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茝泽行》轩辕韧澈

19、一失足成千古恨

　　话说一家人生活美满，但却好景不长。扶沿满月之时，全家人都喜气洋洋，准备庆祝。
　　这一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艳阳天正午，整个大地被照得暖洋洋。忙碌了一上午，全家人坐在圆桌上，丛红花抱着扶沿，全家人喜笑颜开。
　　下午又准备晚宴。扶耀忙得满头大汗，便脱下外衫。这一动作，露出了脖子后面的红色胎记。
　　丛红花正好在后面看到了。心里一惊。
　　此时伊翦抱着扶沿回屋睡觉。
　　丛红花拉着扶耀道后院，扶耀道：“娘，你叫我来后院有何事？”
　　丛红花道：“你脖子后面的红色胎记，是怎么回事？”扶耀摸了摸脖子，道：“是我从小就有的。”丛红花道：“你给我看看。”扶耀露出脖子，丛红花道：“怎么可能怎么巧合！”扶耀道：“娘，你说什么？”
　　丛红花道：“你五月初六生日，属猴，这些都不足以说明什么，可是一模一样的胎记，还在同一个位置，这绝不是巧合就能解释的！你爹叫什么？”
　　扶耀道：“扶立康。”
　　丛红花跟着念了一遍，紧接着站立不稳，扶耀扶着她，道：“娘，你怎么了？”
　　丛红花道：“扶立康！倒着念不就是康立扶吗！这个老贼！我要杀了他！”
　　扶耀道：“娘，你——你这是——你认识扶立康？”
　　丛红花看着扶耀，不禁泪下。
　　扶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丛红花却道：“扶耀，我，我对不起你！”扶耀更是一头雾水。
　　丛红花道：“我，我是你娘！”
　　扶耀惊呆！
　　什么？！
　　丛红花又道出一段往事。
　　当年扶立康南游之时，在街上遇到了民间手工艺人丛红花，便常常却买锦缎。并且告诉丛红花自己叫康立扶，不久将要进京赶考，而且自家也是富贵之家。丛红花见他花钱不吝啬，穿着得体，是个贵公子。可是没想到却是个纨绔子弟，丛红花生下儿子三天后，扶立康便趁她熟睡之时抱走了孩子，丛红花醒来后犹如晴天霹雳，四处寻找，累得精疲力尽。
　　后来，丛红花想起康立扶说过他是天水人，便万里奔波到天水寻找。问了无数人，却都只得到一个回答：没有康立扶这个人！丛红花瘫坐在地上，只觉两眼一黑。
　　等到醒来之时，丛红花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竹榻上。
　　丛红花急忙起床，走到门外，看到一个人正在洗衣服。此人就是伊荣。
　　伊荣看到她起来，忙道：“你醒了？”丛红花道：“这是什么地方？”伊荣道：“这是我家。你晕倒在了路上，我正好路过，把你救回来了。”丛红花道：“谢谢！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伊荣自报家门。丛红花也自报家门。
　　接着丛红花道：“你知道康立扶这个人吗？”伊荣道：“没听说过，而且这前村后村都没有一家姓康。”
　　丛红花顿时站立不稳，伊荣急忙上前扶着她。伊荣道：“你是来投亲的吗？”
　　丛红花道：“不，不是，我是来——来要债的！”
　　伊荣道：“那就难了！这样，你先歇着，明天我到其他村里帮你问问！”丛红花道：“好好好！多谢恩公！”伊荣道：“你先进屋坐，饿了吧？我给你拿点吃的。”
　　接着端来一碗鸡蛋羹，道：“刚刚炖的，趁热吃。”丛红花也实在饿了，一碗鸡蛋羹完全没吃饱。伊荣道：“来，再吃点馒头。”丛红花吃了三个馒头，喝了一碗粥，才觉得饱了。
　　伊荣道：“饱了吗？”丛红花点点头。伊荣道：“那好，你坐会儿，我先去忙。”丛红花道：“我帮你！”伊荣道：“不用不用！”
　　其实丛红花不知道，她刚刚吃的这些，是伊荣的两顿饭。伊荣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丛红花在伊荣家住了几天，这才恢复了一些体力。这天伊荣天黑才回来，道：“红花，我今天把整个镇上都问遍了，没有这个人！”丛红花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别说了，坐下歇会儿。来，喝口水！”
　　伊荣道：“红花，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只知道康立扶是天水人，不知道具体家住何方，无疑是大海捞针，几乎是找不到人的！”
　　丛红花沉默不语。
　　伊荣喝了一碗热水，又道：“明天我再去更远的地方打听一番。”
　　丛红花点点头，道：“好！有劳！”接着摘下手上惟一的戒指，道：“荣哥，我在你家住的这些天，以及你帮我打听的事，我很感谢你！这个戒指你去当了，应该能换两个钱，权当是补贴了！”
　　伊荣连忙推辞道：“不不不，不行不行！这我不要！你请收回！”
　　丛红花道：“这些天，你把饭留给我吃，我不是不知道！”
　　伊荣心里一惊。丛红花道：“拿去换钱买些米面回来吧！”伊荣道：“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帮你找人！”丛红花道：“多谢！”
　　一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又一个月过去了，丛红花看到伊荣的表情就知道还是没有打听到。
　　日复一日，转眼到了年底。丛红花拿出了一对手镯，让伊荣去当了买些年货。时间一长，丛红花找康立扶的事也就淡了，加上伊荣为人正直，二人便走到了一起。后来，伊翦的出生让丛红花得到了欣慰。
