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茝泽行》轩辕韧澈

8、祝成绍火烧桃源

　　且说三人说笑，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时分。鱼藏韶收篙停棹，搬柴堆草。司空溯道：“藏韶，我来劈柴。”扶沿道：“我来洗鱼。”
　　鱼藏韶道：“不用忙，你们还是自行玩乐。”
　　司空溯道：“我玩累了。”
　　鱼藏韶生火做饭。
　　司空溯道：“藏韶，我有一事相问。”鱼藏韶道：“何事？”司空溯道：“桃源之钟从何而来？”
　　鱼藏韶道：“第一代少主家中之物，搬至此，并建造亭子。”司空溯道：“暮钟何时敲？”鱼藏韶道：“酉时至戌时皆可。”
　　司空溯点点头，一边劈柴一边道：“先妣在世时，敲暮钟后便哄我入睡。如今……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鱼藏韶道：“子游亦思念母亲？我亦如此。生母去世早，姑母又去世，我失去了两个母亲。”
　　扶沿道：“我——唉！”
　　鱼藏韶道：“罢了罢了，不提那伤心事了。先吃饭。饭后于桃源观赏夜景。”
　　司空溯转悲为喜，道：“好！年幼之时不曾观赏夜景！此番前来，亦有此意。”扶沿亦点头道好。
　　鱼藏韶敲钟回来，扶沿与司空溯已至桃花溪边，三人玩赏一番，各自歇息，一连数日皆如此。
　　不过好景不长。祝成绍自火烧江陵后时常为非作歹。一日，祝成绍看书之时，偶然想起桃源，知道桃源有桃源少主守卫，便心生一计。
　　是日清晨，鱼藏韶敲钟回来，桃源县人史冰急忙赶来，一见鱼藏韶，忙道：“鱼少主，大事不好！祝成绍率人前来桃源，皆全副武装。来者不善，如何是好？”
　　鱼藏韶大惊，道：“史冰，祝成绍已至何处？”
　　史冰道：“不足五里。”
　　鱼藏韶道：“你命桃源县之人能躲则躲，能跑则跑，只要保住性命即可。”史冰点头，又匆匆离去。
　　司空溯与扶沿得知，司空溯道：“藏韶，你放心，此番我必叫祝成绍血债血偿！”
　　鱼藏韶道：“子游、行润，此乃桃源之事，尔等于此只恐连累遭殃，趁此时祝成绍尚未至，尔等速速离去。”
　　司空溯道：“不，藏韶，此番我绝不离去！”
　　扶沿道：“我亦不离去！”
　　鱼藏韶道：“子游、行润，祝成绍此次前来，桃源只恐……”
　　司空溯胸有成竹，道：“藏韶，你放心。桃源必然无事。我亦须报祝成绍火烧江陵之仇！”
　　鱼藏韶道：“子游，你如何敌得过祝成绍！”
　　司空溯仰天闭目，又深呼吸，继而道：“行润、藏韶，尔等不知。如今，我已非常人，自祝成绍火烧江陵，我重伤逃脱后，便落入魔幻花中。”
　　鱼藏韶大惊，双目瞪大，道：“这——魔幻花！子游，此话当真？”司空溯点头。
　　扶沿不知缘故，道：“魔幻花为何花？子游你所言为何我一头雾水？”
　　司空溯道：“行润，我早已成魔。”
　　扶沿道：“如何成魔？”
　　司空溯长叹一声，将落入魔幻花中之事一一道出。
　　扶沿极为惊讶，道：“子游，你为何不早言此事！”
　　司空溯道：“我已成魔，若无人知晓最好不过，如今我不得不说。我知世人厌恶邪魔外道，亦厌恶旁门左道，如今我成魔，又兼习左道之术。岂不人人深恶痛绝！”
