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阶》舒辞

3、凶案

　　众人嬉笑着开怀畅饮之际，一个人影骤然倒下，接着是水晶杯应声落地的破碎声。

　　“咦？”一个女宾客不知名的惊呼，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赫曼斯子爵旁边的位置。

　　是担任此次婚礼的伴郎，一个跟赫曼斯交情很好的中国人——唐罗。

　　只见他仰倒在椅子上，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生气，口部大开，双眼微睁，说不出的诡异。一种未知的气氛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寂静。

　　“唐罗先生？”赫曼斯疑惑地用手推了推他，只见唐罗张大的嘴角有暗黑色的血流出来，滴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而细微的滴答响声。

　　“啊！”周围的人顿时发出惊恐的呼叫，这没由来的血腥震惊了在座的所有人，没有枪声，没有外人，没有任何利器。

　　站在一旁的保镖们瞬间紧紧围住约兰，原本宽敞明亮的宴厅顿时变得拥挤而压抑。

　　赫曼斯面色冷凝，抬手示意众人冷静，之后缓缓伸手探向唐罗的颈动脉，原本惊慌诧异的脸瞬间惨白：“他……死了。”

　　“啊！”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瞬间侵袭了所有人，众人纷纷向后靠去，惊慌地掩住口鼻，甚至有人发出惊恐的低泣。约兰碧色双眼打量着靠在椅背上的尸体，脸色却看不出丝毫荡漾。

　　这时，一串匆忙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一个女仆脸色苍白，喘着粗气说道：“赫曼斯子爵，不好了，卡尔……卡尔先生他……”

　　“他怎么了？”赫曼斯的心瞬间揪住，颤抖着问。

　　“他出事了……”

　　“什么？”赫曼斯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一旁的约兰也开始神色凝重，正色道：“上去看看。”

　　众人跟着约兰向楼上走去，卡尔的房间在二楼的转角处，刚到楼梯口，便闻到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之气。

　　约兰警觉地皱眉，快步走入房内，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只见房内正对门口的书桌上趴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副巨大的画。

　　约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拉开那副画，下面的人身上有干涸的血迹，脸朝下看不清表情。

　　约兰迟疑地伸手探向那人的颈动脉，先是有点诧异，然后平静地说道：“他死了。”

　　“卡尔，是卡尔先生！”站在一旁的赫曼斯看见那人的脸时不禁低呼，难以置信地皱紧眉头，然后对着一旁的女仆激动地说道：“怎么回事？”

　　那个女仆显然也吓得不清，口齿直打哆嗦地说：“我、我也不知道……之前卡尔先生说不舒服，没下宴厅用餐，我们把晚餐拿上来时……就、就看到他、他这样了……”

　　众人又开始骚动，顿时变得嘈杂不已。约兰眉头微皱，锐利的眼睛扫视了众人一眼，这一眼似乎有着震慑般的威力，众人安静的闭了嘴。他转头向身后的秘书利昂娜耳语几句，利昂娜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约兰转过身镇定地对着众人说道：“ “这里发生了两件命案，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有着嫌疑，当然，也包括我在内。所以，在警方到来之前，请大家听从赫曼斯子爵的安排，暂时不要离开小岛，各位请先回房吧。”说完后碧眼眯起犀利的光，直直盯着一旁咬着唇低头不语的卡罗琳。

　　大家都平静了下来，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最后终无异议。

　　约兰的话向来是让人信服的，更何况是公爵开了口。于是，众人纷纷跟着侍者回到自己房中，途中无人言语，只是压抑的气氛由始至终都围绕在每个人身上。

　　房间顿时变得空荡，只有赫曼斯对着电话的声音：“是的，是的，请暂时封锁所有消息，警方的介入也必须秘密进行，好的，谢谢……”

