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野宫旧事》Samael

3、无妄之灾

　　【一】
　　世界上的“狭路”都是为了“相逢”所设。
　　【二】
　　比起光怪陆离、繁华喧嚣的现代都市东京，大阪多出了一份厚重浓郁的文化味与历史味，除了闻名遐迩的大阪城，住吉天社等名胜古迹之外，不少地方能见到颇具特色的古典建筑，而四天宝寺中学把“古典”这一特色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
　　与其说是学校，不如说，看起来更像寺庙。
　　尽管清晨的雾气并未全部散去，远远望去，古老的建筑仍旧凸出黛色的轮廓，飞檐式的屋角，黛青色的瓦片，连瓦檐上蜷缩的旖旎浮雕都隐约可见。校门谈不上宏伟，却带着大气的感觉，简约的匾额上印着“四天宝寺中学”几个大字，字体遒劲有力，张狂不羁。
　　校门前的空地上正站着几个身着和服的人，与周边古典环境倒是交相辉映。这几个人是这一学期负责迎新的生徒会干事。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涌进校门，表情各异，有的带着开学伊始的兴奋喜悦，有的则是哀叹美好假期的结束，显得有些蔫蔫的，还有一些陌生而青涩的面孔，很明显是国一的新生。那些国三，国二的“老生”们早已经习惯了往年开学日的时候，生徒会干事们身着和服迎新的架势了，经过他们身边时，投给他们一个善意的眼神，或者一个温和的笑，只有那些国一的小鬼们新奇地瞪圆了眼睛，不住打量着他们。

　　事实上，四天宝寺的正门虽然看起来古色古香，颇具格调，另一个名字却被称作是“耍宝门”，顾名思义，就是要以各种耍宝卖蠢的方式进入大门，这是以“搞笑者为王”精神著称的四天宝寺的一贯传统，而唯有在新生入学的这一天例外。

　　千草与白石在路上并没有耽搁许久，很快到达了学校，不过，刚刚靠近校门前的空地，千草愕然地察觉，白石浑身肌肉绷紧了，像是进入了警戒状态。
　　这时，迎新队伍里，一个栗色头发的少年，向前迈了几步，冲着他们的方向挥挥手，温润如玉的脸庞上铺满了笑意：“阿藏，比吕乃，早啊。”

　　千草一怔，又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席卷心头。
　　那是生徒会的部长，正町寺治也。他们国中、高中一共做了六年的同学。年少中二的时候，她说他是笑里藏刀的鬼==畜部长，他笑她是神经大条的怪力女。因为年少气盛，他们争锋相对，针尖对麦芒，她喜欢看他吃瘪，他撩拨她炸毛，阳谋算计起飞，谁也不肯服输退让，搅得整个生徒会都不得安宁。
　　然而，他也曾在那个夕阳下，带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呵斥她：“比吕乃，你个懦夫，前面的路还有很长，你到底要失魂落魄多久！”然后冲着她伸出手来，眉眼一片柔和“至少你还有朋友。”

　　她大概患上了严重的怀旧病，现实与回忆相交织，一时间有些辨不清，直到白石向治也打招呼的温和声音传入耳畔，她才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他，轻轻牵动嘴角，低声道：“早，治也。”
　　话音刚落，正町寺脸上堪比三月桃花的笑容僵在那里，变成了一脸见鬼的错愕，大概……是看她发火的愿望落了空。白石却抬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
　　“啊，治也，我们先走了，回头见。”白石冲着栗色头发的少年挥挥手，几乎是连拉带扯把她拖进了校门。
　　“阿藏，很痛耶。”她皱了皱眉头，示意他松手，诧异问道，“怎么了？”
　　“咳……”白石煞有介事咳嗽了一下，一边观察她的神色，一边嘴角抽搐着回答，“我是怕你当场在校门口上演全武行……昨天你提到治也的时候，一副恨不得挫骨扬灰的样子，所以……”
　　“阿藏，你想多了……”千草哑然，张了张口，原本试图再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避开了白石带着询问的眼神。
　　白石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耸了耸肩，把自己的书包换到另一只手上，冲她伸出手，有些懒洋洋地开口：“回教室吗？”
　　“不了，我去趟办公室，做下准备。”千草把自己的书包交到他手上，“谢了，回头见。”
　　说罢，迈步走开了。
　　【三】
　　看着红色条幅上“平成13年四天宝寺中学X届入学典礼”几个大字，千草突然发觉，自己早先的淡定从容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双腿忍不住颤抖起来。
　　笨蛋，就这点出息，越活越倒退！
　　她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
　　这一次，腿不颤抖了，心脏却像安装了强力马达一样，快速跳动起来，右眼皮也“突突”直跳。
　　右眼跳灾，糟糕，不妙。
　　她咽了口唾液，不断进行心理建设。如果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十年前的那次发言，她的表现还算不错，演讲较为流畅，最终换来了一片掌声。