　　扶沿忙道：“不，子游。有一个人，愿与你同生共死、并肩作战！那就是我！无论你成魔与否，我对你始终如一！”
　　司空溯道：“藏韶，你说过，我是桃源之子。此时桃源有难，我身为桃源之子，岂可袖手旁观！你若视我如陌路之人，我便从此不复至桃源！你若视我为挚友，今日是生是死，我绝不离开桃源半步！”
　　鱼藏韶感激涕零，道：“子游！”继而跪下，司空溯大惊道：“藏韶，你快起来！快快请起！你如此大礼，我如何担当得起！”司空溯忙扶鱼藏韶，鱼藏韶不起来，司空溯也跪下了。
　　鱼藏韶道：“子游，我代历任桃源少主感谢你！”
　　司空溯道：“不必如此！藏韶，我娘亦曾为桃源少主，如今，我救桃源，乃分内之事！”鱼藏韶抹泪道：“那好！既如此，话不多说，准备迎敌！”
　　说罢，鱼藏韶束发整装，取出佩剑，至桃源门前迎战。司空溯与扶沿跟随。一盏茶后，祝成绍率手下至。祝成绍盔甲战袍，手下亦一身戎装。
　　祝成绍道：“鱼少主，桃源之景当真名不虚传！真真世外桃源！我一路观景，故而来迟！”
　　鱼藏韶道：“祝园主，井园远胜于我小小桃源，随州亦地大，不知祝园主可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祝成绍于马上大笑，道：“本王是乘兴而来，不过，并非败兴而归，依旧乘兴而归！”
　　鱼藏韶道：“何以见得？”
　　祝成绍道：“适才我听见钟声，桃源钟声亦悦耳！正想问问鱼少主，这桃源之钟重几何？”
　　此言一出，众人皆知，此乃楚王问鼎。
　　鱼藏韶道：“昔有楚王问鼎中原，今日可是祝王问钟桃源？”
　　祝成绍哈哈大笑，道：“鱼少主冰雪聪明，都道鱼少主乃桃源第一位习武少主，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鱼藏韶道：“不敢当！”
　　祝成绍道：“鱼少主，我今见桃源美景，欲游玩一番，亦欲借用一物，不知少主肯借否？”
　　鱼藏韶道：“桃源无非山水而已，这山水带不来取不走，何来借用一说？”
　　祝成绍道：“不，我特来借桃花扇一用。”
　　鱼藏韶道：“此扇乃闺中之物，祝王堂堂七尺男儿，为何要这闺中之物？”
　　祝成绍道：“不不不，此扇绝非闺中之物！少主莫不是不肯借？”
　　鱼藏韶道：“欲得桃花扇，先杀鱼藏韶！少主若不死，扇子绝不借！”
　　祝成绍霎时凶相毕露，道：“鱼藏韶，你既找死，便休怪我大开杀戒！”
　　鱼藏韶冷笑道：“祝成绍，你何时不曾大开杀戒！否则，又安有‘井园之人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之说！”
　　祝成绍道：“既知我名，胆敢抗命！”
　　司空溯道：“祝成绍！可认识我否？”
　　祝成绍定睛一看，道：“你？你是何人？”
　　司空溯冷笑，高举玄玉扇，道：“原来祝王早已忘记我这无名之士！”
　　祝成绍一见玄玉扇，惊讶不已道：“你，你莫不是司空溯？八宝不是被司空淳毁了吗？而且你坠江竟然没死？”
　　司空溯大笑，道：“死了！司空溯早已死了！你放箭射，又坠落江中，如何不死！只是，如今我已非人也！”
