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五目咦叔

10、预谋

　　江山阁东边的千秋阙是少阁主柳玉碎住的地方，和江山阁金碧辉煌的正殿不同，这太子东宫显得异常阴冷，居室的装潢大多是暗色，太子此时正坐在厅堂的墨石座椅上，椅子上边还铺了一张厚实的白虎皮，柳玉碎单脚踩在拖到地上的老虎头上，用一只手撑着头，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却被他无声却强大的气场震慑得不敢多言。

　　尚若水在江山阁越做越稳了，已经到了他无法接受的程度，他完全看得出，尚若水绝不甘心于副阁主的位置，她完全有足够的能力和野心和他一较高下。但最大的问题是，义父相信她，这比什么都麻烦。柳玉碎必须马上密谋除掉尚若水这个隐患，因为无论义父选谁做阁主，尚若水都将成为他最大的障碍。

　　柳玉碎也在犹豫，尚若水好歹也是副阁主，在帮里有些威信，做这种事要不要事先和义父沟通沟通？是明干还是暗杀？或者假人之手借刀杀人？但是很显然，他的属下没给他想出任何有价值的主意，现在他很不满意。自从秦无羡走之后，他手下再没一个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了，他们平日里作威作福，一动真格的就变成泥猪瓦狗，简直是一群酒囊饭袋。当初他还撂狠话威胁秦无羡，说如果他敢走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但是秦无羡还是肆无忌惮的走了，因为他知道，他绝不会对他这么做，他太了解他了。

　　最后柳玉碎还是决定不通过义父，私自暗杀尚若水，就定在后天晚上，尚若水独自前去探望老阁主的途中。义父出宫，实为避难，不敢明目张胆的回江山阁，就安排在城郊一处别院中休养生息。义父的避难之所自然隐蔽，尚若水绝不会大张旗鼓的带着大批人马去，那么杀她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更何况，柳玉碎也实在不愿让尚若水死在江山阁里。

　　前往京城的路上，一伙形态怪异的人风尘仆仆而来，引得众人一阵侧目，他们并不造次，但光是衣着相貌，就足以成为路人的焦点。从装束来看，他们绝不是中原人士，像是从西南蛮疆过来的。

　　为首的是一个全身披着黑色斗篷的高个男人，连头都被巨大的帽子遮着，完全看不见脸。身上背着一个十几岁的红衣女孩，她安分的伏在黑衣男人背上，脑袋搭在他宽大的肩膀上，显得十分娇小。两人一路都不说话，只有女孩手里拴着的一只铃铛叮叮当当的响。

　　旁边上蹿下跳的是两只灵巧淘气的猴子，不对，是一人一猴，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简直分不出来，那人只有三尺多高，动作极其轻盈灵活，难怪分不清是人是猴，乍看不过是个孩子，不过细看相貌，怎么也有二三十岁了。

　　那对泼猴一会围着黑衣男人转一圈，一会前跑后跑，煞是欢腾，后边一个艳妆的窈窕佳人实在忍无可忍，厉声喝住了他们。这个女人体态妖娆，面容娇丽，标准的苗疆女人装扮，衣服色彩斑斓，很是耀眼，女人从骨子里透着一种妖媚，投射到一举一动之中，无疑是这群人之中最引人注目的。

　　后边跟着一黑一白两个怪人，都是披头散发，破衣烂衫，神色诡异，令人畏惧，尤其那个穿白衣的，连头发都是纯白色的，被头发半遮住的眼睛鬼鬼祟祟，透着凶光。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好像还聊得挺投机。路人看到这两个人，都不由得后错一步，生怕他们突然窜过来，把自己大卸八块了。

　　再往后看，终于看到了一个正常一点的人，这个人倒是俊朗清秀，唇红齿白，神色流转轻灵，眉目传情，举止也是大方得体，潇洒倜傥，身着汉式绫罗长衫，腰佩流苏镶金玉坠，和前边几个人是大大的不同。

　　最后边跟着两个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的大汉，身披豹皮半长袍，凶神恶煞，怒目圆睁，宛如地狱罗刹。他们肩上一扛流星锤，一扛狼牙棒，远远看来少说也有一两百斤重，这两个硕大的黑色铁器暗放寒光，更是令人胆战心惊。

　　人们自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就这么目送着这九个人走了一道，直到他们进了客栈。

　　他们没有进入城里，只是投宿在了城郊一家小客栈，之后的一天多时间他们一直没有出来，他们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