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我”有仇》叠叶子

78、长夜（1）

　　师言修将所得密信悉数交予项临，如此一来，也可证明他在其中出了不少力，至于他与于繁的关系也可以撇清，虽然他也帮了他做了不少事，但都不算什么危害昌国的大事，反倒是帮了蔺从菡。
　　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后她们二人便从项临处走了出来。

　　蔺从菡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耸耸肩膀，感受着冬风的悸动，如今的风夹杂着寒意，刚混入她的鼻间她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喷嚏还未打完就觉肩膀处多了一点暖意，身上也多了一件衣服。

　　她愕然扭头，正好看见他有棱有角的下颌，手不自觉盖上了这件披风，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未松手相还，“多谢。”
　　师言修却道：“如今天寒露重，多穿点。”

　　她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就连自己都未发觉，倒是师言修展露笑颜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莫名脸色一红，大步向前走去。
　　“我时常在想，到底该不该信你，我不知道目前我所知道的你是不是就是全部的你，但现在也不重要了，我只要记得你帮过我很多，待我很好就够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视你为我的朋友。”

　　师言修沉默半晌，见她的神色不大自然，但还是停下来定睛凝视着她，“我还是想说那句话，我不想同你做好友，只想与你携手共白首。”

　　她清亮的眸光一闪而逝，又继续加快了步子，边走边道：“你说的话我很感激，从前我的生活似乎很单调，固定的圈子，固定的人，也许会遇见陌生人，但或许会死在我的枪下，从未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还是你这般好看的人，可我不知道我的心意，我只知道我现下还没有要与你在一起的冲动。”
　　“我知道，所以我会等。”

　　此时他们已走到了营帐门口，她将披风摘下亲手送回了他的手上，“你也好好休息，之前在你义父那我对你所说过的话你都当没听见，希望你别再追究，我还是信你，还是将你视为好友。”
　　待目送她转身进去后，他在门口望了许久，手里紧紧攥着这件披风，眉目间愈发冷峻深邃。

　　她休息过后就换了一身深绿色衣裳，打算在夜里摸黑出门，谁曾想刚走出门就发觉衣裳被拽了一下，她心咯噔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转身看他。
　　“从霄啊，你晚上都不用睡觉的吗？”

　　从霄摇摇头，满是稚气，“阿姐都不用，我自然是不用。”
　　她无奈叹了一声，只好转身走了回去坐下，正襟危坐道：“我夜里去个茅房都不行吗？”

　　从霄还是摇头，甚至一脸委屈，以至于她时常不知道该拿这个弟弟怎么办，有时像一个孩子，有时又像一个老爹，将她管得死死的，她从未对一个人如此听话。
　　连侯爷都没有过。

　　从霄见她面露怯意才道：“阿姐对我不该不辞而别，你上次出逃已经这样了，现在又对我这般，你总让我听你的话，可你却屡次将你自己置于危险中，若你都不在我身边管着我，我又听谁的话？何况你这脱离我视线的几次，哪次不是差点出事，倒是多亏了你福大命大。”

　　“嘿！”她叉腰站起身来，指着这个与她一般高的孩子，惊得哑口无言，想来想去都不知道从何反驳，这刚鼓起的皮球登时就泄了下去，蔫蔫地坐了下来，耷拉着一张脸承认错误。

　　从霄便借此机会将他的要求阐明：“其一，现在正值半夜，更深露重，不适合出门，其二，阿姐要去哪儿都带上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也不会让你置身于危险中。最后，你之前吩咐过我的事我已都安排好，你所说的几个点我都请项将军派人守着，绝不会再出差错，故而，我如今有空跟着你。”

　　她挥挥袖，立刻就答应过来，见他仍身子不动才道：“你不回去睡觉吗？”
　　从霄转身从柜中取了个被褥就在地上铺好。

　　蔺从菡气得满脸涨红，一把将他拖走，将被褥卷起来放回了原处，指着他的鼻子道：“快给我回去睡觉，夜里睡不好是长不高的。”说着翻来了一把锁将自己锁在床沿，还将钥匙丢给了他。
　　可从霄接过钥匙之后还是又走了回来，替她解开后让她安生休息，“我信阿姐。”

　　她便点头答应，沉沉睡到了天命明才见从霄已在一旁等着她。
　　“我要去找爹，要和袁景他们守在一处。”
　　从霄淡淡嗯了一声，给她放下早饭就等在门外。

　　等她赶到时已过了晌午，此时正是昏昏欲睡时刻，可大家似乎都很是清醒，目不转睛地守着自己的据守点，她可以借着琉璃镜看清他们，侯爷他们手中也有，不少是军中采买，而侯爷手中那只则是当初从霄一并烧的，比军中买的还好上许多。
　　她其实只想借机会帮他们，帮他们混淆视听，只是没想到侯爷都还一动未动就见敌军似受到火炮突袭，令他们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个落花流水。

　　难道这就是爹的计谋？
　　可这些火炮兵又是如何而来，她记得军中似乎并无这一派，甚至丝毫没得到火药的消息。

　　战火已燃，侯爷高喝一声，打开了城门，无数将士们奔涌而出，奋勇向前，厮杀声此起彼伏，军中高喝声不断，士气正盛。
　　浓烟四起，战火四燃，双方将士近战，刀剑相击，厮杀声、咆哮声、撞击声不绝于耳，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血肉横飞，所经之地，皆有杀戮，皆有惨叫，皆有你死我活。

　　政治家们点燃战火，以三言两语让无数无辜将士们为之拼命。
　　战场上刀剑无眼，只有输赢生死。

　　各方都有各方的立场，只是终究是要以血光证明。
　　她为了国家为了自保也曾见了无数血光，可没有一次是像这般亲眼见到双方战士们浴血奋战这般壮烈。

　　从高处俯瞰下去，若是凭肉眼相看，无非是一场蚁军混战，可拿上那琉璃镜时，那是无数血光在此凝聚，化成一条条埋着尸骨的血河……
　　她克制着内心的悲凉与无奈，拉着从霄一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