　　祝成绍不解道：“司空溯，你所言何意？”
　　司空溯道：“今日尔等妄想踏入桃源半步！且江陵之仇，我今日叫你血债血偿！”
　　祝成绍道：“不自量力！给我上！将司空溯给我剁成肉酱！将玄玉扇、桃花扇都给我夺过来！”
　　祝成绍一声令下，井园之人如虎下山。
　　鱼藏韶掣剑迎敌，扶沿剑起剑落杀敌数人。
　　司空溯纵身飞向空中，掷下玄玉扇。
　　祝成绍道：“放箭！”
　　玄玉扇纷纷击落箭支。
　　祝成绍道：“放火箭，火烧桃源！”
　　鱼藏韶闻言大惊，连转三圈，将身边之人砍倒。桃源起火，鱼藏韶心中愤怒至极，将放箭之人，拦腰砍杀。却不料祝成绍于马上射箭，三箭齐发，直射鱼藏韶，鱼藏韶不知身后暗箭射来，遂应声而倒，三箭射中后背，鲜血染红衣衫，手中之剑落地，桃花扇亦掉落。
　　井园之人见桃花扇，急忙抢走。道：“王爷！属下已拿到桃花扇！”
　　祝成绍闻言道：“快呈上来！”
　　扶沿见鱼藏韶受伤倒下，急忙赶至，扶起鱼藏韶，唤道：“藏韶！”但见鱼藏韶用剑支撑，手指着祝成绍，道：“桃花扇，不可，不可落入，祝成绍手中！”
　　司空溯见状，俯冲下来，穿过夺去桃花扇之人的身体，复夺回桃花扇。又飞身上空，接着召回玄玉扇，此时司空溯手一甩，一道红光护住鱼藏韶与扶沿。
　　司空溯眼中杀气冲天，道：“玄黑破！”遂一扇玄玉扇，霎时雪幻花飞来，于空中飞转，司空溯复掷下玄玉扇，雪幻花花瓣化为飞镖状，直射人额。
　　井园之人纷纷倒地。祝成绍见状大惊，道：“快撤！”下属祝方立道：“快保护王爷撤退！”
　　井园之人弃甲曳盔，纷纷逃命。雪幻花杀得只剩几人随祝成绍逃跑了。
　　扶沿连唤鱼藏韶，司空溯见之，收起玄黑破，落地，又撤去光圈，只见鱼藏韶汗流满面，脸色惨白，已是昏昏沉沉的状态了。
　　扶沿道：“子游，如何是好？”司空溯道：“先将藏韶扶进屋。”
　　扶沿抱起鱼藏韶，司空溯开门，扶沿将鱼藏韶背朝上置于榻上，扶沿满手鲜血，道：“子游，须即刻为藏韶止血！”
　　司空溯连连点头，道：“藏韶将药放在何处？”
　　扶沿道：“柜子里翻翻。救人要紧！”
　　司空溯翻了一通，找来纱布剪刀药瓶。
　　扶沿端来清水，司空溯道：“行润，这三支箭如何拔出？当年我受伤之时，倒入魔幻花之中，伤势痊愈后不费吹灰之力便拔出。藏韶这恐怕不行！我只怕拔出血流不止！”
　　扶沿道：“不拔出来更危及性命！拿剪刀来，先将这沾满鲜血的衣衫剪开！”
　　司空溯从后领一剪刀剪下，扶沿用湿布将血迹擦拭，司空溯道：“三支箭一起拔？”
　　扶沿道：“不可！一支一支拔！迅速拔出！”
　　司空溯咬咬牙，接连拔出。扶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药敷上，又用纱布缠好。
　　司空溯一摸脉象，道：“行润，藏韶脉象极其虚弱。”
　　扶沿将手伸至鼻下，道：“呼吸亦微弱。”
　　司空溯道：“如何是好？”
　　扶沿道：“我亦不善医术。请大夫！”
　　司空溯道：“我不认识大夫。”扶沿道：“我更不认识。”
　　二人正手足无措，忽闻人唤道：“藏韶！藏韶！”又有人道：“姐姐！”
　　司空溯道：“莫非藏韶父弟来此？”
　　扶沿道：“出去看看。他们一定知道！藏韶便得救了！”