　　“别太担心了，一切都会解决的。”卡罗琳缓缓走进来，一只手轻轻拽着赫曼斯的手，另一只手在他的背上轻抚安慰着。

　　卡罗琳柔软的声音像是起到了安抚的作用，赫曼斯顿时放松了原本紧绷的肌肉，紧紧抓着妻子的手，像极一个寻求安慰的孩子。

　　“发生这样的事我很抱歉，瓦伦蒂诺公爵。”赫曼斯转向约兰微微鞠躬，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的防线彻底崩溃。

　　约兰轻拍赫曼斯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卡罗琳，淡淡地说道：“别担心，就像卡罗琳小姐说的那样，事情会解决的。”

　　约兰说完便转身离开，余光在那一刻不经意撇到了盖着尸体上的那幅画，上面画的是一个红得像火一样的太阳，在这样一个时候显得十分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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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房内，是赫曼斯沙哑疲惫的嗓音：“对不起，卡罗琳，我原本以为能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可是，我真的很痛心，请你给我时间处理。”

　　“没关系西奥，请不要自责，我明白你的感受。”

　　“婚礼，再等一等吧……”赫曼斯闭上眼睛，无力感袭满全身。

　　卡罗琳在他的肩窝轻轻地挪了挪头，像是答应着，发出一声闷闷地单音“嗯”，看不清表情，只是感觉隐约带点笑意，灯光打在柔亮金发上的光影，闪闪烁烁。

　　夜幕渐沉，浓重的气息压迫着这个为爱而存在的小岛。

　　别墅的每个房间都灯光熠熠，也许是人们都习惯用灯光抵抗恐惧。然而，最高一层的房间却是关上了灯，只有阳台暖黄的光明明灭灭。

　　约兰的嘴角是惯性的笑，眼睛紧紧盯着很远很远的月亮，一旁的利昂娜微蹙眉头，严肃的神色与约兰格格不入。

　　“公爵，调查的结果是，从您到达岛上到晚宴开始的这段时间，唯一没有确定位置的只有本场婚礼的新娘卡罗琳小姐，她就好像……”利昂娜沉声，最后吐出几个字：“消失一样。”

　　“消失？”

　　“据我所知，岛上监控设备基本可以看到每个位置，按照常理来说，如果在岛上走动的话一定会被拍摄到。然而在那段时间里，所有的监控录像中唯一没有看到的，就是卡罗琳的影子，并且岛上的侍从跟警卫员也都没见到过她”

　　“说不定，美丽的新娘一直呆在房里。”

　　“当然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没有人敢在新娘房内装监视器。”

　　“在新娘房内装监视器吗？不然我们试一下。”约兰绕有兴味的对着利昂娜笑。

　　“公爵您……”

　　“嘘，别叫那么大声，别人听见就不好了。”一句话不仅打断了利昂娜的话，还让她的脑袋茫然顿然语塞。

　　“咳，报告公爵，之前你要的卡罗琳小姐的个人资料，我们查到了，她父亲是比利时人，母亲是中国人，之前的职业是自由摄影师，身份似乎没什么可疑之处。”利昂娜正色道，给了约兰一道严肃的眼神。

　　约兰收起笑脸，低着头在思考着什么，利昂娜继续说道：“蹊跷的还有我们查到曾有一个抗干扰卫星电话连接到岛上，不过持续时间仅有24秒，查不到任何来源。”

　　“唔？线索竟然那么明显。”约兰似失望地摇了摇头。

　　“瓦伦蒂诺公爵大人，有时候线索太明显和没有线索是一样的。”利昂娜微微低头，紧绷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担忧的继续说道：“这里不安全，我们不知道凶手的目的，更不允许公爵受到一丝一毫的危险，希望公爵能立刻离开。”

　　“危险，却也有趣不是吗？”约兰笑容的弧度变得更大了，微尖的虎牙暴露在空气中，像是初见血腥的中世纪吸血鬼一般危险而妖异。

　　“公爵……”

　　约兰抬手制止利昂娜要说下去的话，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他恢复悠闲的神情，下达的确是不可违逆的命令：“待会警察来的时候我要初步的调查报告。”

