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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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惭愧，我打小不怎么爱看书，还不知道月面星毫是一支古琴曲。”少七用罗霄的手帕擤了擤鼻涕，“回阁中翻了档案才知道，这支曲是隐仙派的独门绝学，当世只有活神仙逍遥子会。”
“可是他好像知道我们要找他似的，我们一路追，他就一路跑，直到在无名山中羽化而去。”
罗霄摸摸下巴：“听你这么一说，我怎觉得这逍遥子不是真的仙逝，而是想把包袱甩给他那个老实弟子，自己跑路去呢？”
存一默默听了半晌，给两位小友杯中又续了茶。
“这确实像他能做出来的。”存一沉吟道，“而且他不止把包袱甩给他那个弟子，还甩给你了……”
“你是说……”罗霄也隐隐明白过来，“他明知我当时正在树上睡觉，故意过来在树下弹琴？”
“以那只老狐狸的道行，方圆百里的虫子都逃不过他眼睛，怎么可能不知树上睡了个人。”存一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他可真是好逍遥，自己不愿蹚这浑水，倒会利用旁人。”
“诶不对，”罗霄突然琢磨过来，“存一师兄你认识逍遥子吗？怎么对他的性情这么熟悉？”
存一低头喝茶不说话。
少七倒是很快接过话头：“听说逍遥子素喜琴棋之道，当年时常上如安城找棋执事和琴执事对弈玩耍，二位执事为了留这位神仙襄助元城主，也是破费过一番功夫……”
“哦？”罗霄看向存一，后者完全没有反驳，甚是可疑。
“所以存一真的就是如安城的棋执事。”他将刚才的情况捋了捋，“那传国玉玺岂不是和存一也有关？”
“我不是。”存一突然站起身，把两位小少年惊了一惊。
“小施主的遭遇贫僧分外同情，”存一双手合十微微鞠躬，随即又作疏离之态，“但此事实在不是我流光刹能插手的，还请施主另寻它法吧。”
“啊这……”少七茫然地看向罗霄。
“你放心，他不管这闲事，我管。”罗霄笑眯眯道，“我最爱猎奇探险，却从没下过山。横竖闯地宫要的是月面星毫曲，有没有存一师兄也不大妨碍。”
“啊那太好了霄神哥哥！”
“你也不许去。”存一语气强硬地插进来，“这月面星毫曲逍遥子又不是正经传给你的，你瞎凑什么热闹，让他们找隐仙派嫡传弟子去。”
“但我也不是流光刹的正式弟子啊。”罗霄嘟哝道，“我过完冬至就十四岁了，想要去哪里帮谁，应该也不需要听师兄的吧。”
“你……”存一哑口无言，隐忍着点了点头，“你说得也对。我是管不了你，但无想住持对你有养育之恩，你如今想下山，好歹得和他老人家告个别，听他几句吩咐吧。”
“嗯，我自然会去的。”
罗霄看向少七：“七七你先去山腰的空明脚店留宿，那里的店主都是好人。等我今夜同住持他们交待好，明天一早就下山找你，和你一同去秦岭。”
“嗯嗯。”少七拼命点头，避开存一那想要吃小孩的目光，起身告辞，“那我就先不打扰了。霄神哥哥你一定要来哈，我等你！”
这厢送走少七，罗霄便回头望着存一，存一却淡然避开了他的目光。
罗霄正要开口问什么，另一位师兄过来叫罗霄过去，说是无想住持找他说话。
罗霄本也是要去和住持道个别的，犹豫地又看了眼存一，便暂且放过他，先跟着师兄去禅房了。
“无想师，”禅房中，罗霄跪地磕了三个头，“今日之事，您大约已经知道了吧。”
“阿弥陀佛……少七施主出手阔绰，想要装不知倒也难。”
老和尚年逾花甲，精神尚且矍铄，只一双慧目总是半搭不搭，像睁不开似的望着少年罗霄。
“看来你已经决定要下山了。”
“嗯，不敢说能帮上什么大忙，我自己对那秦岭地宫倒很感兴趣。”罗霄诚实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住持总跟我说等下山的机缘，也不知这一桩算不算？”
“虽说比预想中早了些，但既然到跟前了，自然就是你的缘。”无想老和尚拨着手里紫檀木念珠，微笑道，“只是存一当初避祸入寺，已发愿为僧，他既守我沙门戒律，便不得轻易插手红尘事。”
“明白明白，这趟我独自前去，不会麻烦存一师兄的。”
“不，你不明白。”无想微微招手，让罗霄走到近前，“无论存一是否已入沙门，他都是要护你左右的。你这趟若只为阅历，心不动摇，自然无恙；可你若心牵旁人，意欲完救苍生，就要先做好求不得、爱别离的准备。”
嗯？
罗霄突然悟到些什么，嘴微张了张，却又忍下来，盘腿坐在老和尚身边聆听开示。
“你过去世慧命极深、善缘亦广，所以今生必有许多善亲护佑，不忍你受这人间八苦。”无想将自己的念珠放到罗霄手心，“可惜这无常大梦，总是恩害相生，你的路终究得你自己去走。”
“你且去吧……存一那边，我也会和他说明白，他天亮自会与你一同下山。”
老和尚说完，寂然沉默。罗霄哑然半晌，也无他话，只得躬身退出。
存一准备进禅房的时候正遇到罗霄出来，却见他正皱眉思考，十分专注，连眼前人都没注意到，便也无声地与他擦肩而过。
踱步到后院中庭的那颗菩提树下，罗霄停下了脚步。
树下有一块石碑，刻着“流光一刹天地老，翻手谁为解语人。”与前门对柱上所题的“太公垂目迎宝客，千佛旧盟溯流光。”同出自如安城已逝城主元闻达之手。
“可惜斯人已逝，不得下山拜见。”罗霄摸着碑上的朱漆字迹，“你若在天有灵，也不必保佑我，只保佑那传国玉玺，千万不要落入非人之手吧。”
次日清晨，存一果然收拾好行囊在山门等着罗霄。
“咦，你不是说不管这闲事吗？”罗霄打趣道，“不过半宿功夫，翻脸竟比那千贤阁的小丫头还快。”
“你不去，我自然不会去。”存一板着脸接过罗霄的包袱，“住持既允你下山，我只能跟你一同去。”
“为何我去你就得去？”
“你明知故问。”存一气恼地抛下罗霄大步往前。
留罗霄在背后莞尔。
“我且和你说好，这次事件一旦了结，你立刻跟我回流光刹，老老实实呆到十六岁再下山。”存一边走边嘱咐罗霄，“还有，无论别人怎么试探怀疑，说我是什么如安城的棋执事，你都不要跟着起哄。我现在的身份是流光刹的大和尚存一。”
“霄神哥哥！”
罗霄还没答话，就被前方兴奋的呼喊声给打断了，不用说，那赶着马车来接他们的，自然就是千贤阁那位女扮男装的小公子少七。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下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