　　随着伊翦渐渐长大，丛红花对伊荣道：“荣哥，我想去南方继续织布，这里实在无法营生，阿翦也五岁了，开支更多了。”
　　伊荣道：“阿翦需要你啊！”丛红花道：“我知道！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丛红花次日趁伊翦还没起床急忙走了。
　　伊翦起来哭着喊着要娘亲，伊荣只得带她出去玩，买了一个木偶给她玩才哄住了。
　　半年后，丛红花回来，带了很多吃的玩的，一家人又团聚了。
　　从此，丛红花依旧去南方，一年回来一两次。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丛红花看着扶耀。接着掩面而泣，道：“我本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却——谁能想到竟会是这样！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扶耀也忍不住了，抱着丛红花道：“娘，这不怪你！都是扶立康那老贼干的好事！”
　　丛红花声泪俱下，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阿翦！苍天啊！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扶耀道：“娘！你小点声！”
　　丛红花急忙擦了擦眼泪，道：“是了！此事千万不能让阿翦知道！你一定要保守秘密！”
　　扶耀点点头。
　　丛红花道：“此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扶耀道：“娘，我明白！”
　　丛红花擦干眼泪，道：“今天是沿儿满月之日，我们赶紧回去！”扶耀道：“娘，来洗把脸，别让他们看出来！”丛红花点点头。
　　晚宴，一家人依旧欢乐庆祝。晚上，丛红花将扶沿抱到自己屋里去睡。扶耀想着此事，一直翻来覆去。
　　伊翦道：“你干什么？睡不着啊？”扶耀心里不是滋味，道：“太累了！”伊翦道：“那还不睡！”扶耀不说话，也不再乱动，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看着扶沿渐渐长大，丛红花喜忧参半，扶耀深有同感。
　　这一天，扶耀在看账簿，伊翦道：“你们快来啊！”扶耀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跑出去，道：“发生什么事了？”伊翦一脸欢喜，道：“你看，沿儿会走路了！”扶耀看着站在床上，正一步一步走着的扶沿，伊翦道：“你怎么不说话？”扶耀道：“我开心！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扶沿三岁时，翁大一病不起，临终时拉着扶耀的手，道：“主人，老朽死而无憾了！今后不能在照顾你们了！你们好好保重！”扶耀道：“翁伯伯，这些年，我一直视您为家人！”翁大道：“我知道！我很感激主人！”不久就去世了。扶耀将他安葬。
　　晚上，扶耀坐在灯下发呆。
　　伊翦道：“别难过了。早点睡吧！”扶耀道：“你先睡吧，我再坐会儿。”
　　一转眼又是几年，伊荣也病逝了。丛红花望着伊荣安详的面容，泪流如柱：“荣哥！我——”话也说不出来。全家人都在悲伤中。
　　扶沿十五岁时，操劳了一生的丛红花终于倒下了。临终时，丛红花道：“阿翦，你和沿儿先出去，我和扶耀有话说。”
　　扶耀道：“去吧。”二人出去。
　　丛红花来着扶耀，扶耀道：“娘，你有什么话和我说？”
　　丛红花道：“扶耀，今后这个家就靠你了！那件事你就永远藏在心里，今后好好照顾阿翦和沿儿。”
　　扶耀含泪点点头，道：“娘，我知道！”
　　丛红花道：“不知道那老贼死了没有！他若是还没死，我就在阴曹地府等他，这笔账活着算不了，死了我也要找他算清楚！他若是死了，我下去就找他算账！”
　　扶耀道：“娘！”
　　丛红花道：“孩子，娘也没什么留给你们了！你们好好保重！一定要好好保重！”扶耀点点头。接着丛红花紧握着扶耀的手松了。
　　“娘！”扶耀惊呼！
　　听到声音的伊翦和扶沿都冲进来。
　　“娘！”伊翦直接哭晕了。
　　扶耀道：“沿儿，快扶你娘进屋休息！”
　　扶沿急忙扶着伊翦回房休息。
　　丛红花下葬，一家三口一身重孝，跪在坟前，连拜三拜。扶耀心中默念：娘，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的！您安息吧！不孝子扶耀顿首！
　　扶沿说到这里，望着司空溯，道：“子游，你明白了吗？”司空溯点点头。
　　扶沿道：“所以，我——”司空溯不等他说出后面的话，便道：“行润，我不管你出生如何，我都会与你携手共度余生！旁人如何看待无关紧要，又不看旁人过日子！”扶沿一把抱住司空溯道：“子游！谢谢你！”
　　司空溯也抚摸着他的背，道：“那后来呢？你父母又为何而死？”
　　扶沿道：“我娘知道了此事。”
　　“什么？”
　　扶沿道：“她无法相信，又遭非议，被逼无奈，悬梁自尽。”司空溯震惊。
　　扶沿道：“不早了，先回屋吧。睡下再说。我坐不动了。”
　　司空溯点点头，关上大门，走进里屋。
　　二人躺下，司空溯给扶沿扇扇风。扶沿喝了口茶才躺下，司空溯起身，扶沿忙道：“你去哪儿？”
　　司空溯道：“关窗，你不用这么紧张。”
　　扶沿道：“我怕你走。”
　　司空溯关上窗户，道：“我不走！”接着也躺下，道：“我就在你身边，为你分忧解愁。”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