　　她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就在这时，台上的音箱里传来了”下面，有请国三学生代表千草比吕乃同学上台发言”的声音。
　　一场战斗要打响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中的发言稿放在一旁，向着主席台走去。
　　在主席台上站定之后，她先鞠了一躬，标准的九十度。看到台下扬起的一张张青涩面孔，心中的紧张感竟然开始一点点消退。
　　她原本很想展露一个和蔼的微笑，以展示自己作为国三学姐对学妹学弟们的欢迎之情，奈何脸部神经异常僵硬顽固，结果，她只挤出一个嘴角抽筋似笑非笑的扭曲表情。
　　接着，她听到距离主席台最近的一排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真是直白而又太打击人的反应。

　　凑近话筒，简单回忆了一下发言稿上的内容，不紧不慢地开始发言，沉静从容的声音沿着话筒，音箱，扩散开来： “各位学弟，学妹们，首先在这里，我想说——
　　四天宝寺欢迎你们……”
　　一旦开口，后面的内容就很流畅的进行下去了，并没有出现忘词卡壳的情况，千草觉得心里压着的大石头重量在一点点减轻，终于不再是沉甸甸的了。
　　可是啊，命运这种东西，就如同反复无常的老处女一样，上一秒明明带给你一出捧腹大笑的喜剧，下一秒，就会把你拉扯进一出悲剧里，甚至乎，一出惨剧。
　　因而，接下来这场惨剧，你说是“世事无常”也好，理解为宇宙不可抗力也好。

　　千草已经将发言稿上的内容进行到三分之二处，眼看着胜利女神就在前方招手。
　　然而，一切都是猝不及防。
　　她先是听到主席台下传来一声尖锐的警告“小心”，心里猛地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脑侧似乎有破空之声传来，有东西呼啸而来。
　　理论上讲，身体的反应往往是比大脑要迅速的，在那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原本可以躲过这场惨剧，只要身子向一边再偏离3CM。
　　可是，这个瞬间，不知怎么的，全身的运动神经防御系统全告失效，大脑也一片空白，她竟然还傻楞楞地朝着那个方向转过头。
　　如同电影慢镜头回放一般。
　　眼前一黑，剧痛席卷而来，轰然倒地，尖叫声，嘈杂声，奇异的笑声交织成一片。陷入昏迷前，她脑子里盘旋的最后一个不靠谱念头竟然是——不知道接下来校长进行新生训话时，又会说出怎样冻僵人的冷笑话。
　　但愿不要再是「—hoji,hoji，四天宝寺，哎呀，我是蝉」这种连关西坊普通冷笑话级别都达不到的neta梗了。

　　【四】
　　命运的轨道，已经开始偏离。
　　【五】
　　今天，于千草比吕乃来说，真是命中注定的不同寻常的一天。
　　从这天起，她注定要以这样的方式，在全校范围内，名声大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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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个细节。
关于neta梗
hoji=宝寺=蝉鸣声。
参见ANOTHER STORYⅡ 诞生！部长白石藏之介 这一话。
这种冷笑话要冷哭了……连正常关西坊冷笑话级别都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