来活动的都是他绝对忠心的部下，人们都习惯称他为——审判者。

　　审判者的统治者地位微妙而令人咂舌，暗里他是帝王，在他的王国里，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明里他不明行踪，步步为营，沟通着权利与邪恶，悠游在权贵与法律之间。光暗的审判者，他不是无人匹敌的，而是在权衡利弊之间确实鲜有人想与之抗衡。

　　文森特僵直着身体，想不通为什么卡罗琳身上会出现审判者的标记，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这件案子竟然涉及了那个神秘的组织，个中的复杂程度不言而喻，文森特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这时约兰走过来，月光在他俊美的脸上投射出模糊的阴影，睫毛下淡蓝色的眼眸直直盯着文森特手上的银质盾状物，那眼神似恍然大悟似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有那么一瞬间，那淡蓝蔷薇般迷人双眸似乎被月光透射出另一种迷离的墨灰色。

　　只是很快，约兰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对着一旁的利昂娜说：“走吧。”然后闭上眼睛隔绝一切光亮，迈步向自己私人飞机停放的地方走去。

　　众人开始稀稀疏疏地离开，谈论声不断，疑惑，惊诧，更多的却是叹息。

　　文森特垂下的双手握成了拳，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自信与笃定：“事情还没有结束！”

　　想要继续查证的念头萌生的时候，口袋里传来行动电话的“嘀嘀”声。

　　文森特接起电话：“是的，还在调查中，什么？有很多疑点我们……好的，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文森特脸色异常凝重。

　　“怎么了？”一旁的助手担心地问。

　　“是艾佛森警长，他要求我们立刻停止一切调查。”

　　“为什么？案件不是还有很多疑点吗？”

　　“艾佛森警长说案子已经结案，凶手是卡罗琳，并且她已经畏罪自杀，不需要再调查。”文森特深深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说……这是命令。”

　　“可是……”

　　文森特挥手打断助手想要说的话，对着海边还在忙碌的警员们大声喊道：“收队！”

　　那一声，带着无限不甘与无奈。他在想，一定会有真相的那天，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