　　“是。”利昂娜轻轻点头，知道事情已不能逆转，她更不可能代替公爵做任何决定。

　　转身离开之际，身后传来约兰带着调笑的询问“亲爱的利昂娜小姐，你会害怕吗？”

　　“不会，我……”

　　“如果你害怕得要跑来我的房间，我想我会乐意收留你的。”夹杂笑意的话语又使得利昂娜晃了神，接着又恍然般快步离开了这间华丽的套房。

　　远处的月光依旧温柔，温柔地将岛中央那对新人蜡像照得熠熠生辉，温暖，却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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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时候后，警方踏着夜色赶到小岛上，对命案现场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和取证。

　　负责这次案件的组长约翰•文森特警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体型稍胖，英挺的眉带着锐利的正气。他对于此次大肆宣传的世纪婚礼也有所听闻，只是想不到他到这里原因却是因为凶杀案。

　　此次案件是上头直接授命的秘密案件，警员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现场正在进行搜查和取证，地毯式的搜索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文森特走到盖着白色塑料膜的尸体旁蹲下，撩起塑料膜一角打量着尸体。

　　“刚才和赫曼斯子爵交谈过，宴会厅里的死者叫唐罗，和子爵交情甚好，是担任此次婚礼的伴郎，三十二岁，中国人，从事烟草生意，相当富有。”文森特说着，旁边的助手在飞快的记录。

　　“被害人脸部颜色青紫，血呈暗黑色。”文森特轻轻将尸体翻转，继续说道：“初步估计，中毒。”

　　“第二个死者是安东尼•卡尔，四十五岁，美国人，是个退役的军官。死者胸部中两枪，没人听到枪声，估计是装置了消音器。”文森特观察完尸体，拿起跌落在一旁的那幅画，问道：“这幅画原本是盖在死者身上的吗？”

　　“是的。”

　　那幅红艳如火的太阳画像奇怪异常，顿时让文森特心生疑惑，他仔细打量着，那幅画没有落款没有出处，他指着后面空空的墙壁问道：“这幅画原本是挂在这个墙上吗？”

　　助手边翻着手上的资料边回答：“问过赫曼斯子爵，墙上原本挂着的是提香的《花神》，这幅画他也没有见过，不知道从何而来。”

　　“这就奇怪了，是谁那么大费周章把画换了，想要证明什么呢？”

　　助手两手一摊摇摇头，众人也都面面相觑，文森特叹了口气，对着旁边的警员说：“唉，法医到了吗？待会儿把初步的验尸报告给我。”

　　警员接到任务匆匆离去，文森特盖好尸体站起来，眉头紧皱地对着助手说：“唔？我想我们碰到了一个相当棘手的案子。”

　　“没有什么头绪吗？”助手问着，之后递给他一张纸说：“这是所有宾客的名单。”

　　文森特摇了摇头，神色凝重的低头看着宾客名单，之后突然惊诧道：“他竟然也在这里，约兰•德•瓦伦蒂诺公爵？”

　　“是的，他是婚礼的受邀人之一。”

　　“唔？这就奇怪了。”

　　看着文森特疑惑不解的神情，助手了然地说道：“他是意大利的世袭贵族，和欧洲许多皇室都有姻亲关系，听说在许多国家都受到王室待遇，这么一个大人物居然会来参加子爵的婚礼，我也觉得不可思议。难不成他和命案有什么内在的联系？”

　　文森特低着头不语，思考了片刻后对助手说：“没有任何证据之前都不要乱猜测，这些人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传达下去，一个小时后请岛上所有宾客及侍从们在大厅集合。”

　　助手点头离去，文森特双手交叉在胸前，来回踱步沉思着。

　　他侦破过不少案子，但是这次的确相当棘手，除了毫无头绪的案情，还有这满屋子的达官贵人，不仅让案情审理起来相当困难，而且一旦稍有差池他所面对的就不仅仅是降职开除那么简单了，文森特顿时倍感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