　　二人出来。外面火势不大却烟雾缭绕，鱼入瀚与鱼藏昭于火中寻找鱼藏韶。
　　司空溯道：“藏韶受伤了！正在屋里！”
　　鱼入瀚闻言赶来，大惊道：“你，你们是何人？”
　　司空溯道：“先生可是鱼入瀚？”
　　鱼入瀚道：“正是！”
　　司空溯道：“藏韶中了三箭，快请大夫！”鱼藏昭亦至。
　　鱼入瀚对鱼藏昭道：“快去！快请大夫！”鱼藏昭急忙跑去。
　　鱼入瀚进屋。见状，大惊道：“藏韶！藏韶！你醒醒！爹来了！你醒醒！”
　　司空溯道：“鱼先生，祝成绍三箭齐发，射伤了藏韶。”
　　鱼入瀚道：“你二人究竟是何人？”
　　司空溯道：“鱼先生不必担心。在下司空溯，字子游，已故少主尹瑗之子，这位是扶沿，字行润，我二人日前回桃源游玩，得遇藏韶，又得其礼待，不想祝成绍前来攻打桃源。”
　　扶沿道：“鱼先生，此时先救藏韶要紧！”
　　鱼入瀚又唤道：“藏韶，坚持住！大夫快来了！”鱼入瀚拿来湿布，将鱼藏韶头上汗水擦拭。
　　此时鱼藏昭大声道：“爹！大夫来了！”跑着进屋，大夫紧跟其后。
　　鱼入瀚道：“布大夫，快救救小女！”
　　布大夫一把脉，道：“老夫带来了参片，先与少主服下。”
　　鱼入瀚扶起鱼藏韶，又道：“拿水来！”鱼藏昭倒水，父子二人将药与鱼藏韶服下。
　　布大夫道：“少主先是体力消耗过多，又中了箭，流血过多，故而脉象虚弱。所幸拔出箭支，又止住血。老夫开副药，先生照药方抓药，与少主服下。”
　　鱼入瀚点头，道：“大夫请。”
　　布大夫开好药方，鱼入瀚道：“多谢布大夫！藏昭，送大夫！将诊金与大夫！”布大夫道：“谢鱼先生！”
　　鱼藏昭回来，见到司空溯与扶沿，问道：“阁下为何人？”司空溯又说了一遍。
　　鱼入瀚道：“多谢二位公子！”
　　司空溯道：“鱼先生不必客气！”
　　鱼入瀚道：“我去抓药！”
　　鱼藏昭道：“爹，我去！”
　　话音未落，便听闻又有人唤道：“藏韶！”
　　鱼藏昭道：“是爷爷！”
　　鱼入瀚出而视之，却道：“救火！”众人忙出。
　　但见火势已大。
　　司空溯见状，施法将桃花溪中之水化作雨浇灭了火。
　　鱼入瀚见其父，道：“爹，你为何来此？”
　　鱼中社道：“藏韶如何？”
　　鱼入瀚道：“藏韶重伤。请了大夫，我正要前去抓药！”
　　鱼藏昭道：“爷爷不必担心。”
　　鱼中社道：“我如何不担心！我要看看藏韶！”
　　一见鱼藏韶，鱼中社道：“藏韶，你醒醒！我已经失去了入素，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鱼入瀚道：“爹，我先去抓药！”
　　鱼中社道：“快去！”
　　鱼藏昭道：“爷爷，别担心。姐姐不会……”
　　鱼中社道：“藏昭，你姑姑走得早，我生怕藏韶亦如此！”说罢泪流满面。
　　鱼藏昭亦落泪，道：“爷爷！”祖孙二人抱头痛哭。
　　司空溯于门口见状，眼中含泪，转身离去，至其母墓前。道：“娘，不想桃源亦遭此大难！所幸已经平安无事了！”转眼环顾四周，火势方灭，烟雾未散，此时桃源灰墙烟熏，草枯花谢，一片凄凉。扶沿至其身后，沉默不语。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